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仪中看着保安将人送走后,着急忙慌的跑进来问钟毓情况。
“钟医师,你没事吧?”
钟毓摇摇头,幸亏她心理素质过硬,并未被吓倒。
“你怎么知道那男人撒泼的,保安来的太及时了。”
蔡仪中正色道:“我是恰好经过病房,听着动静不太对,就赶紧去找人了,你没受伤吧?”
钟毓不在意道:“我没受伤,程莲怎么样了?”
她脸上还有烧伤未恢复,钟毓更担心她的情况。
小伟正抱着妈妈安抚,他一副守护者的姿态,单薄的小身子看起来那么踏实可靠。
程莲惊恐不已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伸手搂着儿子的腰,声音颤抖的说道:
“我没事了钟医师,实在对不起,我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钟毓不在意道:“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就是你这段婚姻再继续下去,恐怕会有生命危险。”
程莲又何尝不知道,她看向儿子的眼神满是不舍,
“我要是离婚走了,我儿子怎么办?他爸压根就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小伟成绩那么好,他得上学……”
小伟脸上有着不属于少年人的成熟果决,他强硬道:
“妈,你别管我了,你赶紧离婚走吧,我爸已经无可救药了,你再跟他过下去,迟早会被打死的。”
程莲悲哀道:“我可以一走了之,你要怎么办?”
小伟满不在乎道:“你不在,我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他打我我就跑,实在不行我跑到我爷奶那边去。”
程莲母亲也帮腔道:“那两个老东西对你不好,对小伟这个大孙子却是疼爱的,你不用担心。”
钟毓有些怒其不争,性子软弱成这样,谁能扶的起来?
她不想在这继续管闲事,对着程莲说道:
“后面如果需要去法院作证什么的,你可以直接来找我。”
程莲一听法院两字就满脸畏惧,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看的钟毓很是无语。
程莲母亲赶忙上前客气道:
“多谢钟医师帮忙,有需要我们肯定会来找你的,我女儿性子懦弱,你别跟她计较。”
钟毓不在意的笑笑,意味深长道:
“我不会跟她计较,日子是她自己在过,别让她把自己弄到不可回头的地步。”
程莲母亲脸色有些难看,她比程莲心思深,看着大大咧咧,实则家里家外一把抓。
她也懊恼把女儿养的太过天真,被欺负到这个地步都不敢反抗。
原想着她能有个归宿,多忍耐几年,孩子大了也就熬出头了。
可今天这架势却让她看明白了,若是再不跳出那火坑,只怕女儿小命就要交代了。
她一脸严肃道:“钟医师放心,她出院我直接带她回娘家,她没主见,那就让我跟她爸给她做主吧,总不能看着她被人欺负死,我们也是上辈子欠她的。”
钟毓也叹了一口气,换位思考一下,养了那样的女儿,做父母的也是没法子。
从病房出来后她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觉得自己太爱管闲事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她不知全貌随意妄言并不妥当,哪怕是出于好心,也得看当事人需不需要。
与其多管别人的闲事,倒不如多关注自己,与人来往保持适当的距离才是正理。
程莲的糟心事并未影响钟毓的心情,她下了小夜班回家,见到宋从春依然能笑的出来。
宋从春正端着一盘肉往客厅走,他衣袖往上卷着,大半个胳膊露在外面,手指都冻的通红。
钟毓在门口换鞋,看不清楚他端的是什么,好奇问道:
“你一个人在家折腾什么呢?”
宋从春幽怨道:“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在家呢,今天可是小年夜,你俩一个比一个忙,我不自己动手弄点吃的,难道要饿肚子睡觉?”
钟毓解下脖子上的围巾,笑着道:“你该不会一直睡到现在吧?”
宋从春理直气壮道:“那我寒假作业写完了,又没有其他事,外边那么冷,不躺床上干啥去。”
这小子可能是在家里憋久了,憋出火气来了,钟毓见他盘子里放着各种腌制好的肉串,好奇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宋从春特意把周琴围裙翻找出来系在自己身上,他一脸得意道:
“我看家里有现成的肉,想着你们最近也挺辛苦的,晚上就用碳炉做烧烤犒劳你们。”
钟毓拿起串好的肉串放鼻子底下闻了闻,半信半疑道:“你确定你腌制的这个能吃?”
宋从春不高兴的将肉串夺了过来,“什么叫能吃啊?我这个绝对好吃到让你舔竹签,你太小瞧我了,不是我吹牛,我这手艺摆烧烤摊,那其他摊子都得倒闭。”
他这句嚣张至极的话刚说完,周琴正好踏进家门,她没好气道:
“你跟我说说你是谁?还没咋样呢,就不知道姓甚名谁了,宋从春你挺能飘啊。”
宋从春敢跟钟毓发发小牢骚,对周琴女士那可是丝毫不敢招惹的。
他立刻舔着脸帮他妈把棉鞋送到脚边,笑嘻嘻说道:
“哪能啊,我这不是跟我姐吹牛嘛,我担心你们晚上回来又冷又饿,就给你们弄点烧烤吃,当是庆祝小年夜了。”
周琴把手提袋往桌上一搁,没好气道:
“你是不是把我放冰箱里的肉都祸害了?那可是我留着过年吃的。”
她又往盘子里瞟了一眼,那肉串堆的满满当当跟小山似的,估摸着冰箱里的存货都被他消耗大半了。
“你个败家玩意儿,连我好不容易买到的冻虾都糟践了,我看你是吃饱了饭没事干,皮痒了是吧?”
她说着就气呼呼的举起手往他身上招呼,宋从春嗷的一声跳了起来,躲到钟毓身后求饶道:
“妈,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不这样了,反正我已经把肉都腌了,就咱自家人吃,过年吃和现在吃都一样的,您就别发火了。”
钟毓看自家弟弟这幅熊样,好笑道:
“妈,明天咱们再去菜市场重新买,家里也不差这点买肉钱。”
周琴口袋里有钱了,倒也不像以前那么扣扣搜搜,刚才不过是故意逗小儿子玩而已。
她走到沙发上坐下,对着宋从春指使道:“你今晚就负责烤肉伺候我俩吃,我们吃饱你才能吃。”
宋从春立刻拿了条毛巾搭在肩头,搞怪道:“二位顾客请坐,小的这就给你们烤肉。”
这样的冬夜,围着碳炉烧烤聊天,可真是难得的悠闲自在。
钟毓拿着一串烤好的牛肉咬了一口,肉质鲜嫩搭配着碳火烤出来的特有香气,让人食欲大开。
宋从春迫不及待的问道:“怎么样?味道还不错吧?”
钟毓毫不吝啬的朝他竖起大拇指,周琴吃着烤串打趣道:
“以后考不上大学可以出摊卖烧烤,不愁你吃不上饭了。”
宋从春熟练的拿扇子扇碳火,很是不屑道:
“考不上大学那是不可能的,凭我的智商,以后甭管是985还是211都随我挑,你们想吃我的烧烤,那得看我心情了。”
周琴最喜欢给儿子泼冷水,她毫不客气道:
“你可拉倒吧,这吹牛皮的大话,在我跟你姐面前说说也就行了,可别在外人面前丢人现眼。”
宋从春不要脸道:“无敌总是这么寂寞,看来世俗已容不下我的聪敏才智了。”
周琴亲昵的拍打了一下儿子肩膀,她笑骂道:“你就会嘴贫!”
钟毓这会儿也不觉得饿,宋从春的烤串肉贼多,吃两串就感觉撑了。
她倒杯热水喝了两口,朝周琴问道:
“服装店打算哪天关门歇业啊?”
周琴用手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淡声道:“商场还在继续营业呢,我们服装店那么着急关门干嘛,还有人忙到年三十才有空置办新衣服呢,不用那么着急。”
钟毓将茶杯搁茶几上,她伸出手在碳炉上烤火。
“那你打算大年三十在休息吗?年夜饭不会也指望从春做吧?”
宋从春连忙摆手道:“这我可不行啊,做个家常小菜我还可以,年夜饭可是要上硬菜的,我要是做砸了,那可就要糟践好东西了。”
周琴翻了个白眼,将嘴里的大虾咽下肚才开口道:
“谁指望你做年夜饭啊,我说不关门,又不是说我守在店里,不是还有晓露嘛。”
钟毓满脸惊讶,“她不回去过年吗?”
周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她哪有钱回家啊,这小半年挣得钱全都掏空了,估计她爸妈也知道她没钱了,就让她别回去过年了,省的来回跑车费还得浪费钱。”
宋从春咬了一口烤的焦香酥脆的五花肉,一脸满足道:
“这晓露的爸妈怎么比书上周扒皮还会剥削啊,这是她亲爹妈还是抱养回来的啊?”
钟毓搓搓手不觉惊奇,“对于有些人来说,女儿就是外人,没出嫁前用来做家务挣钱,出嫁时可以换取彩礼,出嫁后能帮衬娘家的就是孝顺女儿,不能帮衬的就是外人,没什么奇怪的。”
宋从春直啧舌,大言不惭道:“将来我要是生了女儿,一定当成心肝宝贝疼。”
周琴警铃大作,拎着他耳朵说道:
“你现在是好好上学的时候,别给我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要是不学好谈对象,我打断你的腿。”
宋从春耳朵被拧的通红,他龇牙咧嘴道:
“妈~你发什么神经啊,我说的是将来,那是未来时,你懂不懂啊?”
周琴霸气道:“老娘不懂那么多,就是提前警告你,不该犯得错误你别犯。”
宋从春不能把他妈怎么样,只能乖乖认怂。
钟毓一脸淡定,“咱家从春不会那么糊涂的,妈不用太紧张。”
周琴是知道儿子性格的,他现在还没开窍,只知道跟男孩子一起疯玩,于是转移话题道:
“晓露一直上班到大年三十,她孤身一人在外地,我要不要喊她回来吃个年夜放?”
她征求着儿女们的意见,宋从春可有可无,一点儿也不在意。
钟毓却持反对意见,她正色道:
“妈还是跟晓露保持单纯的雇佣关系吧,你要是真同情她,年后可以给她包个大红包,她家的事情复杂,你跟她牵扯太深,将来有事不好推辞,她又是个脑子拎不清的,不到绝境不要给与过多的关怀。”
这说法宋从春也赞同,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他们家还没富到可以兼济天下的程度,家里又没有成年男性顶着,还是少沾染这些事情好。
周琴也不是滥好心的人,女儿说的极有道理。
晓露要是真的遇上困难找上门求助,她肯定义不容辞相帮,现在还是少惹事吧。
周琴又站起身去拿她的手提袋,她从里面掏出两张存折,递了一张到钟毓跟前,一脸骄傲道:“你打开看看。”
钟毓不解的打开存折,只见以她的名字开的户头,里面存了三万块钱。
不等钟毓询问,周琴就骄傲道:“做生意小半年,刨除成本和晓露的工资,一共赚了七万多,这三万是给你的分红。”
钟毓并惊讶,现在是遍地黄金的时代,但凡有脑子的,都不愁挣不着钱,只不过这钱她并不想拿。
“这钱给我存着干嘛?你不是还想开分店嘛,手里钱够吗?”
周琴一脸严肃,“这钱你拿着,当初说好了,你给妈的钱就算是入股了,不光今年有钱拿,只要妈能挣到钱,你就一直可以拿,你也是大姑娘了,遇到合适的对象说不定很快就会结婚,你要多攒点钱给自己当嫁妆。”
钟毓哭笑不得,她结婚的事还没影,她妈就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
宋从春帮腔道:“姐你赶紧把钱收起来,嫁妆丰厚,你将来底气才足。”
本来服装店就有她的投资,虽没有白纸黑字的写清楚,既然她妈给了分红,那拿着也无妨,日后他们有需要,再给也不迟。
“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服装店那边有晓露看着,妈还过去吗?”
周琴摇摇头,她笑着道:
“这几天我就在家灌香肠炸圆子打扫卫生,再不忙活就来不及了,店里有晓露一个人看着就成。”
钟毓倒是没别的意见,“我明天早上去查个房就没事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办年货,咱家虽然没什么亲戚了,这街坊四邻来拜年,总得给人家准备点吃的。”
周琴很是高兴,娘俩商量着去哪些地方买东西,宋从春在一旁听着感觉很有年味儿,不自觉也呲着牙花傻乐。
路线图敲定下来,他们才回屋睡觉。
第二天周琴起个大早给钟毓做手擀面。
钟毓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迷迷糊糊的刷牙洗脸。
突然客厅的电话铃响了起来,钟毓把嘴里的漱口水吐掉,随意擦擦就去接电话。
她刚开口,电话那头的宋伯涛就声音哽咽着说道:
“阿毓,你让从春赶紧回来吧,我爸去世了……”
钟毓如遭雷劈,上辈子宋炳坤直到她重生都还活的好好的,又怎么会去世?
她被这意料之外的消息弄的措手不及,整个人怔愣在了原地……
周末愉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