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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拍摄时的琐碎,央视剪辑后的专题,如同一只精心制作完成后的‘香肠’,观赏性要提高许多。
五分钟的短片,采取一种递进式的叙事节奏,开端以‘一月发表9篇文章’的媒体新闻作为切入,引出一个近期在中原省广受关注的少年作家。
随后,央视介入采访。
镜头中的女主持与一个少年侃侃而谈,关于写作,关于学习,关于集邮,关于书法。
还有绕不过去的学习成绩。
1022分。
简短一段开篇,一个天才少年的形象跃然而出。
然而,当观众以为仅止于此时,少年人出版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本书,并且对出版社建议,向河元市进行捐赠,同时向学校领导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进一步产生了‘美丽河元’征文活动。
叙事进行到这里,观众也明白,开始升华了。
再想想专题的名称,《心系家乡的少年作家》,一个少年人,自己成名了,还不忘记身边的同学们,希望通过征文活动让大家一起对文学感兴趣,一起实现进步,对于一个16岁的孩子来说,能有这样的想法,实在不错。
然而,如果仅止于此,央视的专题啊,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一些?毕竟这年代,国各地,类似的人和事,实在不少?
央视似乎准确地猜中了荧幕前许多人的心思,于是,叙事再进一步。
送戏下乡。
自己成名了还不忘同学们的少年作家,发现在家乡戏剧团工作的邻居已经很久没有开工,斟酌之下,亲手策划了一场‘送戏下乡’地推活动,不仅让戏剧团重新恢复活力,还使得地方上一家默默无闻的小酒厂迅速引发关注,并且带动了更多的就业,少年作家的另外一位邻居,就因此在酒厂找到了工作。
报道进行到这里,央视引用了《青年日报》上堪称经典总结的‘一举三得’,让剧团得到工作,让酒厂得到宣传,让百姓得到娱乐。
如果说,专题报道进行到之前的‘征文活动’,电视机前的观众还只以为某个少年只是很有才华,人品也还不错。当叙事进行到‘送戏下乡’,看着镜头中群众熙攘的热闹开戏场景,听着某个酒厂老板讲述少年作家设计广告语里的人文精神,还有工人们的笑脸和一车车往外拉的白酒,大部分人的感觉就变成了……这玩的吧?
怎么可能?
然而,镜头中,苏杭亲手写下的‘送戏下乡’地推方案手稿,还有一系列都指向某个少年的采访人证,加上央视本身天然的强大公信力,无数的观众,又不得不相信起来。
真的有这么一个16岁的少年,不仅是少年作家,还策划了一场大型的商业活动,让家乡的许多人都因此受益。
专题的最后,是一段访谈。
关于写作,少年说,从小喜欢,而且,也想赚一些稿费,让父母过得更好一些。
关于征文,少年说,独木不成林,希望同学们能和自己一起进步,让大家在写作上更好一些。
关于送戏,少年说,看到身边人生活不好,也就想着力所能及,让所有人都能过得更好一些。
于是,再次升华。
主持人准确抓住了其中的几个字,‘更好一些’,并且联系少年作品里诸多对家乡意象的描述,一步步契入主题:心系家乡的少年作家。
千家万户的电视机前。
无数的观众,都在不知不觉被带入到某些情绪当中。
是啊。
如果没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让家乡的身边人‘更好一些’的心思,某个16岁的少年,不可能做出那么多的事情。
许多人还想到了孟子的那句名言:
达则兼济天下。
少年人只是少年,无法兼济天下,但能够兼顾自己的家乡,已经实在难得。
专题最后,是少年在写黑板报。
《钢铁是怎样练成的》当中那一段众所周知的传世经典,再一次的,不知不觉深化了某个少年的形象。
镜头最后在那段写完的黑板报上的定格,也让无数人感慨万千。
专题结束,回味之前的五分钟,想到某个少年作家的种种,许多观众都做出了一个个决定。
有人想要去买一本少年的小说合集,《数不清的流年》,那么美的名字,怎么能不读一读?
有人想到了少年的集邮爱好,决定给他写信,一定要挑最有意义的邮票。
有人记起了那段很有‘人文色彩’的广告词,打算找一找市场上有没有荧幕里出现过的桑河酒,亲口尝一尝。
有人打算重读一遍《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想着自己的一生,也要想那少年一般,‘不虚度’。
甚至还有人想要去一趟河元,亲眼看一看那座小城。
……
远方人们诸多的想法,一时间还无法闯入雨幕下的中原腹地。
近处的人们,思绪也是各式各样。
葛蕾蕾家里,一家人看完专题,姑娘就拉住父亲,一个劲儿追问,自己交的朋友,厉不厉害?
葛父笑着说厉害。
葛母却补刀:就是年龄小了一些。
然后是葛蕾蕾的大红脸,差点没忍住,把少年在期货市场上的壮举与父母分说一番,可不想他们哪怕一点点小看他。
还好,忍住了。
博艺的职工宿舍内。
方薇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嘴角带笑,张晓晓却觉得这间屋子自己是一分钟都不想待下去了,她要搬出去,远离方薇,远离《青旭》,远离那个可恶的什么少年作家。
不过,今天没办法,只能先去办公室。
然后就看到了这一天正式发售的《商海》10月刊,封面上加黑的标题:《送戏下乡,少年作家的天才策划》。
原来,这就是自家的‘大招’。
张晓晓捧着杂志呆了好几分钟,然后就决定,放弃了,颓废了,反正是躲不开了。
河元西郊。
本来在骂着郑春那个‘信球’走了狗屎运的陶丙立看到最后荧屏里某个少年写黑板报的场景,一眼就捉到了自家女儿身影。
而且……
自家丫头那表情,那眼神,那动作……陶丙立顿时又觉得,某个‘信球’踩的不是狗屎,是牛粪!
对,牛粪!
不过,或许看错了呢?
转向一旁悠哉捧着一本杂志翻阅的妻子,陶丙立不太确定地问道:“老婆,刚刚那个,是咱家暖瓷吧?”
赵怡翻了一页手中的《青旭》杂志,轻轻点头:“是啊。”
“你没发现什么不妥?”
赵怡抬了抬手中杂志:“我看杂志呢。”
这都火烧眉毛了,还看什么杂志?
陶丙立蹭地起身,想要去一趟二中,不过,表情变化了一会儿,想想刚刚电视里那少年的种种,稍微犹豫,还是重新坐了下来,拿起一旁的电话拨到了郑春家里。
占线。
又拨到郑春的大哥大上,还是占线。
陶丙立不服气,反复拨了好一会儿,终于接通,立刻道:“郑春,刚刚电视里那个……我恭喜你个屁……是这,那个帮你策划的小家伙,有空喊出来,一起喝几杯啊?”
商都市花心路。
酒店餐厅内,电视里的专题结束,没想到还会有这种转折的张群礼咒骂几声,思绪转了转,决定不能如此甘休,得再给那钟长林上些眼药。
张群礼旁边,赵雪一脸的魂不守舍。
想到了刚刚电视神采飞扬地唱着《花木兰》的女子,想到了洪家,想到了就隔着一户的那个少年邻居。
还想到了自己。
整天被荣合通带来带去,连个稳定的落脚地方都没有,今天,当下,甚至又那么被送了人。
玉川河畔,钟长林家。
央视的专题还没有播完,钟长林就开始不停地接打电话。
订书的。
订杂志的。
寻求合作的。
打听某个少年作家消息的。
……
之前根本不关心电视内容的钟长林妻子见丈夫突然这么‘奇货可居’,也终于不再唠叨,还小心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棉纺路的小院。
比起其他地方的纷纷扰扰,这里如同雨幕中的一个平静角落。
看完了报道,大家都很满足,然后,还是要上学的。
新的一天。
虽然下着雨,但,依旧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