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赢了!”刀尖已经触地,面对怨公子,陈瑜满是苦涩地道。
“陈兄好像并不服气”怨公子好整以暇。就像他明知道刚才陈瑜在拖延时间,却因握有足以翻盘的底牌而不在乎。此时也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乎陈瑜是否服气。
“没有不服气。”陈瑜目光坚定的看着怨公子,道:“你赢了,但你很弱,至少我比你强大!”
怨公子沉默。
“哈,老夫头一次看到,都输成这样了还能如此嘴硬之辈!”刘长清冷笑道。
“大统领已经无处可逃,而怨公子甚至没有出手。”妖修破云同样嗤笑道:“你的强大,说得怕不是脸皮吧”
四周围观之人心情复杂,但也十分配合的哄堂大笑。与这十天来完全与世隔绝的陈瑜等人相比,他们很清楚,随着军士们的父母家人出现,随着仪仗队士气瓦解,风临城已经正式落入怨公子手中。
陈瑜不理会刘长清和破云等人的嘲讽,只是淡淡的看怨公子一眼,随即背着众军士,朗声道:“本统领在此宣布,风临城仪仗队,今日,解散!”
“大统领!”苗行敏痛呼。
“大统领!”众军士泣道。
“多谢陈长史!”楼船上,军士的家人流泪道。
“不可解散!”罗嘉昕怒斥一声,转过身向众军士下令道:“仪仗队,给我冲锋!”
没有人动。陈瑜宣布解散仪仗队,军士们心中瞬间空落落的无所依归。但家人就在前方,军士们也不愿和家人一起送死。
因为楼船上不止有他们的家人,更有怨公子麾下妖众。他们的家人是被挟持而来,一旦他们敢冲锋,自己死也就罢了,家人会立刻被那些妖修斩杀。
见没人听命令,罗嘉昕迅速转身看着陈瑜的背影,吼道:“陈长史!没了这些军士,我要如何才能逃生”
人的本性啊,十余沉浸在整个风临境内最忠义的一群人中,罗嘉昕仍然不改他薄情寡义的本性。到了如今,面对近百结丹修士,他仍然希望军士们去送死,好为他争取极为渺茫的逃命机会。
“二公子放心,还有我!”这一刻,陈瑜对罗嘉昕厌恶到了极点,但他的直刀缓缓横起。望着怨公子以及前方近百结丹,陈瑜耻笑着自己的不自量力,但是现在,他只剩下可笑的一腔孤勇。
“刘铁涌,将战死弟兄们的储物袋,送给他们的家人!”陈瑜目视着怨公子,交待后事般,向身后军士,向三艘楼船上的人们道:“在下陈瑜,有幸和弟兄们浴血整整十天,在下死而无憾!诸位前辈,你们的儿女都很强大。在怨公子这种人面前,他们仍坚守了忠义!”
陈瑜看着怨公子,道:“还是那句话,我活着,谁也别想杀二公子!”
这个瞬间,陈瑜想起小时候读书。
话说雍国曾有一位君王天生痴傻,百姓无粮大面积的饥饿而死,那君王竟问手下臣子:百姓何不食肉糜
这位君王的父亲曾杀了一位贤士,然后又招那贤士的儿子去当官。
适逢叛军四起,君王身边的大臣星散。唯有那位与先王有杀父之仇的贤士之子,以性命在护君王周全。
当时小小年纪的陈瑜很不解的问父亲:贤士之子,为什么要护着杀死父亲的人的儿子
父亲道:贤士之子护的不是君王,而是心中坚守的道义!
“今日我护的不是罗嘉昕,而是心中道义。”陈瑜给了自己解释,却又迷茫:“可是,我的道义到底是什么”
刘铁涌走出阵列,一步一个台阶当空升起。怨公子示意妖众无须阻止,任他上了楼船,叫出一个个战死军士的名字,然后将一只只储物袋送给他们的家人。
打从还在如意宗之时,小花就极喜欢收集储物袋。之前十天里,不论战场多么混乱,它依然以自己惊人的速度,将敌我储物袋一一捡起。
“你”罗嘉昕气地跳脚,吼道:“陈长史你即使浑身是铁,又能打得几颗钉只有重整旗鼓,我们才有胜算!”
已经接到解散的命令,但军士们仍未散去。罗嘉昕似又看到了希望,他希望陈瑜命令军士继续冲杀,和这十天来一样的冲杀。
没有胜算的。对面有近百结丹,实力的差距几近天壤,根本没有胜算的。
唉!怨公子叹口气,看着正严阵以待的陈瑜,再看看遥远的东方天际,温和中带着无奈道:“我要收风临结丹修士为奴,因此答应,让罗嘉昕死在他们当面。刚才陈兄一直拖延时间,我也有意让罗公子看看新一天的太阳。但现在,我改主意了。杀了他……”
什么意思
陈瑜心升不妙,怀中小花也突然大叫示警。
就在这时,十天来一直被陈瑜要求守在罗嘉昕身边,寸步不离的倪顺材,突然出剑!
呃!罗嘉昕还想继续催促陈瑜,冷不防一截剑尖自他腹部探出。并且,持剑之人猛然催动法力,瞬间震碎了他的丹田!
剑尖被收回,罗嘉昕脸上还带着对陈瑜的激愤,眼中带着茫然。他想看看是谁杀了自己,但转身时已经跌倒。他面向着东方,那里连鱼肚白都没有,他终是没能见到新一天的太阳。
“啊!倪顺材!”陈瑜大怒,浑身刚刚愈合的伤口瞬间迸裂。他手持直刀,下意识的一刀横斩!
直刀太锋利,携着陈瑜的怒意,带着无坚不摧的紫色剑气,毫无阻碍的,将毫不防备且满脸茫然的倪顺材拦腰斩作两断!
哄然大哗这才冲天而起,四周围观的无数修士和妖修,谁都没想到竟会出此变故。而且只要对风临城有些许了解就知道,罗氏当年弑主,杀了拓跋氏才占了风临城。而倪顺材乃罗氏家臣,身份与当年拓跋城主麾下的罗氏一样。
罗氏弑主杀拓跋氏。倪氏弑主,杀罗氏!
直到直刀掠过,直到罗嘉昕已经倒毙,陈瑜才注意到倪顺材根本没躲,以及他脸上的茫然之色。
倪顺材,被怨公子控制了!
正想到这里,从罗嘉昕和倪顺材已经倒毙的尸体上,各自飘出一缕青烟。他们几乎同时死去,因此这两道青烟几乎同时飘出。
啊——陈瑜大怒,倾尽全身一切力量灌注于直刀,一缕霸绝天下的刀意,瞬间在这个明月当空的夜里闪现。
直刀横掠,刀刃未及两缕青烟。然紫色刀气,如一道紫色闪电,将两缕青烟拦腰……瞬间斩的消散!
一刀九击。两缕青烟瞬间承受了刀气九击,未等像往常那样自行消散,而是被陈瑜这携着霸道刀意的一击,斩地消失无踪!
怨公子轻哼一声,脸上再没了温和,而是突然变得凝重。他身子前倾死死盯着陈瑜,盯着他手里的刀。
才区区筑基四层,陈瑜这一刀,令拥有不死之身的他,心中猛地一悸。已经活了无数岁月,怨公子不会认为刚才心中霎那涌起的悸动是错觉。
陈瑜这一刀,对他产生了威胁!
霍然转身,陈瑜满是杀意的望着怨公子,低沉着声音道:“这缕青烟,是你这缕青烟,是三个时辰前,你附身在那只狼首人身妖修身上的”
“你敢对怨公子露出杀意!”破云怒极,像是被深深羞辱。只见他微微扬手,一道闪电似银蛇,瞬间从天而降,稳稳地击中陈瑜的脑袋。
噼啪声响,束发妖兽筑粉碎,陈瑜一头长发向四周张扬,他俊秀的脸庞瞬间漆黑如碳。同时,这银蛇侵入陈瑜经脉及脏腑,直击中他丹海里那道破烂的巨柱道台,令其更加破烂。这银蛇还顺势,将包裹在鸩虱蛊周围的法力震碎,令蛊毒瞬间失控,向他全身扩散。
鸩妖破云,竟是极其罕见的雷灵根修士!
陈瑜脸如黑碳,口中鲜血狂涌。这一击令他无法站力,只能以刀柱地单膝跪倒。但他仍然死死看着怨公子,但小花从他前襟探出小脑袋,它毫发未损。
刘长清以及所有修士倒吸口冷气,既吃惊于破云竟是雷灵根修士,更吃惊于陈瑜,在这种情形下还能护着小花。当然他们最吃惊的是,破云没有杀陈瑜!
因了怨公子的命令,破云这个雷灵根的结丹修士,竟不敢杀陈瑜!
“罗嘉昕身上的青烟,是三个时辰前附上的。而倪顺材,早在十天前你们第一次被追上,就已经被附了青烟。”怨公子压下心悸,看着陈瑜道:“这十天,我有无数次机会杀罗嘉昕,但还是那句话,我要让罗嘉昕死在他们当面。”
刘长清、张阔等风临城结丹修士,于元宵夜当着陈瑜和罗嘉昕的面,在五色琉璃弓的威胁下认罗虚之为主。如今罗虚之已死,他们视那晚的经历为奇耻大辱,要亲眼看到罗嘉昕死在自己面前。
若非有丹痴大师、刘毓亭以及郗克等人求情,陈瑜也必须死。
陈瑜才感到受了奇耻大辱。正如怨公子所言,这十天里他有无数次机会杀罗嘉昕,却始终迟迟不肯动手,令仪仗队死了近百忠义军士,更令他这整整十天的不屈,成了笑话!
“我杀了你!”陈瑜挣扎着,就要杀向怨公子。他身后两百军士,以及苗行敏、施淳等人这才回过神来,吩吩大呼道:“大统领!”
“陈兄,还是服下鸩虱蛊的解药吧。破云那一击,伤了你的根本,鸩虱蛊会顺势彻底坏了你的根基。”怨公子淡淡道。
什么除了刘长清等长老,就连破云都没想到,陈瑜身中如此剧毒,竟还坚持了十天生死逃亡!
“破云传令,灭了刘氏,灭了申氏。”怨公子淡淡道。
陈瑜早就注意到,今晚王剑刚长老,并没有陪在怨公子身边。
“不可!怨公子为何要灭我刘氏”刘长清大惊。
“怨公子饶命,申彤愿奉怨公子为主!”申氏家主申彤跪在当空道。
“我进风临城,最先要你们归顺,十日来,我已经没有耐心了。”怨公子又变回了温和模样,但所有人终于明白,这温和的表面之下,隐藏着何等冷血的性情。
破云取出传音玉简正在传音,怨公子突然温和的向陈瑜道:“如果陈兄愿为他们作详细解释,我可以将你带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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