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当先被命令冲进大阵的,是上千凝气境修士,株野陈平之就是其中之一,随他一起进入的还有陈畏之等其余五名族人。
没有人会天真的认为,只凭这上千修士即可攻破眼前大阵。因此陈平之的任务非常简单:在五名族人的协助下,收集阵法中的信息。
然而身形刚刚隐入阵法雾气,陈平之立刻发现,自己竟置身旷野,眼前一马平川,远处偶有丘陵温和的起伏。但周围没有一个人影,更不见其他族人的丝毫踪迹。
“幻觉!”陈平之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却突然一愣,他脸上一片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念头。但很快,陈平之立刻浑身紧绷心中慌乱,他抬头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看着眼前陌生的一切,知道自己应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但具体是什么事,他忘了!
陈平之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甚至,他在心里竟开始问自己:“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往哪里去”
一群大雁自东方飞来,一会儿排成人字,一会儿又排成一字。这些大雁是眼前世界除了他之外,唯一的生机。陈平之不知道这个想法从何而来,因为脚下柔软的枯草其实也有生机,但他下意识地将这些忽略。
“不对,这些大雁,竟是向西飞行!”陈平之发现这一点心中更是大惊。然后他惊骇着自己为什么要大惊,难道大雁在草木枯黄时,不该向西飞行吗
“而且,为什么我会认识这些鸟,是大雁”陈平之扪心自问,他想不起自己是谁,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认识大雁!
“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是谁”陈平之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但他似失忆一般,这一切在他心里根本无法找到答案。
随着不断自问,陈平之开始烦躁。他紧握双手,有些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双手竟充满力量。
俗语有云,手中有锤,看什么都是钉子。陈平之发现自己拥有无尽的力量,又因此心中烦躁,他纵跃而起,狠狠地一拳击向此地唯一的目标――大地!
轰!地面被他一拳击出两米深的大坑,陈平之莫名欣喜又极度恐惧。他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但他想不起这力量从何而来。他一拳又一拳地砸向大地,欣喜逐渐消散,但困惑仍然弥漫了心神。他此时不止想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往哪里去,还想知道这一身力量于他是福是祸。
陈平之并不是真的失忆,因为真的失忆他反而不会有太多苦恼。他仍然保持着身为修士的警觉,因此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很多念头来地毫无道理,但越是没有道理就越令陈平之生烦躁继而心生恐惧,也因此,他的一拳接一拳的砸向大地,直到自己双手鲜血淋漓,直到他的双手白骨外露……
相比陈平之,陈畏之身形隐入阵法之际,眼前所见乃一片汪洋,陈畏之置身水面一脸茫然。
“幻觉!”几乎跟陈平之一样,他的心里最先涌起这个念头,然后又置疑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念头。
有鱼儿自水中跃出,一声鹰唳自头顶传来,陈畏之这才抬起头,他的天空一片澄澈,骄阳似火,烤得他似能闻到自己身上的焦臭味。
跃出水面的鱼儿被雄鹰捕获,陈畏之的目光追寻着雄鹰,这才发现身后数里外就是一处悬崖,悬崖底下是一片裸露于外的礁石。
只要是人,脚踏实地心中才能安稳。陈畏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沉入水中,但是对陆地的渴望,令他踩着水面溅起波纹奋力向悬崖狂奔。
然而他显然忘了这是哪里,这里是聚煞五行大阵,他非常卖力的狂奔,悬崖就在不远处,但他脚下水波荡漾却始终无法靠近。
又有鱼儿跃出水面,雄鹰无视他的存在自他身边掠过,叼起鱼儿身形划出优美的弧线冲天而起。陈畏之眼看着雄鹰再次隐入悬崖,他继续狂奔。
只是目标就在眼前,任他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靠近。陈畏之心中开始烦躁,越是烦躁感觉距离悬崖越远,然后心中再次烦躁。
鹰唳再起,身边不远处又有鱼儿跃出了水面。陈畏之心中烦躁化作愤怒,这愤怒又化作杀意。他先雄鹰一步,隔空一拳击向鱼儿。
呯地一声,鱼儿粉碎,并且爆发出与事实绝不相符的大蓬鲜血。雄鹰自血雾中穿过,仍然无视他的存在重回悬崖。
就这样,陈畏之拼尽了全力向悬崖奔跑,不断有鱼儿跃出水面,又不断被他一拳击碎。陈畏之没想过自己的拳风为何如此凌厉,或者他想知道但心中没有答案。他始终无法靠近悬崖,但这一路死在他手中的鱼儿已经有十多条……
安启东并不愿于此时攻打紫阳峰大阵。身为方夜宗曾经的刑殿长老,安启东跟屈突昧一样,自开始修炼就在学习指挥战阵,因此他很清楚等待了一个晚上,紫阳宗修士的士气有所低落,但此时并不是最佳的进攻时机。
捕捉战机非常需要天赋,若没有这种敏锐的天赋,通过大量战事亦可培养经验以弥补。方夜宗不如紫阳宗好战,因此安启东这位元州最具指挥能力的修士,不论天赋亦或经验,与屈突昧相比都有所不如。
只要一眼望去,只要翻阅典籍,安启东就知道他将面临什么阵法,聚煞五行大阵!紫阳宗威力并不算最大,然而最是威名远扬的一道阵法。紫阳宗创派之初多次经历灭门之祸,但是每一次,聚煞五行大阵都令入侵者头破血流。
有强大阵法,守阵修士士气高昂,若能够由自己作主,安启东绝不会于此时攻阵!
但这里不由他作主。
余臣、胡荠等元州修士进入西北已经足足半年,西北之地灵气稀薄,覆灭掩月、方夜二宗所得灵石,绝大部分用来催动武阙。所得丹药虽多,然而都是一些粗制烂造的货色,而且丹药品阶实在差强人意,适合元婴修士服用者更是可以当作没有。
元州修士从元婴到结丹,再到人数仅剩三万出头的筑基,人人思乡情切,谁也不愿再在紫阳宗耽误时间。因此胡荠、余臣一声令下,安启东只能大手一挥,率自己三百多方夜宗嫡系,携一万多元州筑基修士,裹无数想要获得好处的修士强攻聚煞五行大阵。
当今之世阵道衰颓,很多千辛万苦获得的阵图,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布好之后,远没有传说中那样强大的威力。同样由于阵道式微,修士虽然知道依法破阵是最好的选择,但遇到阵法能做的,却只能强行破阵。因为专心阵道的修士少之又少,想要破阵根本无处着手。
天地间不只有清气、灵气以及修士最向往的仙气,更有阴气、死气、煞气等坏人根基的秽气。当今之世阵道衰颓,最正宗的聚煞五行大阵,乃凝聚天地煞气以作攻击,拥有诛仙弑神之威。
紫阳宗的阵道受大环境影响,聚煞五行大阵并不能拥有如此巨大的威力。但此时的大阵以紫阳宗修士为阵旗,以屈突昧、慕容耜等十数位结丹修士为阵枢,以自身修为凝聚煞气,再结合阵法本身所具有的幻阵、困阵,其威力亦是不可小觑。
最主要的,元州修士想要破阵定会心生杀意,这杀意不经意间受幻阵、困阵影响会化作无尽煞气。而此时,以身化作阵旗的紫阳宗修士,即可攫取敌人的煞气以助涨阵法威力。
聚煞五行大阵的赫赫威名,更多的是由敌人的血泪尸骨铸就!
“这几个都是出身株野陈氏”屈突昧向身边陈瑜问道。
四月二十五巳时,太阳已经升起老高,安启东下令强行攻阵至今已近一个时辰。陈瑜正好恢复了修为,他忧心着紫阳宗接下来的命运,没有回到师父身边,而是继续留在这里随时掌握聚煞五行大阵的动向,同时将这里的情况向师父汇报。
此时他们站在一处高台,屈突昧身边有慕容耜及其他十多位长老指挥阵法。陈瑜炼化了聚煞五行大阵的令牌,因此视线不受阻碍,可以居高临下看清阵法中的一切。
阵法中各种不似人声的嘶喊咆哮不绝于耳,看着眼前无数行止怪异的修士,听着他们临死前的痛嘶,陈瑜小脸紧绷脸色有些发白。
听得屈突昧询问,陈瑜功聚双目向下看去,道:“回师叔,弟子只认识那个拳击地面的陈平之,还有那个绕圈奔跑,已经杀了十多个元州修士的陈畏之,其他人弟子都不认识。”
安启东一次安排上千上入阵,陈瑜不可能全认识,这些人全都行止怪异,而且更远处陈瑜目力不及,也就和陈平之、陈畏之在如意宗打过照面并且近在眼前。
“株野陈氏吗”屈突昧叹口气,道:“这二人身上有特殊法宝,阵法煞气不足,还不足以令他们心神崩溃。”
没错,陈平之看到的大雁乃紫阳宗修士。但距离有些远陈平之力不能及,紫阳宗修士依阵法变动方位,也难以威胁到他。
陈畏之看到的雄鹰,乃紫阳宗修士,看到的跃出水面的鱼儿,理所当然的是入侵紫阳宗的元州修士。
凡闯入阵法的修士,没有陈平之和陈畏之的特殊法宝,心神慌乱下心中立刻煞气弥漫。这些煞气影响了修士心神,令其一身修为难以施展,很容易被紫阳宗弟子逐个斩杀,同时也轻易的被陈畏之一拳一个的击杀。
“他们崩溃是迟早的事,弟子已经可以感受到周围煞气正在深重。”陈瑜笃定道。事实正如他所说,他不知道陷入阵法的修士遇到了什么,但他能感受到,随着上千修士一一殒落,聚煞五行大阵的威力正在逐步强大。相信无需多久,陈平之和陈畏之定会步其他修士后尘!
“不要小瞧了安启东,特别这几个携带特殊法宝的敌人。”屈突昧看着眼前惨烈的厮杀,遗憾道:“我们不懂传送阵法,此阵若能结合传送阵法,即使只传送数丈距离,株野陈氏的特殊法宝也难抵阵法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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