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破人亡的绝望,被迫委身于人,不愿意还要强颜欢笑的耻辱,所有的负面情绪,在俞厌舟开口那一刻,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姜喜晨心头。
姜喜晨难堪地垂下眼睛,指尖用力地向掌心蜷缩,靠疼痛分散自己的委屈和难过,才能控制好自己不落下泪来。
“借口,全是你给自己找的借口,你如果真的喜欢我,大可以用其他的方式来帮助我,而不是用那样的方法……”
姜喜晨闭了闭眼,雪白的小脸上,睫毛轻颤,一片凄然之色:
“如果你只是帮助我,我会感激你,但你的帮助带了条件,就从雪中送炭,变成了趁人之危,没有人的喜欢是这样的,参杂那么多的杂质,俞厌舟,别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为你当初的行为找借口,你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私欲!”
讲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里无法控制的带上了恨意。
俞厌舟在姜喜晨的质问下,沉默了片刻,竟然坦然地点头,当真是承认了。
接着便眼波深深地注视着姜喜晨,像要看穿她的内心般,也问了一句话。
“对,我的确是也有一些私心,但是晨晨,如果当初我没有提那样的条件,而是选择了无条件的帮助你,你还会跟我吗?”
姜喜晨毫不犹豫地摇头:“不会。”
俞厌舟眼中露出嘲讽之色:“人都是有私心的,你希望庇佑你的家人,我也只是希望能得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既然都是私心,有什么高下之分?”
姜喜晨红着眼睛怒道:“那是因为我拿你当成兄长!”
谁会喜欢自己亲哥一样的男人?她又不是变态!
俞厌舟的脸色也沉了几分,低冷道:
“你又不是俞槿,算我哪门子妹妹,姜喜晨,我从来就没有把你当成妹妹看。”
姜喜晨的脸色青了又白,愤怒地跟他对视片刻,咬牙道:
“所以这就是你眼里的喜欢,不在意我难不难过,痛不痛苦,是否绝望,你在意的只有你自己,有没有得到!”
俞厌舟道:“何必把你自己说的饱受压迫,扪心自问,姜喜晨,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要什么我没有给?”
姜喜晨说:“生而为人的尊严,我在你这,从没得到过。”
俞厌舟沉默下去,姜喜晨忽然笑了笑,笑中带泪。
“你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吗,你对我的喜欢,跟你对小猫小狗的喜欢是没有任何分别。”
“你开心的时候,可以对我笑,陪我玩,给我一些礼物。你把这个当成奖赏,并希望我因此感恩戴德。等你不开心的时候,你就可以冲我发脾气,给我甩脸色,不顾我的意愿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哪怕我生病也必须要迎合你的喜好,对你强颜欢笑,你认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从不觉得这是错。”
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姜喜晨的面颊往下滚落。
俞厌舟见她哭了,眼中掠过一抹烦躁,他明明今天想的是跟她把事情好好聊一聊,解释清楚一些误会,不知怎么,却又到了这一步。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帮姜喜晨擦泪,姜喜晨却猛地一偏头,快速躲过他的同时,眼里都是防备。
俞厌舟的手在空中停留片刻,僵硬地又收回身侧,眼中隐隐流露出疲惫。
“你当时都已经跟了我,却还跟其他男人不清不楚,朝三暮四,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一开始,俞厌舟也是想对姜喜晨好的,他没想过要伤害她。
是在她跟江天一个酒店的照片被人拍到后,他才失控。
姜喜晨用手背抹了一把脸,偏着头道:
“你既然喜欢我,就该相信我。”
俞厌舟嘲弄地说:“你不觉得你对别人的要求太多了吗?”
姜喜晨也同样满是嘲弄:“是你喜欢我,又不是我喜欢你,如果一个人在被你喜欢的时候,都不能对你无所顾忌的提要求,那她要你的喜欢又有什么用呢?”
她的强盗逻辑,成功的让俞厌舟沉默了。
两人之前虽然在一起,但因为种种现实因素,精神上的沟通真的不多。
当时的俞厌舟,正是一生之中风头最盛的时候,在哪里都是受人追捧的上位者,只有别人卑躬屈膝的份。
他只需要考虑自己的感受,不需要在意别人的想法。
而这种习以为常,也被他代入到了跟姜喜晨的相处中。
而姜喜晨,很讽刺的是,她虽然社会地位没有他高。
但在男女关系中,她跟俞厌舟完全是一样的人。
两个人,都是习惯了强势,分毫不让的人。
跟俞厌舟在一起后,姜喜晨骨子里的强势,被他压制,削弱了。
这也是为什么,姜喜晨跟他在一起后,时不时就会反水,会痛苦。
俞厌舟身边的姜喜晨,都有些变得不像是姜喜晨了。
她不再是她自己,又怎么可能会如他所愿,对他全心全意?
俞厌舟道:“但你的做法总有不正确的时候,不可能凡事都要顺着你来,你就是太理想主义,所以才会之前谈过那么多恋爱,没一段长久。”
姜喜晨说:“谁说我不长久?在你之后,我跟另一个人就相处了两年。”
想到顾望辞,她心中生出一股说不出的暖意,委屈淡化许多,姜喜晨用流过泪,还是湿漉漉的眼睛,凝视着俞厌舟,赌气似的说:
“另一个和我在一起的人,他就很好,当我们产生矛盾的时候,无论是不是他的错,他都愿意先认错。”
再一次听她提起别的男人,俞厌舟烦躁的冷下眉眼:
“这种毫无底线的忍让,说明他对你另有所图,这种好也必然不会长久。”
姜喜晨何尝不知道,顾望辞在跟她相处时那种一味包容式的好,忍让的都有些不真实。
可即使知道不真实,但她偏偏就是喜欢和享受那种被人百依百顺的感觉。
“和他在一起,我才感觉自己是被人宠着的,就算他另有所图,就冲他能让我开心,我也心甘情愿。”
“就算不长久,可是这种相处模式我得到过,哪怕有一天我们分开,当我再回想起这段经历来,它依旧是宝贵的,能让我开心的。”
顿了顿,她看了眼俞厌舟,不满的压沉声音加上一句:
“不像和你,回想起来只会让我难过和做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