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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钰一向是最会心疼女人的了,当下便亲自抱着大部分奏本,将三位宠妃一直送到离宫门不远处。
然后宠妃们接过朱祁钰手中的奏本,将其抱至宫门口。
出了宫门,有亲卫和当值小太监了,便不用宠妃们再干这些粗活儿了。
宠妃们去送奏本,朱祁钰则一个人沿着汉白玉石铺成的小路,在山河溪湖之间漫无目的地胡乱溜达。
最近这些天,朱祁钰并没有闲着,而是一直在思考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要不要趁这次机会,逼恭让皇帝造反算了。
按照原来的计划,应该是再过个两三年才会去逼他们造反。
因为恭让皇帝刚一回京就造反,显得兄弟之间,无亲情可言了。在天下人看来,吃相有些过于难看了。
而且朝堂并不稳固,民心也未归附,现在动手,似乎也太急切了些。
不过形势一直在变,人的思想也在跟着变。尤其是当皇帝,不可能刚登基时是什么想法,现在还是什么想法。
如今的形势,就非常适合恭让皇帝一派造反。
三皇子已薨,二皇子病重难治。胡皇后之死被彻查、孙氏一族危如累卵。三杨被清算、仁宣朝面收缩的国策被否定。
人心尚未归附,还有众多臣民百姓心向‘正统皇帝’。此时舆论风向,又在往恭让皇帝一方倾斜。
曹吉祥刚参加完平定东南民变的战事,借监军之机在手下招揽了一批家丁死士。而此时大同还有数万老京营的将士,这些人可都心向着恭让皇帝呢。
而自己则刚刚调走了两万五千亲军去山西,在京城的兵力有些空虚,有非常正当的理由再调一万驻防大同的京营兵回防。
如此一来,恭让皇帝一方的造反条件,我可都给他创造好了。
下好了这一局,便可以将孙氏的太后名位废掉,彻底幽禁起来。然后把太后印玺拿过来,交给太妃掌管。
不过朱祁钰这次不敢再设定计划时限了,这棋局也说不准多久能布成,可能是一两个月,也可能是半年。
朱祁镇和他手下的兴安、曹吉祥等人也没那么傻,气氛不到位,他们不会轻易造反的。
这就又回到那个问题了:历史上的曹吉祥、曹钦叔侄,为什么要起兵造反?
历史书上给的那些原因都是扯淡,根本就不符合正常的人性。
因为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只要站在曹吉祥的角度,都会明白,起兵造反绝对没有成功可能。
就曹吉祥手下那点人,退一万万步讲,就算他成功攻入了皇城,控制住孙氏和朱祁镇。
然后呢,能控制住京城吗?
就算再退一万万步讲,人品逆天,连京城都控制住了,那地方的文臣武将藩王不勤王吗?你能以几千人对抗整个大明吗?
不造反,最多就是一两人被砍头。造了反,曹吉祥被凌迟,曹氏被灭族。
何苦呢这是?
所以历史上的曹钦之变,完就不符合正常逻辑,更不符合人性。
天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一令朱祁钰感到欣慰的是:历史证明,太监起兵造反这种奇葩事,是真的会发生在现实中的。
朱祁钰使劲摇摇头,这局棋,只能自己一个人独自操纵了。不能跟何宜、黄溥等心腹商量,也不能向宠妃们诉说。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至理名言啊。
却说刚到下午,奏本就部被送回了内阁。
所有关于请求立后的奏本,一封未批。理由是皇帝重病昏迷,不能视事。
不管内阁学士信不信,也不管六部九卿信不信,反正言官们是不信。
很快,一大批言官又达成了新的共识:这次不仅要建议朝廷从国广选秀女,充实后宫,并择贤立后。而且还强烈要求皇帝和新皇后入住坤宁宫。
理由也很简单,之所以会发生两位皇子被毒害之事,是因为后宫没有正牌皇后掌权。
如果能选出新皇后,入主坤宁宫,总管后宫,自然便不会再发生那样的祸事了。
所以皇后必须选,这次绝不妥协。
至于以现在的皇帝宠妃为皇后,百官绝不答应。
现在舆论就是这么个氛围。
王文选择了坐视不理,都察院的御史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吧。
而右都御史寇深,便成了御史们的领袖。
六科的言官们,则由礼部尚书邹干带动,个个引经据典,写的一手好文章,然忘记了皇帝定下的不许虚言浮词的规矩。
内廷之中,最忙的当属兴安了,要在南宫、英华殿、司礼监来回传信。
孙氏、朱祁镇都在密切关注着朝野的动向。
尤其是朱祁镇,如今病情已经有所好转,时局又在朝着向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便强打起精神,召见了陈循、魏骥、俞士悦、邹干四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礼部尚书反而成了香饽饽。
大家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先问问礼部尚书的意见,看看合不合礼法。
朱祁镇正襟危坐,向四位礼部尚书问道:“弟弟病情如何,卿等可有去探望?”
陈循回道:“启禀陛下,臣等去探望了,却只见到了太妃。太妃有言,陛下居处,不便外臣入见,以后不必再来请安。所以臣等只得又回来了。”
朱祁镇点点头,心知陈循虽然嘴上说的轻巧,实际上恐怕是重重挨了太妃一顿训斥。不然就这些大臣,满嘴仁义道德、圣贤礼法,怎么可能善罢干休。
没有纠缠不放,朱祁镇继续问道:“太医可去看过了?”
陈循摇摇头:“陛下不见任何太医。”
“啊?这怎么行,皇帝病了,如何能不看太医。你们就这样回来了?为何不劝谏?什么都不管,那朝廷要你们做什么呢?”
不知不觉中,朱祁镇也开始训斥起来。
陈循一脸委屈地回道:“臣等劝了啊,而且是苦劝不止。最后太妃怒斥臣等曰:‘皇帝就是不看太医,尔能多说无益。
有本事,你们就调集军队,来进攻齐王府吧。
只要能攻破齐王府,你们想让太医如何整治皇帝都可以,生死由你们摆弄就是了。’
太妃发出诛心之论,说臣等窥探天子隐私,意图兴兵谋反。那臣等能怎么办,只能无奈地告罪退出了。”
魏骥、俞士悦、邹干也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
对这四位尚书来说,太妃比太后还难缠。
起码太后一言一行还要顾及到身份和影响。
而太妃则完不管不顾,吃定了无论说什么,大臣们都没办法拿她怎么想。
太妃就明着耍赖,硬说陈循等人想起兵造反,谋害皇帝。你怎么着吧,是骂太妃,还是打太妃,还是废了太妃?
众人没办法,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朱祁镇无奈地问道:“那弟弟到底是病了,还是没病?”
魏骥回道:“君无戏言,陛下说自己病了,那自然是真病。而且臣等参加最后一次朝会时,确实见到陛下满眼血丝、气色暗淡,似有龙体亏虚之状。”
朱祁镇暗暗点头,魏骥的话,可信度还是非常高的。而且小朝会重臣都有参加,大家都看到皇帝了,魏骥也没有说谎瞎编的余地。看来先不论轻重,弟弟起码是真病了。
略一思索,朱祁镇继续问道:“既然弟弟无法视朝,军政要务如今由何人统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