“逆子!看我不打死你!”
刘崇气喘吁吁,就要再度追击,许默连忙伸手拦住,又冲着刘隆道:“还废话什么,赶快走吧。”
刘隆急忙撒腿就跑,可这小子也是气人,到了院门口,还扭头喊道:“你再打我,就没有养老送终的人了。”
“我宁可尸骨无存,我也不用你养老!”
刘崇还要挣扎着冲上去,所幸被许默和徐师爷联手拉住。
“东翁,你还是冷静一下,别跟小孩子置气。”
许默也说道:“没错,恩师放心,回头我用军法惩罚他,让他跟恩师道歉。”
刘崇气喘吁吁,好半晌冷静下来,一声长叹。
“徐先生,许默,你们过来。”
三个人坐下之后,刘崇无奈长叹,“其实有些事情,我也明白,修生祠耗费巨大,劳民伤财。可如今四处都在修,就连辽东的袁崇焕都拿出军饷,给魏公公修生祠,我又有什么办法”
许默和徐师爷互相看了看,又有什么好说的
刘崇身为阉党,一心讨好魏忠贤,如今各地都在修生祠,他也不会落后。
只是当下的河南,灾民遍地,财力空虚,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哪里还有余财修生祠此举分明是逼着大家伙造反!
要不趁着这时候,就反了吧
许默这颗造反之心,已经是按捺不住。
倒是徐师爷,他眉头紧皱,思忖再三,“东翁,既然各地都在修生祠,魏公公又属实功劳太大,德配天地,咱们也不能落于人后。只是如果因为修生祠,激起民变,到时候东翁也不好收场。”
刘崇眉头紧皱,“徐先生,我也是无可奈何,生祠必须修,百姓又不能造反。先生可有办法,让我两全其美”
徐师爷无奈苦笑,这要求也太过了,不过这世上还没有咱们绍兴师爷办不了的事!
“东翁,若是如此,就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将治下百姓按照财富排序,从最有钱的开始收!”
刘崇顿时一怔,整个人都不好了。
许默却是眼前一亮,论起出馊主意,自己这个舅舅是真的这份的!
值两个大拇指!
“恩师,事已至此,就只有这一招了,弟子愿意替恩师操持。”
刘崇又是一阵沉默。
怎么办吧
如果真的这么干,势必得罪所有豪强士大夫,这些人恨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但是不这样干,魏公公那里没法交代,激起民变,更是收不了场!
我,我这个官,怎么就这么难啊
刘崇思量再三,这才说道:“许默,让你办这事,可能妥当顺利”
许默沉声道:“怎么说呢从人家身上割肉,到底不是小事。不过弟子一定会尽力,不闹出乱子,不让恩师为难。”
刘崇感动坏了,“好孩子,啥也不说了,只等为师升上去,回头必定重用你,你这孩子,可真比儿子好一万倍!”
刘崇又拉着许默,聊了好一会儿细节,许默一一作答,刘崇频频点头。
到了最后,刘崇更是拿出了三千两银票,塞给了许默。
“恩师,这是”
“别客气了,这是为师的心意,我当知县不久,全靠你这个徒弟撑着,要是没有你,为师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许默也只有收下,“恩师放心吧,只要有弟子在,不管多难的事情,都给恩师办了!”
从衙门出来,徐师爷在后面紧紧跟随。
爷俩到了值房,徐师爷立刻就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许默笑道:“这是您老人家出的主意,您老的意思”
徐师爷绷着脸道:“这事情有两个办法,一个是当真拼了命,从大户手里,压榨出油水……再有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打算选哪个”
许默道:“魏忠贤,他配生祠吗”
配吗
自然是不配的。
魏忠贤掌权没多久,前面一直在和东林党厮杀,好容易压制住了东林党。在辽东赢了几场防守反击战的胜利,算是遏制住了建奴的势头。
对内呢,老魏也在极力整顿财政,充实国用。
他没采取什么创新的办法,就是死命往下压。
层层压力,传到地方,清理积欠,逼着大户出血。
总算是让朝廷恢复了一点精气神。
但也仅此而已了。
就凭这点功绩,就要建生祠,当成万家生佛供着,根本是自欺欺人。
许默眉头微皱,突然又问道:“舅舅,我怎么感觉这一手,有点像是文人的手段。”
“什么意思”
“就是明着反对不了,就顺水推舟,把事情变得更严重,故意怂恿魏公公,让他犯更大的错,推着他,走到天怒人怨的地步,然后再想办法铲除老魏”
徐师爷猛地吸口气,“你不要把读书人想得那么坏,毕竟,他们还能更坏!”
许默差点让舅舅闪了腰。
徐师爷无奈苦笑,“我活了一把年纪,还不如你小子通透,本以为老奴死了,大明能有回光返照的机会,如今我才算看明白,这个朝廷,已经是积重难返,千疮百孔,神仙难救了。”
许默思忖道:“既然这样,那就不如推倒重来!”
“你有这个魄力”
“勉力为之!”
转过天,陈州就流传出一个消息……为了给魏公公修建生祠,现将所有陈州缙绅大户,按照家产多寡,排定顺序。
一等人家,出银子五千两,二等出银三千两,以此类推……
这个消息传出去,整个陈州都不好了,就没有这么干的。
谁家能有这么多钱啊
而且这还是头一批,如果不够,还要继续加征,直到把生祠修起来为止。
这还不打紧儿,更可怕的还在后面,许默已经开始编写名单了。
这哪里是名单,简直就是生死簿,封神榜啊!
谁要是榜上有名,就要倾家荡产,粉身碎骨!
姓许的,你怎么能这么坏
很快,大家伙又听到了另外的消息,这一次许令史无意跟大家伙为难,只是给魏公公修生祠,乃是朝廷的意思,层层压下来,许令史也是有心无力。
“许令史,我们家产有限,前面让我们借粮救民,我们愿意。可修生祠,总不能为了给活人修生祠,把大家伙都逼成死人吧!”
许默看着陈州这帮缙绅,无奈叹息,“我一向秉持天理良心做事,救灾民水火,我宁可让你们指着脊梁骨骂,也在所不惜。可一个生祠,断了无数人生路,我是干不出来的。”
“许令史仁义!”立刻有人道:“许令史,您去和堂尊说说,求他网开一面,高抬贵手,我们感激不尽。”
许默无奈摇头,“此事恩师也没有办法,诸位要是有心,就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
“咱们必须要联合起来,要拧成一股绳,唯有如此,才能抗衡朝廷的乱命!”许默道:“我已经拉起来上千民兵,如果大家伙愿意合作,把自己的家仆护院贡献出来,咱们统一整编,到时候谁敢逼迫咱们”
这些大户互相看了看,心说这是让我们上你的贼船啊!
非如此,也没有别的办法。
“许令史,这都是朝廷逼得,只要你能保护大家伙,我们愿意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