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元宽之死,令冲出阵法的屈突昧,以及方夜宗中年男子措手不及。他们的眼力当然非常人所及,因此陈瑜刚才施展的术法他们看地很清楚。如今各自距陈瑜三丈止住身形,看着仍然手扶双膝呼呼喘着粗气的陈瑜。
实在侥幸!陈瑜知道自己还能留在这里喘着粗气,实在是元宽大意所致。
小花重新回到他的肩上,它提着的马灯就在自己耳际。只凭此时马灯上仍然传出的,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陈瑜就知道元宽刚才并没有发挥马灯的最大威力。
尽管如此,身陷马灯赤芒才三两息,陈瑜一身修为却已经耗损近半!或许是元宽身处紫阳宗,面前朦胧的紫阳峰拥有极致的威慑力,元宽不敢奋力一战因此才有所保留。
“不曾想,我们宗门弟子竟以如此歹毒的心思,修炼了如此歹毒的功法!”黑底红边的方夜宗男子,看着正挣扎而起的陈瑜指责道。
面前中年男子白面无须,相貌非常儒雅,尽管在指责自己,声音仍然温和。若无元州之事,若非此人今日出现在紫阳宗,易地而处他的风彩气度定会令陈瑜为之折服。
直起身形,陈瑜看着中年男子向后退去。
“安启东!”屈突昧冷冷道:“你好像忘了,方夜宗已经覆灭,因此阁下不是宗门弟子,而是散修!”
原来此人就是方夜宗刑殿长老安启东率领近五百方夜宗弟子混入魏洛,与元州修士里应外合,一举破魏洛、杀玄诚祖师,令紫阳宗实力大损的方夜宗刑殿长老安启东
陈瑜退回屈突昧身边,同时紧随安启东的三百多方夜宗弟子,以及其他乱哄哄的无数修士,一起在安启东身后降落,正嗡嗡着对紫阳峰指指点点。
“原来是安师叔。”屈突昧话音刚落,陈瑜冷然道:“不敢跟安师叔相比,至少弟子的心思再歹毒,不敢对同门下毒手!”
“小子无礼!”安启东大怒!
背叛师门,这种事放在中洲都是令人不齿的行径,如果安启东实力足够强大,或许威慑间令别人敢怒不敢言。但他只是结丹境界,实力比之屈突昧尚有不如,因此虽然气地脸色跟陈瑜一样白,此时却只能胸膛起伏而无可奈何。
屈突昧冷峻的神色稍稍舒缓,轻拍陈瑜肩膀赞道:“说得好!”目光转向安启东,冷笑道:“陈瑜从小顽劣,本座不喜他的性子。但是说起心性,陈瑜是我紫阳宗的优秀弟子!”
安启东心中怒意更盛,护宗大阵被毁至今已经数个时辰,他建议余臣等元婴暂缓对紫阳峰的攻势,因为他想耗尽紫阳宗修士的耐心,以方便他鼓起如簧巧舌对紫阳宗劝降。
人若黑了,就希望整个世界随自己一起黑。安启东背叛师门,他希望劝降紫阳宗几个长老一起背叛,如此不但可分担他身上的骂名,随余臣等人去了元洲还可以抱团取暖。
只是他的消息不够准确,他没想到驻守紫阳峰第一层阵法的,竟然是屈突昧。就像陈瑜和李思远一样,安启东跟屈突昧算不得莫逆,但同为本门刑殿长老,方夜宗还在时他跟屈突昧很是相熟。因此见屈突昧出现在这里,安启东对于劝降已经不抱希望了。
“你就是陈瑜”见陈瑜一边运功恢复法力一边点头,安启东道:“陈骏之公子、司马昂公子对你很是看重……”
“不敢劳驾安师叔带话,陈骏之、司马昂还有郑维新等人亲自邀请过我。”陈瑜继续运功恢复法力,讥讽地看安启东一眼,道:“只是弟子愚钝,不如师叔会钻营因此已经拒绝了。”
陈瑜的奚落,令安启东身后的无数修士哄堂大笑,令他身后的三百多方夜宗弟子无地自容,更令安启东差点气炸了肺!
什么就“带话”,当我安某人是跑腿的吗什么叫“会钻营”,真当我安某人贪生怕死吗而且你还拒绝,真当我安某人是为了元州的功法丹药吗
“本座想说的是,由为陈骏之、司马昂等公子的原因,这里有很多人想取你头颅,以证明他们比你强!”安启东看着屈突昧,指着陈瑜道:“不如你我给后辈一个机会,让陈瑜与人斗法。若陈瑜赢了,本座立即率部攻打你的阵法;若陈瑜输了,本座将率部于紫阳峰下休整!”
“这方夜宗的长老,人品果然卑劣!”安启东身后,一众中洲修士无视安启东以及方夜守往日威严,肆无忌惮的指指点点。
“是啊,有本事陈瑜赢了之后,让安启东自裁。”有中洲修士唯恐天下不乱。
屈突昧懒得搭理安启东,拍拍陈瑜肩膀转身向阵法走去。
“师叔,弟子尚有一战之力。”陈瑜跟着转身,但没有迈开脚步,而是看着屈突昧宽厚的背影,道:“不止如此,弟子也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不同于中洲修士,陈瑜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而且他更是感同身受,若自己当真能沉得住气,就不会从山腰跑来山下了。
因此诱安启东尽快率部攻阵,是他的意愿,同时应该也是紫阳宗其他师兄师姐的意愿。
“刚才一战你已经力竭,为师不会拿你的安全当儿戏。”屈突昧不理会陈瑜,继续向前道:“而且这里作主的不是安启东。”
陈瑜默然,想了想跟上屈突昧。
正如屈突昧所说,这里作主的不是安启东,而是不懂战阵之道的余臣等元州修士。不论安启东多么有道理,不论陈瑜是输是赢,攻打紫阳峰的时机只能由余臣等元婴决定。
“屈突,你帮陈瑜压阵,让他再战一场!”已经靠近了紫阳峰朦胧的阵法,头顶突然传来墨焯的声音。
“老夫胡荠,谁能杀了陈瑜,老夫可收其作为记名弟子!”墨焯话音刚落,一道陌生的声音随即传来。
尽管只是记名弟子,随安启东前来的无数修士仍然沸腾。陈瑜七年前懵懂拜师之后立即身份尊贵,因此至今无法理解一位名师对修士拥有何等意义。
但这不防碍他心中有气,听着身后修士的轰鸣,转身看着他们脸上的激动,陈瑜仰起头大声道:“胡前辈好不地道,杀了我即可成为你的弟子,若死在我手里,我能得到什么”
“小娃娃好大的胆子!”胡荠的声音里并没有多少怒意,反而微带着戏谑道:“若是你赢了,老夫收你为亲传弟子可好”
“晚辈不敢高攀,若晚辈赢了,前辈将夺舍之术赠给我师祖可好”陈瑜道。他至今仍然对此术耿耿于怀,之前郑维新说过,原本已经殒落的宇文悯,竟借了此术至今仍然活着。此术在陈瑜看来,简直就是令修士拥有了好几条命!
呵呵一笑,胡荠道:“好贪心的娃儿。”
陈瑜只是凝气十一层境界,而且刚才和元宽一战,被其马灯的赤芒消耗了近半修为。因此胡荠、安启东等再是不要脸,也不能出动筑基修士跟他斗法。
为了看起来公平,为了自己其实早已荡然无存的名声,安启东没有选方夜宗弟子,而是在众修士中,选了一个凝气十三层的黑衣青年。
“在下刘晃,中洲一介散修,愿和陈公子一战!”黑衣青年刘晃,生得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声音宏亮,身形高大魁梧。向陈瑜遥遥一礼,道一声请。右手自储物袋拂过取法宝在手。
这是一条妖兽脊骨祭炼而成的脊鞭,长约丈许,手臂粗细,鞭尾光锐如枪。一节一节的椎骨散发着浓浓的妖气,白森森的鞭体在阳光下仍然给人阴冷之感。
陈瑜还仰着头希望胡荠应允,清晨的阳光洒在他清秀的脸上,有少许天真,但更多的是令人发笑的天真。
胡荠道:“你若赢了,老夫可以答应,不与其他道兄联手杀你的师长!”
屈突昧身形微震,本就冷峻的脸色更加难看。他遥遥望着对面安启东,这个时候他心中有一个冲动,若非身负指挥聚煞五行大阵之重任,他想替换陈瑜,由自己跟安启东生死一战!
之前陈瑜陷入险境,墨焯正要出手援救却被胡荠和逢子机联手锁定。如今紫阳宗覆灭在即,胡荠划不来跟墨焯拼命,因此开出了令陈瑜与人斗法的赌约。
鼻子有些痒,陈瑜打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拭去眼角逼出的湿润。看向黑衣青年刘晃,陈瑜的眼里已经有了坚定。
轻拍储物袋取直刀在手,此刀光泽黯淡光芒不显,单开刃,只在刀尖略有孤度。元宽已死,马灯正在被小花把玩,直刀虽然损伤但稍加祭炼即可恢复如初。
和刘晃相隔十多丈,陈瑜遥遥一礼,道:“刘兄要毁我宗门,要取我脑袋以作晋身之阶,但我只想活命。你我虽然无怨无仇,但接下来,在下不会留手!”
“昨晚紫阳宗其他七殿具被付之一炬,有同道要焚毁白鹿殿为陈骏之和郑维新两位公子所阻。”刘晃微微催动着法力,丈许长的骨鞭似活了一般如蛇蜿蜒。只听他道:“只因白鹿殿是你的居所,就被几位公子保留。众同道听闻之后,都想取陈公子首级,好进入几位公子眼界成为他们的供奉!”
“在下和陈公子确实无怨无仇,但我想要你的性命。”刘晃贪婪的目光落在陈瑜脖颈,正如他所说,紫阳宗三千年的积累确实诱人,但陈瑜的首级,于他们这些中洲散修而言更有价值!
陈瑜身上瞬间荡起淡淡的紫霞,功法全力运转间,展开身法立即向刘晃冲去。
紫阳宗正在覆灭,一夜之后其余八殿将会尽毁,也是早已预料之事。都天阴火大阵地处紫阳峰的山腰处,那里刚好在云层之下。陈瑜的目力看不穿云层,因此他可以麻痹自己,紫阳宗的精美建筑仍然无恙,紫阳各殿的景致仍然独特。
可一夜之后,竟有足足七殿被付之一炬!陈瑜早知道宗门已经放弃了其余七殿,但他仍然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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