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梵音领着张婆子,神色与平常无二,往大门口走去。
临到大堂前,柳梵音脚步顿了顿,回眸看了眼摆在屋中的棺木,心头涌起一丝悲凉。
“大少夫人,咱们要去哪?”张婆子扶着她,小心翼翼开了口。
柳梵音轻叹一声,眉心松了些,“先回府上,与母亲商议此事,做下定夺,至于娘这边……只能先撂下两日。”
张婆子点点头,心中的巨石也放下了,“也好,候夫人主意多,定能解决此事。”
柳梵音眸色微动,瞧不出情绪,轻声道,“走吧。”
“小姐这是要去哪?”
周管事的声音从后头传来,柳梵音眉心一皱,回眸望去,正好瞧见他领着十几个下人朝自己走来。
见这架势,张婆子慌了神,连忙挡在主子身前,“你们要做什么?”
周管事慢步走到二人身前,脸上还带着清晰的掌印,低声笑道,“小姐,实话同您讲吧,今日您来,老爷就没想过让您再离开。”
柳梵音指节微曲,眼底尽是暗色,“怎么,你们还打算强行让我嫁过去不成?”
“这个就要看老爷的意思了。”周管事笑眯眯的看着她,嘴脸扯动脸上的红肿,让他笑意更冷了几分,“动手。”
下人们蜂拥而上,束住张婆子的双手,压弯她的脊梁。
治住了张婆子,只剩下个弱柳扶风的大小姐,更是容易。
张婆子被摁住了双手,拼命挣扎着,扬声喊道,“你们敢对主子动粗,简直胆大包天!”
“聒噪得很!”周管事掏了掏耳朵,旋即伸出手去,一巴掌抽在张婆子脸上,“就你,也配打我?”
柳梵音被下人拽着朝后院走去,就连嘴都被死死捂住,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下一瞬,柳家半敞的大门被大力推开,撞在墙上。
外头传来的巨响砸在众人心上,忙不迭朝着大门口望去。
方许踏进柳家,脚步轻缓却极有气场,一步步好似踩在别人心上,身上的衣衫素雅,束起的发髻也是简简单单,只别了根成色极好的玉簪。
说来也怪,方许打扮的素净,脸上端的笑容也很是温和,却无端让人觉得心头发怵。
苏子和白及跟在她身侧,寸步不离,叶鸣站在一旁,后头涌进来许多衣衫一模一样的壮汉,分明是来者不善。
明明是柳家,却险些被永诚候府的下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周管事哪里见过这等画面,当即就白了脸,两股战战,慌忙差人去寻柳老爷。
方许视线扫过众人,最终定在了柳梵音身上。
瞧着被人生生扭住胳膊的儿媳妇,方许启唇轻笑,眼底闪过一抹戾气,幽幽道,“这柳家还真是热闹啊。”
苏子听出夫人的话里有话,当即上前两步,厉声呵斥道,“永诚候府的大少夫人也是你们这些阿猫阿狗能碰的?还不快松开手!”
“这……”
柳家的下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听谁的。
若是松开手,老爷定会责罚,若是不松…永诚候府来的人又那么多……
周管事讪笑两声,搓着手心,“候夫人突然过来,没递折子,老奴也没个准备……”
<div class="contentadv"> 方许闻言,长睫轻垂,就这么安静的站着。
一旁的叶鸣会了意,嗤笑一声,面色不善,“原来你懂规矩呀?”
周管事笑容一顿,有些尴尬的问道,“这位小兄弟是何意?”
“何意?你说我是何意!”叶鸣捏了捏拳头,大步走上前去,“敢如此待我们候府的大少夫人,我今日就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周管事大惊失色,连连摆手道,“小兄弟……”
“叶鸣。”
方许沉沉开口,眼底没有一丝波澜,轻声道,“人家的地盘上,咱得礼貌些。”
叶鸣的脚步停住,瞪圆了眼睛,“还不让人松手!真是想吃拳头不成?”
周管事松了口气,连忙开口道,“松……这就松!”
话落,周管事转头看向身后的家丁,扬声呵斥道,“还不快松手!”
家丁们瘪了瘪嘴,悻悻松开了手。
张婆子被放开,连忙去扶柳梵音,小声问道,“大少夫人,您没事吧?”
柳梵音胳膊被扭得狠了,却强忍着没出声,抬起盈盈水眸,看向对面的母亲,一时间,鼻头酸得厉害。
“母亲……”柳梵音嘴唇轻颤,心头升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安全感,“您来了。”
这一刻,像是终于寻到了靠山,委屈顷刻间爆发,“他们欺负我……”
方许瞧着她,幽幽叹了口气,语气责怪,“永诚候府养出你这么个怂包,简直是要把你祖母气个仰倒。”
方许的语气虽差,却听不出半分嫌恶。
柳梵音微垂着头,指尖绞在一起,泪水夺眶而出。
“谁欺负了你,细细说出来,一个都别漏下。”方许环顾四周,眼神冷得吓人,“我今日来,就是给你撑场子的。”
“亲家母大驾,柳某有失远迎啊!”
不待柳梵音开口,远处就传来了柳老爷浑厚有力的声音。
柳梵音止住了哭意,将心头的委屈咽下,不叫他看见自己半分窘迫。
方许瞧见她的神色,将目光落在大步朝自己走来的男人身上,眉头微挑。
柳老爷走到前院,见自家门前围了许多永诚候府的下人,脸色登时有些不太好看,咬牙笑道,“呦,亲家母这是什么阵仗?”
“亲家别往心里去,我没旁的意思。”方许也跟着扬起笑,眼中闪着精光,“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贪生怕死,每每出街都要找几十个人护在身后,心里才踏实,亲家不会介意吧?”
方许茶里茶气的一席话彻底堵住了柳老爷的嘴,让他揪不出半分不是。
“怎会介意?”柳老爷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亲家母头回上门,定要留下来用个午膳,尝尝川厨的手艺,那可是我花大价钱请回来的。”
方许笑盈盈的望着他,没接他的话,余光瞥见了什么,侧头望去,瞧见了彭氏血色全无的脸。
再扭头望向柳梵音微红的双眼,方许轻笑一声,缓缓开了口,“躲在亲家身后的妇人瞧着面生,不知是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