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镇北三万大军驻扎在了西州虎口城外。
西州有五城,虎口是进入西州高地的要塞,两边都是高山,中间一片冲击平原便是虎口城了,越往西走地势越高。这样的地势也注定西州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所以能不能夺下虎口城也成了战事的关键。
如今的西州仍在朝廷管辖下,所以他们虽然驻扎在虎口城外,但并不会说打就打。
他们的要求是撤换虎口城的将领,改由魏大将军统领。当然这只是个名头,说白了就是要拿到西州的军权。
他们在虎口城外驻扎,而虎口城除了加强守卫外,并没有关闭城门。
这样三日后,子衿拿来一封信给柳云湘。
柳云湘看到信封上的字迹,微微叹了口气,“如严暮所料,陆长安回西州了。”
西州是陆长安的根儿,听闻镇北大军改道西州,他在京中自然就坐不住了,急忙忙的赶了回来。
打开信封,上面约她见面,地点定在虎口城的苏记羊汤馆。
“这封信,殿下不知道吧”柳云湘问。
子衿摇头,“我每日都会进城去买烤羊肉包子。”
说到这儿,子衿吐了吐舌头,“送信的人知道这个,便将信放到了包子铺,包子铺老板拿给我的。”
冯铮在一旁哼了哼,“这都要打仗了,你还每日惦记着吃包子,你可真行!”
子衿气道:“每次我买回来,你比我吃的还多”
“你一买一大包,我要不吃就浪费了!”
“呸,还我包子!”
二人闹了起来,柳云湘笑着摇摇头,又低头看手中的信。笔迹是陆长安的,他邀约她见一面,许是怕她不肯赴约,他最后留了一句:云湘,这家店的羊肉汤很好喝,真的。
“别告诉殿下。”柳云湘道。
“啊”子衿瞪大眼睛,“不是,您还真打算去啊”
柳云湘点头,“朋友邀约,我自然该去。”
“那还是告诉殿下吧。”
“告诉他,保准坏事。”
柳云湘不让二人跟严暮说,但让他们跟她一起去。
第二天用过午饭后,严暮抱着她睡了一会儿,然后去带病训练了。等他一走,柳云湘便带着子衿和冯铮偷摸离开了军营。
进了城,城内景象实在出乎意料。
这虎口城并没有别的城镇的繁荣,一眼望去都是破旧的房屋,街上行走的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身上大多都打着补丁,有些还衣衫褴褛。
他们走的这条路应该是虎口城最主要的东西长街,可两边摆摊的很少,店铺也不多,来往买东西的就更少了。
这里一副颓废的景象,这让柳云湘实在不解。按理说虎口城是西州的一片冲击平原,这里土地肥沃,适合中庄稼,而且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东西交汇,商业贸易应该也挺频繁的,再如何都不会是这样子。
街上乞丐也很多,他们三人虽穿着没有多华丽,但相较于这里的人,算得上十分显眼了,因此那些乞丐围了过来。
这种时候可不敢打发银钱,不然会被这些乞丐扒干净的,三人赶忙快速离开。
走出去一段,柳云湘说了一句:“虎口城竟然是这副景象。”
子衿因常来买包子,所以并不奇怪,只道:“这里的百姓很穷的,好像前两年还闹过旱灾,饿死了不少百姓。”
“可在内地却从未见过来自西州的流民。”
“西州的百姓不能离开西州,这是大荣开国之时立下的禁令。”
“为何”
子衿说不上,不过冯铮熟读律法,他是知道的。
“因为先祖打下大荣的江山后,并没有斩杀亡国的官员和将领,而是将他们和他们的家眷发配到了西州,并下来西州百姓世代不能离开西州进入内地。”
柳云湘点头,原是这样。
不过大荣开国也有一百多年了,这禁令难得还实行的如此严格。
又走了一段,终于看到了苏记羊汤馆的牌子。隔得还远,已经闻到了那股羊汤的鲜味儿了。
子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说一定要多喝两碗汤。
“不行。”冯铮道。
子衿皱眉,“为何不行”
“我们跟着姑娘出来是为保护她,你就不怕那汤里要迷药把你迷晕,然后姑娘被他们掳走”
子衿一想也是,忙听话的点头,“我不喝了。”
柳云湘笑,虽然她觉得陆长安不至于如此卑鄙,但防着一些还是好。
又走进一些,看到羊汤馆前面摆着四方桌,而桌子临着城中一条小河,一边喝汤一边赏景,倒是十分惬意。
而陆长安就坐在那儿,一身朴素的白衣,手中捧着一本书在看。
恍惚间,柳云湘想起了上一世,他便总喜欢于闹市中寻一僻静处看书。她还问过他,为何不在家里看。
他说书中是理想的世界,在理想的世界里待的时间长了,便会忘了现实中的世界。他喜欢读一会儿书,再看看这市井的风光,这样等他以后为官,才不会高高在上,不查民间疾苦。
想到这儿,柳云湘唏嘘了一声。
如果上天自开始对他就是公平的,那他现在一定是个好官。
柳云湘走过去,在陆长安对面坐下。
陆长安抬起头,看到柳云湘,冲她笑了一笑。
这笑明媚,干净,谦和,温柔,“我以为你不会来。”
柳云湘转头看了一眼羊汤馆子,“我自来不爱喝这羊汤,但你说很鲜美,我得来尝尝。”
陆长安将倒扣的茶杯拿起放到柳云湘面前,将炉子上烧开的茶壶提起,先给她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家馆子在整个西州都很有名的,他们的羊是西州的高山羊,现宰现熬汤,汤鲜美没有多重的膻味儿。我先前也不喜欢喝羊汤,后来尝过一次后,便爱上了这口。”
羊汤馆老板来了,问陆长安是不是还是要老三样。
“嗯,照着原样多来一份就是。”
那老板看了一眼柳云湘,笑着退下去了。
“这几日夜里,我总做一个梦。”陆长安道。
“什么梦”
“梦里我站在庙堂上,高声进谏,字字铿锵有力,所有朝臣都看着我,我从他们眼里竟看到了真切的敬佩。这种感觉太好了,每每梦到这儿,便沉迷其中,不想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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