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厌舟好脾气地看着自己被毁成废纸的作业:
“先让我把作业完成再陪你好不好?”
姜喜晨撅着小嘴,不讲道理:“不行,我要你现在就陪我!”
俞厌舟无奈地揉着眉心:“好吧,你要玩什么?”
姜喜晨也想不出来能跟他玩什么。
书房里的东西就那么多,全是学习用品,她很难想出游戏。
低头思索的时候,忽然看到自己垂落在肩头的长发。
黑黑软软的,像茂密的海藻。
她忽然有了主意:“我要你给我编头发!”
俞厌舟还真没做过这事,坦诚的说:
“我没做过这个,有可能会做不好。”
姜喜晨大气的一挥手:“没关系,你可以练,练久点总会做得好的。”
俞厌舟便从网上搜了给小孩编头发的视频,一点点给姜喜晨编发。
最开始,他只弄最简单的那些,给她扎了可爱的双马尾。
姜喜晨对着镜子看了看,十分满意,总算是放过他让他去写作业了。
然而等下一次,她又提出新的要求,开始研究更繁琐、精致的造型。
最离谱的一回,姜喜晨指着一个满头脏辫的朋克模特:
“我想要这个人的头发。”
“这要编很久。”
“没关系,你编,我帮你写作业。”
俞厌舟对此表示不信任,然而六岁的小姑娘很快就让他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再努力的人都比不上人家的基因天赋。
因为人小,腿也短,姜喜晨坐在他的椅子上,小短手就算拿着毛笔也
碰不到宣纸,所以她让俞厌舟把她抱在怀里,她坐在他腿上,再去拿笔,对桌子的高度就刚刚好。
两人都是小孩子,也不会想太多,俞厌舟就抱着她给她编头发。
接着震惊地看着姜喜晨拿起毛笔,不过转瞬之间,就把他需要用一两个小时写完的东西,在半个小时之内完成了。
偏生姜喜晨还不满意,低头看了一眼后,把那张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俞厌舟不忍:“你这是做什么?”
姜喜晨一本正经:“笨蛋,帮你写作业当然要用跟你差不多的笔迹外公才会信。”
接着她用比刚才更快的时间,也就十分钟左右,再次临摹出了一篇几乎跟俞厌舟平时花费两个小时左右完成的笔迹无差的毛笔字。
俞厌舟当时的表情,几乎要碎掉。
一个有才华的小姑娘,总是要比一个只会无理取闹的小姑娘更让人喜欢一些的。
自那以后,俞厌舟终于开始对姜喜晨不再一味的用大孩子对小孩子的目光去轻视。
他开始在意她,真的拿她当朋友来看待。
凡是给俞槿买礼物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给姜喜晨也带一份。
毕竟,小孩子喜欢的东西总是差不多的。
可爱的玩偶,精致的糖果,新奇的玩具。
姜喜晨每次收到的时候都会很开心,活泼的抱着他撒娇,跟他道谢。
俞厌舟也以为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妹妹会一直都那样开心下去。
直到有段时间,姜喜晨忽然很久
都没再去外公家,时间漫长的连他都开始有些不习惯了,忍不住问:
“姜圆圆妹妹为什么最近都不来了?”
陈教授疑惑地看着他:“那个捣蛋鬼不来,你不该开心才对吗?”
毕竟在他眼里,姜喜晨可爱归可爱,但也实在是个挺招人烦的孩子。
俞厌舟抿唇,下意识碰了碰口袋,那里面装着一种咬住了以后会唱歌的糖果。
两个礼拜前忽然火起来的玩意儿,俞槿很喜欢,他下意识也买了一份想送给姜喜晨,可是现在这种糖都快烂大街过气了,他还没找到送给姜喜晨的机会。
俞厌舟说:“其实圆圆妹妹还是挺可爱的,人也很聪明,她的毛笔字写得特别好。”
陈教授提起外孙女,眼里也有克制不住的引以为傲和宠溺:
“她是很聪明,做什么都很快就学会,只是家里没人教,性子太野了,怎么都不肯用功。”
俞厌舟的话,算是给老头递了一个台阶,这天学习结束后,陈教授主动提出带俞厌舟去探望姜喜晨。
他领着俞厌舟去了姜家,借口是大朋友想念小朋友,绝口不提是老人家想念捣蛋鬼。
然而两人到了姜家,却扑了个空,姜喜晨并不在。
因为姜母生二胎,这段时间姜家的所有人都在医院陪着姜母,包括许久没去找外公的小圆圆。
医院那种地方,陈教授作为姜母的父亲可以去,俞厌舟一个外人去就太奇怪了,所以这一次,俞厌舟没见
到姜喜晨,口袋里给小妹妹的糖到底是没有送出去。
那以后就是新年,两人再见面时,姜喜晨已经七岁了,俞厌舟十三,过年期间,他作为学生登门拜访,给老师送拜年礼。
推门而出的,却是哪怕在恒温室内,也怕冷的穿着小毛衣和毛绒裤的姜喜晨,两人一个对视,俞厌舟愣了下,接着便笑了,惊喜的跟她打招呼。
“圆圆妹妹。”
姜喜晨却一改之前对他的热情,恼火瞪他一眼:
“你才圆,你哪哪都圆,不许你再这样叫我。”
说着竟然哭着跑走了。
留下莫名其妙被发了顿火的俞厌舟,站在门边错愕又尴尬。
好在陈教授这时候出来帮他解围:
“家里多了个弟弟,本来爸妈就不怎么理她,现在更没人管她了,她是一个人大过年走了两个多小时跑到这里来的,估计在家受了什么委屈,你别跟她计较。”
俞厌舟愣了愣,也能明白姜喜晨此时的心态。
之前只有她自己时,家人不理她,她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
可当有了弟弟,大家依旧不怎么理她,却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弟弟身上,围着他团团转。
有了对比,敏感的小姑娘体会到失落和难过十分正常。
素来爱笑的小姑娘,哭起来的时候真的会让人情不自禁的也跟她一起难过。
俞厌舟决定安慰她一下。
他让人准备了一棵很大很漂亮的树,在上面挂漂亮的铃铛和精致的礼物盒,每个盒子里都
装了小姑娘喜欢的那种礼物。
这棵树凭空出现在了陈教授别墅外的雪地里,俞厌舟敲姜喜晨的房间门,让她出去拆礼物。
很浮夸很表面的讨好方式,但对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很受用。
也是那一次,姜喜晨破涕为笑后,抱着手中的小熊,斯哈的搓着冻红的小手,大眼睛认真地看着他说:“我叫姜喜晨,喜欢的喜,清晨的晨,坏老头觉得我胖才叫我圆圆,你不许跟他一起叫。”
俞厌舟熟稔地从礼物盒里拆出一双漂亮的小手套,细心的帮她把小手搓热,戴在她手上,温柔的哄着她:
“那以后改叫你晨晨好不好?”
姜喜晨顶着双哭红的大眼睛,露出满意的表情,又说: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俞厌舟:“……”
她之前对他的称呼,要么是哥哥,要么是喂。
仔细想想,两人认识半年,还真没互换过彼此的名字。
他也是听见陈教授叫她圆圆,才跟着一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