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是每个优秀的成年人,都要掌握的必修课。
黑色的大床上,火红的玫瑰花瓣,离开了花梗,被剥掉所有的刺,被拆分的四分五裂,尽情的展露着七零八落的娇艳。
姜喜晨微蹙着眉置身其中,是唯一盛开的还算完整的一朵,黑色的发丝在雪白的肌肤下海藻一样肆意铺展。
俞厌舟俯身,很是眷恋的亲吻了会儿她的发丝,才凑到她耳边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姜喜晨十指紧紧地抓着枕头,圆圆的眼睛氤氲的全是雾,缓了会儿后才开口:
“我想回家,跟我的家人在一起。”
俞厌舟眼底掠过一抹不悦:“才夸你长大了,就又胡闹。”
顿了顿,看姜喜晨虽然没反驳,但眼睛静静地滑落泪珠,他用指腹一点点擦了,态度缓和了些:
“待会儿让你们视频通话?”
姜喜晨紧咬着唇,不做声也不接话。
俞厌舟道:“多大的人了,你怎么还跟个孩子一样,时不时就找妈妈?”
姜喜晨忽然觉得忍不下去,泪眼朦胧地瞪他:
“你不能因为你的父母对你不闻不问,就觉得天底下所有的家庭关系都可以随意摒弃!”
……
姜喜晨觉得自己真该死,竟然总是忘记不能在床上跟俞厌舟作对。
……
她和那些迟早会枯萎的玫瑰一样,被糟蹋的惨不忍睹,
……
二十一岁的生日,留给姜喜晨最深的记忆,是无助。
她像个被人从兽群中单拎出去的小兽,凶狠的大怪兽把她摁在了爪牙下。
大怪兽不喜欢小怪兽不听话,所以打碎它的利齿,拔掉它的爪尖,折断它身上每一根不肯向他弯腰低头的骨头,把小怪兽的自尊和骄傲都吞吃入腹,直到它彻底成为一个没有思想的,听话的傀儡。
……
姜喜晨只跟家人聊了十分钟,一秒不多,一秒不少,接着就准时挂断了电话。
俞厌舟从她手中取走他的手机,又把她的递还给她,顺带着伸手揉了揉她头顶散乱的发丝。
“也给小槿回个电话吧,她好心给你办生日宴,你却一下午不理人,她一定很难过。”
彼时窗外,太阳已经下山,火红的残阳渐渐下沉,像是慢慢坠入深海。
姜喜晨拿着手机偏头看着窗外,没在第一时间动作。
俞厌舟走过去,从身后把她抱进怀里。
姜喜晨在女孩子中也算高挑的,在他面前却显得小小一只,很容易就被他整个轮廓笼罩进去。
“我帮你打,你自己说?”俞厌舟道:“你消失这么久,小槿一定很担心你。”
干净的落地窗像一面巨大的镜子,清晰的映照着两人的倒影。
姜喜晨定定地跟另一个自己对视着,没答应,也没拒绝。
片刻后,电话接通,俞槿担忧的声音立时传出来。
“晨晨,你在哪,怎么电话打一下午都不接,是不是生我的气了?今天是我不对,我真的不知道你跟那些人已经断了联系。”
姜喜晨低着头,不想说话,俞厌舟见状,淡淡看她一眼。
“姜喜晨跟我在一起。”
另一边,俞槿愣了愣:“哥?”
姜喜晨在这时起身,想要换个地方待着,俞厌舟的手扣在她腰上,很轻松就把她给又摁了回去,重新抱在腿上,一边跟俞槿聊天,一边漫不经心地扯开她领口的系带,把手放进去。
三言两语,简单而又不容拒绝的以姜喜晨要加班为由拒绝了俞槿来找她的请求,接着便把手机扔到了一边,重新抱起姜喜晨往床上走,语气不明地威胁:
“不出声?你最好什么时候都能忍得住。”
许久之后,再回忆起这一晚,姜喜晨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俞厌舟对她是有着厌恶的,只是这种厌恶被他埋藏的很深,他的主观意识不肯承认。
可就算他再不愿意承认,行为上,他也已经被那些时不时就冒出来的厌恶情绪给主导了。
所以他们之间的相处一步错步步错,总是在该靠近时把彼此给推的越来越远。
他以驯兽师驯兽的方式去跟她相处,把一个完整的她打落成片片碎片,竟然还敢妄想,她会与他相爱。
……
俞厌舟是在中途发现的姜喜晨情绪不对。
她几乎一点声都出过,但也没有像之前那样,委屈难过地落泪。
她就是那么安静地待着,安静地咬着唇,安静地睁着眼睛。
像一个剥离了一切感受的,坏掉的玩偶。
空洞的眼神里传达出的情绪,让人无端地跟着心悸。
俞厌舟忽然感觉到慌乱,放缓了声音问她:“晨晨,你怎么了?”
姜喜晨没什么反应,俞厌舟又问了她一声:“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下意识地以为她又受了伤,就要去检查。
姜喜晨依旧没什么反应。
过了会儿,俞厌舟把她抱进浴室,把她放进装满温水的按摩浴缸里。
姜喜晨终于慢慢眨了下眼睛,漆黑的眼珠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俞总,我的加班结束了吗?”
俞厌舟无声地松了口气,摸了摸她苍白的小脸。
“晨晨,你能不能改一改你的脾气?”
姜喜晨忽然抬手,指了指浴室外面的房间地面,低声喃喃道:
“那些花被人从花园里摘下来,最迟明天早上就会枯萎。”
俞厌舟回头瞥了一眼,很多花瓣从床上掉落下来,已经在地毯上被碾落成泥。
他道:“花迟早都是要死的,就算别人不摘,该枯萎还是会枯萎。”
姜喜晨低着头笑了笑,说不出的讽刺:“也对,你开心就好,怎么会在意她的死活。”
俞厌舟表情微僵,终于明白了姜喜晨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沉着眼看了她一阵儿,见姜喜晨始终没有什么活力的样子。
一股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失控的恐慌,席卷上他的心头。
俞厌舟不再说话,姜喜晨也不开口,空气就这么安静了下去,安静地无比压抑。
就在沉闷的几乎要让人喘不过气时,终究是俞厌舟先开口,打破了沉闷。
“又是哪让你不如意了,你在这里摆脸色?”
姜喜晨低着头,眼中掠过一抹嘲弄。
在他面前,她都不拿自己当人看了,哪还可能给他看什么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