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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房的事情第二天就确定下来,苏民找了几套,钟长林也推荐了几套。
苏杭选中了钟长林推荐的一套60平米两室一厅,位置在中心公园东北角的一个机关家属院,还紧邻着穿城而过的玉川河,可以想见位置有多好。
因为房东搬去了今年在商都这边很火热的绿茵小区,旧房才算让出,并且留下了大部分家具。
还因为房子条件很好,虽然是熟人介绍,开价却也300一月,水电之类也要自理。
苏民觉得太贵,没必要,苏杭却很喜欢那间可以眺望中心公园和玉川河的小卧室,坚持了下,父亲也就同意,熟人介绍的好处就是不用付什么押金,房租也只需要一月一给。
搞定住处,父子两个当天就从宾馆搬出,随后开始各自的忙碌。
苏民去花心路的恒御大厦盯盘,苏杭则继续往博艺总部跑,还不忘每天的写作,并且在周五这天交上了《仗剑走天涯》的初稿。
钟长林还专门要去看过,非常满意,还念叨起那篇《理科班》,觉得也应该留下。
因为两篇都挺‘另辟蹊径’。
不过,《理科班》已经被终于听到消息的《正茂》方面亲自派了一个编辑过来取走,顺带送来一些读者来信的同时,还邀请苏杭有空到那边做客。
如此到8月19日。
星期六。
出来一个星期,今天打算回家。
昨夜起了风,早上的时候,立秋后的第二场雨落了下来,却远没有前些日子那么暴烈,滴滴答答,淅淅沥沥,倒是带来了大幅降温,满街的人都添了衣服,好似一夜之间变换了季节。
苏杭父子两个上午逛街给家里买了些东西,吃过午饭,才坐上返回河元的客车,到了河元城北的汽车站,又转乘三轮摩托。
棉纺路上通往自家的巷口。
三轮车停下,父子两个下车,迎着滴答而下的零落小雨,苏民到前面支付车费,苏杭则从车篷里往外拎着大包小包。
巷内等待许久的一行人也迎了上来。
何芬和甘欣共撑着一把伞,还有两边各自撑伞的张溢和洪绫。
三轮车离开,父子俩也拎着东西往里走,还没走近,已经听到何芬的埋怨:“怎么连伞都没买一把?”
“急着回来,”回答的是苏民:“这雨也不大。”
两拨人走近,一直帮着撑伞的甘欣把雨伞递给何芬,加快了一些步子上前,接过苏杭一边的三个手提袋,近距离深深打量少年一眼,才默默转身跟在一旁。
洪绫见状,也来到苏杭另一边,象征性接了一个袋子,把伞朝男孩让了让,也跟着走,一边明眸望来,语气幽怨:“你可没说要去这么久呀?”
苏杭见汇在一起的父母和张溢都笑着看向自己,只能假装没听到。
洪绫带着撒娇:“下次姐跟你一起去好不好?”
这话出口,苏杭还没回答,另一边甘欣的眼神已经剜过来。
洪绫缩了下脖子,开始告状:“小杭,你不在这几天,甘欣总欺负我,还不让我进你屋。”
苏杭无奈开口:“你是刀马旦啊,她还能欺负你?”
“这么说,你同意我还手啦?”
“额……”
洪绫语气里多出几分杀伤力不大的恶狠狠:“既然这样,下次我就不客气了。”
苏杭无奈:“还是不要打架。”
洪绫顿时又乖巧:“嗯,你不让我打,我就不打。”
苏杭:“……”
说着话,一行人已经拐入苏家所在胡同。
齐人之福什么的挺麻烦,苏杭很想加快脚步,前面父母和张溢三个却不急不缓,他也没法超过去。
路过隔壁谢家,还停了脚步。
父亲给走出来的谢长庄让烟,从两个小辫子换成类似甘欣扎马尾的谢玲也冒了出来,表情惊喜地喊道:“苏杭哥。”
苏杭见丫头上身虽然穿了外套,下面却还是一件裙子,笑问:“不冷吗?”
谢玲摇头:“不冷。”
说着还看向了洪绫。
洪绫姐也穿裙子呢。
洪绫是一件米色的针织长裙,高领长袖,一看就很保暖,感受到丫头目光,却是侧身朝苏杭身上挨了挨:“小杭,姐有些冷呢。”
苏杭不理。
苗凤跟着走出院子,恰好听到两人对话,在女儿身上拍了下:“看你苏杭哥都说了,快去换上裤子。”
谢玲有些不情愿,还是转身回了院子。
苗凤目光掠过几人手中的大包小包,重回苏杭身上,笑问:“怎么才回来,都一星期了吧?”
苏杭道:“事情有点多。”
“那就是谈成了,”毕竟住在隔壁,苗凤也已经知道苏杭要出书的事情:“什么时候出版啊?”
“下个月。”
“挺快啊。”
这边说着话,另一边两个男人点了烟,聊几句,谢长庄就主动道:“快回家里吧,这还下着雨。”
苏民邀请道:“你也没事,过来说话。”
“中。”
说着一起进到苏家院子。
苏杭又和跟过来的谢家叔婶说了几句,便带着一些提包上楼,还示意张溢几个跟上。
“过去几天太忙,上午又下雨了,只来得及挑几双鞋子,恰好入秋了能穿。”来到楼上自己屋内,苏杭就向张溢几人说起,还分出了几个手提袋:“张溢,咱俩的一样,都是42码,也都是黑的,你挑一个。甘欣,这是你的。嗯,还有你……”
最后指的是洪绫。
张溢之前就看出刚刚大部分的手提袋里都是鞋盒,虽然有所预料,苏杭说起,还是有些兴奋地上前,掏出一个盒子打开。
果然是一双运动鞋。
贵人鸟。
最近几年经常听到的一个牌子,不算太贵,但也不便宜,反正张溢和苏杭以前都没舍得买过,两人穿过的一些运动鞋都是在河西市场淘来的杂牌,十几二十块一双的那种。
明显很喜欢地拿在手里打量片刻,张溢就把鞋子放回了鞋盒,重新装到手提袋里。
“我回家再试,反正尺码肯定对。”说了句,张溢瞄一眼两个似乎放不开的姑娘,很识趣道:“你们聊,我不当电灯泡,先下去了。”
说着就拎起鞋盒出了屋。
张溢刚离开,洪绫就直奔甘欣的鞋盒:“来,我看看你的……唔,额,呵呵……好大,这是男式的吧,哇呜……揪头发就过分了呀,小杭……”
苏杭正把另一个提袋里的几本新书摆在床头书桌上,见状连忙阻止:“别揪头发。”
于是甘欣就换了揪耳朵。
洪绫喊声更大。
苏杭只能上前,把两个姑娘分开:“再打你们俩都出去。”
洪绫揉着小耳朵在床边坐下,委屈道:“小杭,是她单方面在殴打我。”
苏杭把冷着脸蛋的甘欣拉到靠窗桌边,按在椅子上,一边对身后道:“你反思一下,她为什么不打我?”
“呜……你偏心……”
洪绫念叨着,已经倒在床上,蹬掉脚上的小皮鞋,脚趾左右很是灵活地又扯掉肉色尼龙袜,顿时露出一双白嫩小足,探身抓过自己的鞋盒,一边打开一边道:“小杭,姐穿36码,你可别买大了呀?”
说话间,已经从鞋盒里拿出一只小小的白色主调带粉色装饰的女式运动鞋,捧在手里很稀罕地打量着:“哇,我还没穿过运动鞋呢。”
直接开始往脚上套。
苏杭不理会某个女子故意作怪,把甘欣的鞋盒拿过来,取出,确实是一双男鞋,同样的贵人鸟,不过是红色。
把鞋子放在女孩脚边,苏杭轻声道:“试试吧,看合不合适?”
甘欣微微低头,没有动作。
苏杭干脆在甘欣脚边蹲下,伸手脱掉女孩的布鞋,帮她穿着,一边道:“这次时间紧,没找到41码的女鞋,就买了男式的。我们俩恰好一个牌子,一黑一红,多好,对吧?”
甘欣被男孩抓住小腿,先是一僵,随即轻轻挣了挣,就放软下来,任由他施为。
脸蛋红起。
还张了张嘴,到底没开口。
甘欣脚上是一双白色棉袜,看得出洗过不少次,却很干净,也没有任何味道。苏杭给她穿上一只,又换上另一只,继续道:“脚大一些怎么了,现在又不是封建时代,还要裹小脚什么的,你个子高,本来就该这么长。”
甘欣听男孩说破,脸色更红,终于也带着些委屈,声若蚊蝇道:“你喜欢小的。”
苏杭可不承认:“哪有。”
床上的洪绫见苏杭给甘欣穿鞋,醋意满满,适时接道:“小杭,姐有,小的。”
“你闭嘴。”
“闭嘴也是小的,36码呦,不信你来握一握,一巴掌就能抓住。”
“别逼我把你揪出去。”
“唔……”
甘欣见男孩又给自己系鞋带,她双脚一直没落地,小声阻止:“别系了,我……开学了再穿。”
洪绫再次抢话:“我现在就穿。”
“开学再说开学的,”苏杭道:“最近天凉了,恰好换上。”
“嗯。”
系好鞋带,苏杭起身道:“走几步试试,看箍不箍脚?”
甘欣下意识摇头:“不箍。”
“肯定箍的,那么大只,”床上又传来声音:“不过,就当是裹脚了。”
甘欣目露凶光地瞄过去,转眼又软下来,不再理会,起身,在屋子里走了几步。
感觉……
很特别。
洪绫从小到大没穿过运动鞋,甘欣也一样。
只是原因不同。
见男孩重新走到床头桌边开始整理东西,甘欣也走过去帮忙,看到他刚插入书列的《道德经》、《庄子》和《楞严经》等几本,轻声道:“你真买了啊?”
“是啊,我可是很听老人言的,”苏杭笑着,又问:“奶奶最近怎么样?”
“很好,还问起你,”甘欣接过苏杭从背包里掏出的又一捆书信,帮着解开捆扎的线绳,一边道:“这几天家里也又收到一些包裹和信件,主要还是转寄的读者来信,在这儿。”
说着拉开左边抽屉。
苏杭看了眼,没急着去拿,只是问道:“没有样刊和稿酬了吧?”
“没。”
苏杭掏出一叠很薄的那种8开演算纸,递给甘欣:“对折裁一下,弄成16开,我打算做一个集邮册。”
甘欣应了声,接过白纸走去窗边的大书桌,找了削铅笔的小刀,开始认真地把一叠大纸一分为二。
苏杭掏空了书包,转向另一个手提袋,再次拿出几本书摆好,见洪绫匍到床头这边,脑袋探在桌边打量,瞄了她一眼,问道:“最近还是闲着没事?”
“嗯。”
“我前段时间偶然产生了一个想法,最近理了理,打算这几天弄出来。”
洪绫好奇:“什么啊?”
“让你有事做。”苏杭说着,又想到刚刚见过也是好久没工作的谢长庄,还想到洪绫的父亲洪伯,补充说道:“让大家都有事做。”
当然还有自己父亲。
这也可以说是苏杭上心起来的最主要原因,等商都那边事情结束,明年和母亲一起开饭馆之前,苏杭希望自己父亲能继续有些事情做,不至于无所事事,胡思乱想。
洪绫听苏杭这么说,却是汪起眸子:“小杭,姐不想做事呢,姐就想你养着。”
苏杭乜过去一眼:“你看我像肯白养着女人的好男人吗?”
洪绫使劲点头:“像。”
苏杭被打败:“真想把你吊起来打一顿。”
洪绫扭了扭裹在针织长裙里的柔软身段:“小杭,你不用吊起来也能打哦。”
“真贱!”
这次开口的,却是不远处背对这边的甘欣。
洪绫丝毫无伤,还一把接住:“我就是贱,我是苏杭的小贱人。”
苏杭:“……”
甘欣:“……”
怕两个姑娘再斗嘴,甚至打起来,苏杭掏出钱包,抽出一张50元的钞票递给一旁洪绫:“去街上,桑河酒,这个牌子,知道吧,看有几样,各买一瓶回来。”
洪绫顿时滚去床里:“下着雨呢,我不想去。”
“别让我揪你出去啊!”
洪绫知道男孩真会揪自己出去,只能无奈起身,利索地脱掉脚上一双小鞋,显然也不舍得直接穿出去,而是重新套上袜子,穿上之前的皮鞋,这才拿起那张50元的钞票蹬蹬下楼。
只是片刻,当苏杭以为可以安生一会儿,女子又跑了回来。
见苏杭瞪眼,洪绫连忙道:“张溢和谢玲去了,我说剩下钱当跑腿费。还有,婶儿还问呢,你买酒做什么?”
“有用。”
“哦。”
洪绫应一声,显然没有被太多兴趣,小心挪过来,见苏杭没有揪她的意思,才欢快地再次扑到床上,抱起刚刚放在一旁的小鞋在手里欣赏把玩。
苏杭把从商都带回来的书籍、信件、文稿还有衣服之类重新收拾好,听到楼下又有说话声,是张溢的父母,就没继续待在楼上,而是下了楼。
某个女子依旧懒在床上,甘欣却跟了下来。
来到楼下堂屋,刚和张溢父母招呼过,母亲就问起:“小杭,你让张溢他们买酒做什么?”
苏杭看了眼屋内的父母、隔壁谢叔苗婶还有张溢爸妈,说道:“前些日子就有的一个想法,因为看到洪伯的戏剧团那边没事做,还有谢叔,还有……接下来我爸,反正,如果愿意的话,我想给大家筹划一个项目。”
苏杭这番话语若是几个月前说出,大家就算不会一笑而过,也肯定当成小孩子的狂言。
然而,现在的苏杭,无论是河元二中的校第一光环,还是这段时间发表文章的名声,都让众人不再拿他当一个普通的少年人看待,甚至在潜意识里都要拔得比自己还高一些。
毕竟只说赚钱一项,在坐都没有谁能比得了苏杭。
当下……
苏杭话语出口,屋内一干家长更多都是好奇,而不是下意识的怀疑,为工作苦恼了许久的谢长庄更是露出期待表情。
苏杭却没有继续,而是道:“我今晚整理一下思路,把方案写出来,爸,谢叔,明天中午吧,把洪伯也喊来,他才是关键,因为能帮忙联系到戏剧团那边,总之,大家一起吃个饭,再仔细谈谈。”
经历过去一周,苏民对儿子只有自信,当下道:“小杭,你先说说?”
“几句话说不清,”苏杭道:“还是写出来明白一点。”
苗凤感觉不太真实,此时才回过神,还是小心确认:“小杭,你是说,你要帮你谢叔……找一份工作?”
“算是吧。”
“你……”苗凤不由追问:“先说说,随便说几句?”
苏杭见众人目光期盼,只好道:“大概就是,利用戏剧团,帮助一些厂家搞营销。”
营销?
这个词,后世司空见惯,这年代,还是挺新鲜的。
谢长庄想到之前去桑河酒业求职的经历,说道:“是跑销售吧?”
苏杭道:“不是跑销售,主要是打广告。”
大家顿时想到了前些日子不断飞过河元上空的动力伞。
已经消停了好一段时间。
虽然不清楚动力伞的成本,但,想想那只需要一个人操作的飞行器,对比一下,整个戏剧团,六七十号人,若是搞起来,虽然动静很大,成本也必然更高。
人家厂商会愿意吗?
再就是,谢长庄还想到,自己可不会唱戏啊,到时候,又能在其中发挥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