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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毓现在住的这房子周边生活设施配套齐。
虽说比不上她上辈子在首都买的那套房子奢华,却也有着属于老房子独有的韵味。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夏天西晒太热,今天感觉尤为强烈。
哪怕有风扇一刻不停歇的吹着风,身上的汗还是和水珠一样从背上滚落。
一顿饭吃完,钟毓恨不得钻进冰箱里待着。
她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吐槽道:
“这天也太热了,家里跟蒸笼似的,不装台空调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周琴正收拾碗筷,听女儿这么说,顿觉她就是个倒头光,没好气道:
“你这才上班几个月,一点钱尽置办家电自己享受了,就不能多攒些钱放银行存着?”
钟毓对她妈这话嗤之以鼻,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挣钱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享受生活的,如果挣到的钱存银行放着,让别人用我的钱来生钱,那我干嘛不自己享受?”
说完她又从冰箱拿出根冰棍来,撕开包装袋正准备咬一口,转身被周琴一把夺过。
“年轻轻的小姑娘哪能吃那么多冷饮,一天吃一根过过嘴瘾就得了,贪凉把自己作成宫寒才高兴?到时候受罪的可是你自己!”
钟毓欲哭无泪,她好想抢回冰棍,“妈~这天都35度以上的高温了,家里没有空调吹也就算了,连冰棍都不让我多吃,这可是我花自己钱买的。”
周琴毫不留情的将冰棍重新放回冰箱,砰的一声把冰箱门关上。
“你买的那又怎样?我说不准吃就不准吃,待会儿咱们出去散步,我看楼下卖的西瓜不错,买个西瓜回来解暑就行了,比吃冰棍好。”
西瓜的价格比先前便宜了几毛,周琴倒也舍得买给儿女吃。
宋从春也好些天没吃西瓜了,之前他要吃西瓜,周琴就买了一个带回来。
结果宋美婷厚脸皮,自己吃了好几块不说,还切了半个带到医院给谭士杰吃。
周琴被她气的牙痒痒,忍不住出口数落了她几句。
恰巧宋炳坤下班回家听个正着,他疼长子不假,却是最护着长女的。
周琴当时口不择言,确实说了几句难听话,因着这西瓜夫妻俩还拌了几句嘴。
宋从春从那以后就没提吃西瓜了,那样糟心的东西吃到嘴里都不是甜的。
一听他妈又要买西瓜,宋从春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他这幅模样被周琴看在眼里,她狐疑的问道:
“你这臭小子又怎么了?不是最爱吃西瓜的吗?上次没吃够,今天给你吃个够还不好?”
钟毓自然的接过话茬,“我吃最甜的西瓜心,其他的都给你。”
宋从春听着她俩说话,忽然就释然了,对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真没必要耿耿于怀。
他抓了抓汗湿的短发,呲着大白牙笑着说道:
“我在想是那老头家的西瓜好吃,还是那老太太家的甜。”
宋从春说的正是他们楼底下卖西瓜生意最好的两个摊位。
钟毓一脸好笑的看着他。
“那俩老头老太太就是夫妻,他们是一家人,西瓜自然是一样的味道,你能说点有技术含量的话吗?”
宋从春一愣,傻傻的问道:“那我过来的时候,他俩为啥一副死对头似的抢顾客呢?”
钟毓知道点内情,轻描淡写道:“他俩每天比谁赚的钱多,输了的要洗碗。”
宋从春听的一头黑线,“上了年纪的人可真会玩!”
老夫妻俩可不是普通的老头老太太,他俩都是大学教授退休下来的。
出来卖西瓜纯粹就是闲的想找人唠嗑而已,以他俩的退休工资,比钟毓的收入还高呢。
周琴独自去厨房洗碗,她没那么多好奇心,只想快点洗好出去散步。
钟毓虽不喜欢做家务,却也不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油瓶倒了都不扶的性格。
她妈洗碗,她就去厨房把厨具收拾整齐,然后用拖把把餐厅和厨房拖干净。
等娘仨收拾妥当出门的时候,太阳已落山,只留下落日的余晖。
钟毓扎着马尾辫,身上穿着宽松舒适的短裤短袖,脚上趿拉着拖鞋,褪去白大褂她看着跟个没出校门的大学生似的,哪哪都透着鲜活气儿。
抬头看天边晚霞染红了天,清凉的风徐徐吹来,吹散了憋在家里的燥热。
周琴手上拿着把蒲扇不时的扇着风,她可没有心思欣赏晚霞,她注意力放女儿的大白腿上了。
看女儿露出那么一大截,不乐意的说道:
“你说你,出来散步也不知道换条长裤。”
钟毓故作惊讶的回头看她妈,夸张的笑着调侃道:
“周同志什么时候思想这么封建保守啦?是刚从古墓里出来的老古董吗?”
宋从春边走边拍着他的篮球,听到他姐说的话忍不住嘴角上扬,又有好戏看了。
周琴正看见个大花蚊子扒在钟毓腿上吸血,偏钟毓毫无感觉,她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拍了上去。
啪的一声,那声音之响亮,让钟毓都惊呆了。
她委屈的喊道:“妈~你不至于为那点小事打我吧?”
周琴立马把手伸给她看。
“呶~你自己看,这蚊子吸血吸的尾巴都翘多高了,你没感觉吗?”
钟毓下意识的挠了挠腿,刚才光顾着看晚霞了。
周琴毫不遮掩的笑话她道:“还说我是老古董,我是怕蚊子被你那大白腿喂的太饱不消化。”
呵~周琴同志还挺会反讽!
宋从春有幸观战,最后得出结论:
家里的俩女人,谁都不敢惹!如果真的不得不得罪一个,那还是挑小的下手吧,毕竟姜还是老的辣!
周琴说归说,嫌弃归嫌弃,其实比谁都心疼女儿,手里的扇子专门用来给女儿赶蚊子了。
他们就在家附近的公园散步,这里有湖有假山还有亭子,从湖面吹过来的风最是凉爽。
宋从春一到公园就跑去篮球场玩儿,他带着篮球过来,就是因为这边有篮球场。
钟毓则跟着她妈绕着湖散步,一路上倒是碰到不少街坊邻居,周琴负责打招呼叙旧,钟毓负责乖巧微笑。
平时钟毓是绝对不会自己一个人来公园散步的,她有空闲宁愿自己在家葛优躺。
不过偶尔陪妈妈出来散散步,也还是可以接受的,毕竟跟在后面能吃到不少瓜呢。
等到周琴同志说够了走够了,心满意足的回到家,已经快八点了。
钟毓要是身上有手机记录步数,估计至少得好几万步。
都这么大运动量了,周琴同志还嫌她走的不够快。
钟毓也不跟她争辩,一回到家就赶紧去洗澡,满身臭汗味是真受不了。
等他们三个都洗好澡出来,西瓜放冰箱搁那么一小会儿也正好可以拿出来了。
周琴按女儿要求的,把西瓜切成小块放盘子里,然后插上牙签端到客厅。
姐弟俩正看电视剧,清凉的西瓜一入口甭提多美妙了。
周琴坐在沙发上也尝了块西瓜,她把西瓜子吐到垃圾桶,笑着说道:
“还是你这懒丫头会吃,麻烦是麻烦了点,吃起来是方便又卫生。”
钟毓毫不谦虚的说道:
“那当然了,我可是咱家学历最高的,听我的准没错。”
周琴不反驳她,直接用手指点她额头,嗔怪道:
“我是懒得搭理你,明天你还要上班,电视都别看太晚,早点休息。”
钟毓敷衍的点点头,她已经很久不熬夜了好嘛,又没有手机刷视频,熬夜有什么劲儿。
周琴打了个呵欠往房里走,她不管这姐弟俩了。
刚走到房门口,就听见了外面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这突如起来的声响把娘仨都惊着了,随之而来的是年轻男人在门外大声喊叫:
“钟医师,求求你快去救我媳妇儿命。”
他这么一喊,周琴脸色都吓白了,宋从春也被吓得不轻,只有钟毓最淡定。
她搁下手里的西瓜,迅速走到门口把门打开。
周琴一看就没好气问道:“郑友来?你瞎喊什么啊,救谁呢?吓死人了。”
来人正是前段时间家里刚添丁的郑师傅家大儿子,周琴跟他是认识的。
此刻他满头汗,一脸惊恐,顾不得跟周琴解释,拉着钟毓就往外走。
这番动静不仅惊到了周琴他们,对门的方婶也被吵的探出头来。
瞧见郑友来拉着钟毓跑,她一拍大腿对周琴说道:
“坏了,肯定是友来他媳妇儿有什么问题,咱赶紧去看看。”
钟毓被莫名其妙拉走,周琴肯定是要跟着去的。
宋从春不放心她俩,锁了门也追了过去。
钟毓是被郑友来直接拎着跑的,那感觉她不想再试第二次。
一进郑家大门,就见堂屋地上躺着个年轻女人,她闭着眼脸部青紫,胸口没有任何起伏。
钟毓顾不上多问,赶紧给她做心肺复苏急救。
她虽然看着瘦弱,下手却有一股狠劲儿。
利落的动作让坐在一边,抱着孩子号丧的郑友来妈看傻了眼。
钟毓竭尽力抢救,一共持续了十来分钟,可躺着的人没有丝毫反应,且瞳孔已经扩大。
钟毓汗如雨下,直到摸不到任何脉搏跳动,她才停止了动作。
她无奈的对郑友来说道:
“人已经没了,节哀顺变!”
郑友来失神的跌坐在地上,他茫然的说道:
“怎么会没了呢?我老婆坐月子十来天了,她就是想洗澡,我妈担心她受寒,就给她用席子围的四周密不透风,哪知道她还没洗完就晕倒了,我以为就是中暑了,可是她越来越不对劲……”
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就哭的泣不成声。
钟毓听的心头发堵,她沙哑着嗓子,无力的质问道:
“你们没有常识吗?这么热的天,怎么能让她那样洗澡?她这是得了热射病啊,身上的内脏跟煮熟了一样,她得多痛苦啊……”
钟毓的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哪怕是见惯了生死,都觉她死的冤枉可怜。
方婶和周琴也早到了,她们看着钟毓用尽力救不回来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方婶悲痛欲绝的指着友来妈问道:“是不是你让她这么洗澡的?”
友来妈抱着孩子的手一顿,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躲躲闪闪的说道:
“我这是为她好,从她生了小蛋蛋,我一步路都不让她走,伺候的还不够尽心吗?”
方婶眼泪流了下来,伤心的哭喊道:
“她生大囡你嫌弃不是孙子,对她不闻不问让她自生自灭,生了小蛋蛋你就不得了了,恨不得把她捧到天上去,好了吧,人被你折腾死了,你让她怎么瞑目?”
钟毓听得胸口抽疼,这个女人就是生育工具,她毫无家庭地位可言,甚至都不能算个人。
好不容易儿子有了可以松口气了,她命却没了……
也不知最后这口窝囊气,她是带着什么心情咽下的。
满屋子人等着急救车姗姗来迟,跟车大夫确认友来媳妇儿死亡。
花一样年纪的女人,生命戛然而止,就这么荒诞的没了。
因为她死的时候太年轻,所以只在家停灵了一晚就拖去埋了。
老人说没出月子死的女人怨气大,所以婆家人在她坟头打了把红伞。
红伞盖新坟,娇颜枯骨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