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是又怎么样?
不过短短一刻钟的时间,方才还人声鼎沸的樊城北门便已然宛如修罗炼狱。
人头滚落一地,在城门旁堆成小山,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冲天的血腥气昭示着这里刚才究竟经受了怎么样的一番屠杀。
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提着杀气凛然的长剑,洁白步履踩在血水之中,却没有沾染丝毫污秽。
她好像一朵盛开于尸山血海中的彼岸花,绝色倾城,但在周围的百姓看来却不亚于地狱阎王般恐怖。
在上次的沙徐驿事件之后,萧槿逐步从萧伏威手中接过了兰陵萧氏的日常事务,并将这个大周最神秘的部门经营得井井有条,只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便已经赢得了玄重卫上下的一致称赞。
玄重卫普遍认为,萧大小姐比萧大少爷的手腕与能力要强上好几倍不止。
而除了静谧筹算与心机城府之外,萧槿能够执掌玄重卫并得到称赞的另一个主要原因与她的行事风格脱不开关系。
狠辣暴戾,一旦招惹便立刻赶尽杀绝。
这是玄重卫的日常作风,也是兰陵萧氏身为阴影中刽子手的职责所在。他们不需要背负太多的人情债务,他们也不需要掺和进朝堂势力的争端。除了对盟友可以网开一面之外,玄重卫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机关。
祛邪除恶,不留后患。
萧绩的心还不够狠,他所接受的儒家君子教育使得他与玄重卫的相性很差,总是会做事留有余地。
而萧槿……为了方未寒,她可以不择手段。
“接管樊城城防,去城内的军司驻地,把那些士兵的兵器缴了。”
萧槿将烛夜收鞘,眯起眼睛。
“有人抵抗,则尽数杀之。”
“得令。”
萧弼、段勘和另一名方未寒不认识的典军率众退下,临走时还朝着方未寒打了个眼色。
方未寒回以微微颔首。
“你是樊城的县令?”
萧槿看向了一旁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的一个中年胖子。
“回回……回萧大小姐的话,下官正是。”
那胖子吓得一哆嗦,浑身的肥肉像是波浪一般滚动着,说话的舌头都有些打结。
一百几十号士兵,还带着襄阳军司镇守使和数名校尉将官,说杀就杀了。甚至他们的人头就堆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那恐怖惊悚的场景他都没有去再看一眼的勇气。
作为荆州本地的豪族县令,他哪里见过这种极端血腥的场面?
“找人把这边打扫了,重新恢复进城的秩序。若是我再发现这守卫像今天一样肆意勒索行人,你的脑袋第二天便会悬在城门上。”
见这胖子已然吓呆,萧槿便又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
“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我这就安排人去做。”
那吃得脑满肠肥的县令吓得一哆嗦,而后连忙磕头叩首。
他顾不得整理自己沾上血污的衣服,站起来就想跑。
“慢着,这种事情,你让伱的县丞去就行。至于你……带我去见襄阳太守。”
萧槿的声音宛如催命一般,在他的耳边响起。
“我倒要看看,今天我进城时受到的刁难,是不是出自他的命令。”
“好……好好,您这边请,”
那县令听到她说要去找太守,这才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哈腰,像一条狗一样走在前面亲自带路去了。
至少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出了事情也是襄阳太守去担。
“抱歉,温姐姐,让你看到不太好的样子了。”
萧槿又换上了甜美的微笑,对着温折雪微微躬身。
“没事。”
温折雪微微摇头,似乎根本没有把萧槿杀了多少人放在心上。
临渊阁守护天下苍生,但他们也是极端务实的存在。这些人的生命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串冰冷的数字罢了,可能萧槿这会儿杀的人还不如一天的出生量,与大海中的一片水花没什么区别。
如果杀掉天下一半的人就能避免世界末日,那临渊阁会毫不犹豫地第一个动手。
少女不似她的同门那般冷酷,但她杀过的人同样不少。
更何况这些人刚才还想欺负她的师弟,虽然也欺负不了就是了……
温折雪想了想,而后试探性地握住了萧槿的手,轻轻摇晃了下,似乎是在表示安慰。
不善言辞的少女在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于萧槿刚才行为的支持。
“诶?”
萧槿愣住了。
感受着手指间传来的温凉触感,少女脸上的笑容更甜美了些。
“姜姜呢?你站那么远干什么?”
萧槿看向了陶允姜的方向,而后幽幽问道:
“姜——姜——你不会生我气了吧?还是说……你觉得我杀人杀多了?”
“我哪有!小槿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这些人渣死了就死了,谁要管他们。”
陶允姜气得跺脚,连忙着急地提高了声调。
虽然少女天性善良,但又不是真的蠢。那些人欺软怕硬,还想对方未寒出手,死了也是自己找死。
“那你在干什么?”
“我是在看这些人的兵器啦。”
少女解释道。
她随手拿起一柄长戟,指了指上边的末端。
“这长戟磨损严重,开刃的地方锈迹斑斑,握柄敲上去也有轻微脆响,看上去造出来的日子不短。”
“而且你看……”
陶允姜单手成刀,包裹着血气劈在了长柄上,将其从中间斩断。
“这里有二次打磨抛光的痕迹,就在不久之前……但是这锈迹又没有完全除去,这简直太奇怪了。”
少女自小跟在陶琰身边,对于各式兵器有很深的理解。
“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嗯……温姑娘想看?喏,给你……”
那长戟在温折雪的手中悬浮着,玄奥的时光之力包裹住了整个戟身。
虚虚实实的光影从长戟表面涌动而出,在它的周围形成了一小片区域的时光幻象。
陶允姜看到了仿佛看到了泥沙与水流,也看到了无法目视的深渊。
听说临渊门徒有复现过去场景的能力,但只有偶数境界的登神修士能够发动。
那也就是说……温折雪已经到达了六转境界。
年方双十的六转镜天,这究竟是什么恐怖的天资修为……
萧槿不动声色地压下心底的震惊,脸上依旧是那副甜美柔弱的笑容。
联想到温折雪那与世无争的淡泊性子,萧槿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要不然……让方哥哥把她给娶了吧?
她不禁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的确是从水底打捞出来的,时间就在一个月之前。”
温折雪松开长戟,手掌轻巧下翻,将尖端戳在地面固定。
“这就奇怪了……这些人的兵器全都是这种被水泡过的类型,难不成是储存兵器的仓库漏水了?”
陶允姜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道。
就在她们这边说话的时候,方未寒则是在安慰那个车夫。
“别害怕,见过你脸的人都被杀了,没人记得你曾经试图帮我们说话。”
眼看着车夫有些惴惴不安,方未寒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更何况,知道了兰陵萧氏大小姐的身份之后,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未必有针对你的胆子。”
“多谢公子……”
车夫还没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神来。
他看着这一地的血腥场面,伴随着呕吐欲望一同升起的是浓重的不真实感。
<div class="contentadv"> 这么多平日里仗着自己权力为非作歹鱼肉百姓的军痞竟然就这么死了?
就连赶来查看情况的襄阳镇守使也被一并处决,那高高在上的县令竟然像是一条狗一样对着那位玄重卫的大小姐卑躬屈膝。
可玄重卫大小姐都出现在这里了,那这位和她一起同行,举止亲密的年轻男子又是何人?
“敢问……公子是……”
车夫经常来往于长明和襄阳之间,对于长明城内的流言也有所耳闻。
能够和兰陵萧氏大小姐走得近的年轻男子只有一位。
一枚龙形浮雕的金令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瞬间让他睁大了眼睛。
“多谢你刚才的帮忙,这是报酬,我们有缘再见吧。”
车夫手中的银子依旧微热,但给他银子的那人已经走远。
“多谢……广陵王殿下!”
在感动之余,他的内心也久违地热血澎湃起来。
他决定将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讲给所有人听。
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这位殿下,可能真的会为大周百姓做主。
如果广陵王殿下是皇帝就好了……
车夫悚然一惊,连忙摇摇头抹消掉了这个大逆不道的念头。
……
……
有了玄重卫的开路,方未寒一行人在接下来的前进路线上没有受到任何阻挠。
陶允姜在路上告诉了方未寒刚才她们的发现。
“水里捞上来的?”
方未寒感觉有些奇怪。
“而且还是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浸泡。”
陶允姜补充道。
“难不成是因为连夜下雨,仓库积水?”方未寒皱眉思索。
“不太像……温姑娘在过去的场景中还看到了淤泥的存在,看起来像是从河底捞上来的。”
“真是奇怪……”
说着说着话,他们一行人便已经来到了樊城的南门渡口处,准备坐船渡过汉江。
“陶姑娘!”
伴随着喊声,几名身着钢灰色铠甲的军官快步走到陶允姜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你们是……铁卫的人?隶属于哪一支部队?”
陶允姜不认识他们,但却能够认出他们身上穿着的铠甲。
长垣铁卫的铠甲统一为钢灰色,就像是生硬的冷铁一般,颇具肃杀戾气。
“我们隶属于怀远镇左定难军司左军第九团营,奉陶公之命南下卫戍荆州。”
几名铁卫军官说道。
前面带路的县令一个趔趄,惊吓过度,差点没有摔倒在地。
这些平常对他们本地人爱答不理的长垣铁卫竟然叫这个少女陶姑娘?还对她行礼?
难不成……她是那个陶琰的孙女?
樊城县令有些欲哭无泪。
自己究竟是踩到了什么狗屎,竟然能够碰见这些大佛?
等等……那这两位少女的身份尚且如此不凡,那跟在她们身边的那个人,他……
县令已经不敢往下继续细想了。
没搭理一旁内心戏颇多的县令,陶允姜回以抱拳,柳眉微微蹙起,接着询问:“那爷爷他人呢?”
“陶公正在襄阳城内,和襄阳太守接见贵客。”
“贵客?”
陶允姜有些不解。
这襄阳城内,难不成还有比他们还要贵的客?
爷爷究竟在见谁?
……
……
襄阳太守府内,陶琰坐在主位上,似笑非笑地盯着一旁那坐立不安的中年男子:
“蔡大人,你这一脸惊怒的样子……不知是为何啊?”
“陶公,樊城那边出了点小问题。不过无伤大雅,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那中年男子挤出个笑容回答。
襄阳太守蔡逊,荆州蔡氏的族长,也是荆州本土豪族的话事人之一。
陶琰笑问:“什么小问题,不能说给我们听听吗?”
“也没什么,就是有人在樊城门口公然闹事,还打伤了城门的守卫,影响十分恶劣。”
蔡逊说话含糊其词。
“我已经派手下人前去处理了,相信一会儿就有结果。”
“哦……所以,蔡大人为什么如此惊怒呢?”
这老家伙!就是想看自己出丑吗?
蔡逊心中愤懑不已。
他的确派出了两拨人过去,先是襄阳镇守使,又是樊城县令,但到现在他们也没有给自己发回一条回信。
自己发出去的羽书也像是石沉大海了一般,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他们人呢?难道还能都死了不成?!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家丁打扮青年。
他浑身湿透,面色惊惶地凑到蔡逊耳边,打着哆嗦快速耳语几句。
“什么?!玄重卫!”
蔡逊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
他连表面客气的功夫都不想做了,倏地站起身来,就要向外面走去。
“轰!”
一道水元素凝聚的洪流如铁墙天降,堵死了正厅的大门,
水流的轰鸣声散发着磅礴的威势,瞬间将蔡逊逼得连连后退,跌坐回椅子上。
“谢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蔡逊面沉如水,惊声质问。
“哗啦啦!”
少女接住冲破水幕的一只黄色大鸟,漫不经心地取下它脚上绑着的信筒。
“没什么意思。”
谢令婉随手将手中的信纸揉碎,纸屑在纤细指间化作纷扬大雪。
“只是想让你在这里乖乖等着,不要乱跑。”
“谢大小姐。你的行为,本官是否可以理解成陈郡谢氏对荆州世家的宣战通知?”
蔡逊压下心底的磅礴怒火,咬牙询问。
少女端起身前的茶杯,悠然轻抿一口,没有说话。
“滴答。”
蔡逊感觉有水滴滴在自己的鼻尖,有些发痒。
他抬头看去,登时吓得魂飞魄散。
那是一条由水元素组成的巨龙,巨龙嘴角的涎水落在他的鼻子上,透明的血盆大口离自己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
他大叫一声,吓得从椅子上跌倒在地;狼狈不堪。
“我说是,你又能怎么样呢?”
少女放下茶杯,犹自微笑着,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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