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金银向东方流去,严世仪自然不会浪费这来之不易的巨额财产。
这些钱财被大量应用于对于本土工业与商业的扶植之上,这使得本土的工商业更加繁荣,而欧洲,几乎成为了吕宋总督府产品的倾销地,在这种情况下,严世仪隐隐感觉到,在自己的麾下,有某种变化正在产生。
当然,弊端也是有的,随着来自西方以及倭国的大量金银的流入,物价不可避免地有了些许的上涨。
好在总督府也在尽力调控,些许的上升也无伤大雅,这只是繁荣的一点副作用而已。
但是这几次的生意,却对欧洲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最显着的一点就是,西班牙的财政没有如同原时空一般迅速崩盘。
大量军火的援助,得到的结果就是尼德兰的起义军被压得死死的,许多土地被重新占领,西班牙人迫不及待地再次在上面开始征税,新鲜血液的流入让这个颓废的帝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许多奢侈品的流入,也让欧洲的内陆国家的贵族们争相来西班牙购买,又拉了他们一把。
一时之间,竟然又有曾经那纵横无敌之势。
英国自然也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西班牙就这么恢复,于是也加大了对尼德兰的扶持力度,工业能力全速发展,将许多的武器装备送入了尼德兰,海盗们对于西班牙的运输船也几乎是两天一小抢,五天一大抢,他们甚至将重兵布置在海峡边境,随时准备介入战争。
海上,双方的海军也是摩擦不断,就等着一场决定性的大战,决定霸权的归属。
法国那边,王位继承引起的战争依然在继续,西军与法军陷入了混战之中,本来已经占据优势的法军被西军突然增加的炮火弄得连输数阵,好不容易在亚眠一战大败西军取得的优势几乎尽丧,而这个时候克洛堪起义也是轰轰烈烈,打成了一团乱麻,弄得法国国王亨利四世焦头烂额。
那些个后世有名的殖民大国,竟尔无一例外,全部卷入了战争之中,而西班牙更是多线开战,以一己之力对抗西欧的几个大国。
这正是吕宋总督府所要的。
让欧洲,陷入那连天的炮火之中,无法脱身,只能在战争中不断地消耗放血。
而严世仪在得知西方的乱局之后,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乱吧,乱吧。
你们越乱,对我们的威胁……越小。
……
西欧,腥风血雨不断,那本来已经拉开的大殖民的帷幕,却因为各个国家将视线放在本土的战争上而被延后,美洲庞大的金银矿,也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不断被消耗。
而在东方,这个庞大的帝国同样并不平静。
眨眼间,距离倭乱结束已经五年了。
此时已经是万历二十九年。
万历三大征已经全部结束,最后的播州杨应龙面对李如松的围剿毫无还手之力,不久之后便被迫自缢身亡,大明的天下终于再次陷入了安定。
然而,朝堂上,却又渐渐有风刮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份名为《忧危竑议》的文章,在朝野上不断传播,并且越传越广,闹起了不小的风浪。
到最后,甚至许多百姓都有所耳闻,市井之间时常有所谈论,大臣们就更不必说,然而看到者无不心惊胆战,意识到这篇文章可能会引起巨大的风浪,纷纷撇清关系,闭嘴不言。
终于,传到了万历皇帝的耳朵里。
“……郑福成道:‘两王并封,同时出阁,陛下实乃不得已而为之,不过是掩人耳目耳!其目的,当是立福王为储。’”
手捧一份文章,正在诵读的小宦官读到这一段,声音里面竟尔有了些许的哭腔,接着双膝一软,就是猛得跪在了地上,不断叩首: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万历皇帝的脸黑漆漆的,他紧咬着牙关,从缝隙里挤出了几个字:
“朕让你停了吗?念!”
小宦官战战兢兢,站了起来,继续念道:
“‘尔如何得知,陛下欲立福王?荣王众望所归,我道陛下属意荣王。’”
“郑福成大笑道:‘以用申阁老知之!时行时行,待时机而行动。欲要何为?立福王为太子尔!’”
“‘众臣不管?’”
“‘如何管!次辅王锡爵首鼠两端,赵志皋多病,沈一贯圆滑不理此事,偌大内阁,竟如同庙堂泥塑一般,真真是泥塑四阁老。’”
“‘郑氏妖媚,蛊惑君王,欲立福王,以乱朝政;申公时行、严公晨昊……此等几人,乃是拥立之祸首,大乱之源头!此等几人不除,则朝政难安,荣王难立!’”
全篇并不长,然而内容却是爆炸,小宦官念完之后就再次跪倒在地,拼命磕头认罪。
万历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鼻孔中传出了他粗重的呼吸声,他的手已然握紧,青筋根根暴起。
一旁,郑贵妃则在哭泣,她抽噎着说道:
“陛下,这些都是污蔑,污蔑啊!臣妾之心,天地可鉴,严师傅、申阁老也都是忠直之臣,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贼人,竟然用这般恶毒之言指控我等!”
“陛下,臣妾愿意一死,以证清白!”
说完,她竟然真的一头,向柱子上撞了过去。
“回来……拦住她!”万历骤然睁眼,见依然劝不住,赶忙对旁边的宦官下令,好在那几人本就已经有所动作,万历一发言立刻伸手拦住,这才使得郑贵妃没有触柱而死。
然而虽然是这样,她的脑门依然磕在了柱子上,顿时鲜血长流。
万历焦急地奔过去,将郑贵妃揽在怀中,而郑贵妃勉强睁开眼,用虚弱的声音说道:
“陛下,臣妾真的是……清白的……”
说完,脑袋一歪,已是彻底昏厥。
旁边的宦官已经脚步匆匆地离开,是去找御医了,而万历则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看着她的伤势,心痛不已。
轻轻抹了一把,满手的鲜血。
面对这样的情况,皇帝却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已经到了愤怒的极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