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喜晨看着空旷寂寥的四周，眼神空洞的，愣了好一阵儿。
沾着泪痕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她看起来有些呆。
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抱着自己，蜷缩在角落。
像是什么都没想，又像是想了很多东西。
几分钟后，才重新垂下眼睛，理了理裙摆，慢慢地站起身。
迈着犹在发疼的双腿，步伐缓慢但又十分坚定地往外走。
——跟俞家完全相反的方向。
此时恰好是零点刚过，马路上同样空旷寂寥。
姜喜晨一个人孤零零走在路上，陪她一起的，只有昏黄的路灯，跟路灯下长长的影子。
她就那样，穿着身破破烂烂的裙子，神情恍惚地在路灯下走着，像个孤魂一样。
不知走了多久，身边忽然多出来一辆打着双闪的车，男人的头颅从里面探出来，对着她吹了声口哨。
姜喜晨步子顿了顿，冷眼看过去，还不等做出反应，就见那人反而先变了脸色。
惊疑不定看了她一眼后，像是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骂了句脏话后，忙不迭地开车跑了。
直到尘烟消退，姜喜晨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那个路人的反应实在是太过奇怪，她便找了一个路边商铺的玻璃窗，去照了照自己。
其实上半身还好，除了眼睛哭肿了，有点狼狈，并没什么稀奇。
刚才那个男人之所以吓成那样，估计是瞄了她的腿。
——姜喜晨的腿上，顺着裙摆，蜿蜒而下，有一行殷红的血迹。
不知是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此时已经干涸了，黏在雪白的肌肤上，彰显着暗红的色泽。
姜喜晨麻木地用手摸了下，接着狠狠地皱起了眉。
不能这个样子回医院了。
否则要是不小心被姜母或者姜丞知道，他们一定会担心。
姜喜晨怔怔地在玻璃橱窗那站了一阵儿，而后拿出手机，垂着眼睛把联系人列表给翻了一个来回。
要不是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要不是沦落到了像个垃圾一样被人用过就丢的境地。
姜喜晨想，或许，她这辈子永远不会再主动拨出那个号码。
她电话时，已经快凌晨一点钟了，正常人都在睡觉。
所以很自然地，第一个电话，对方没接。
但不是拒接，只是没人接听。
姜喜晨便很有耐心的，在自动挂断后，又打了第二遍。
电话待机声嘟嘟的想着。
这一次，在即将自动切断的前一秒，另一边终于传来了迷迷糊糊的声音。
“喂？”
姜喜晨心中石头落地。
“是我。”
对面先是一阵寂静，接着猛地传来哗啦一声巨响，像是慌乱之中有什么东西被推到了。
没多久，那人的声音已经褪去睡意，变成了彻底清醒。
“圆圆。”
……
医院。
值夜班的医生在给姜喜晨处理完伤口后，看见守在外面的江天，一点都没给他好脸色。
“小情侣贪玩也要注意尺度，当男人的，要懂得心疼女朋友。”
江天起来的匆忙，跑出来的也匆忙，身上穿着的还是睡衣，头发乱糟糟的，脚下踩着一双拖鞋。
听见医生训斥他，姜喜晨下意识想解释：
“不怪他的，他不是……”
江天却在她把话说完前，半路把话给截断了。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医生看他们这样，冷笑了一声，以一个过来人的长者态度教训道：
“做错事就是做错事，道歉说的再好听有什么用？女孩子挑男人还是要用点心，跟你讲一万句对不起的，比不上从来没伤过你的一根头发丝。”
姜喜晨沉默，医生道：“还有些消炎药，需要拿着单子取。”
姜喜晨下意识想从床上下来，江天道：“你不舒服就先休息吧，我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后，诊室里只剩下姜喜晨跟医生两个人。
医生才语重心长地说：“能把你伤成这样，肯定是对你半点都不心疼的，这样的男人，就算是平时再殷勤，长得再帅，你也不能要。”
姜喜晨垂着眼睛坐在病床上，睫毛静静地垂落着，根根分明的影子在白瓷一样的小脸上摇晃着。
以这个姿势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接话。
医生见她这样，就知道劝她也没什么用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片刻，江天拿着买好的药回来，姜喜晨站起身走到他身边。
“我没事了，我们走吧。”
江天担忧道：“不需要留院观察一晚上吗？”
姜喜晨面色平静，甚至还弯唇淡淡地对他笑了笑。
“我有经验，养一养就能好的，不需要太紧张。”
江天则是因为她那一句“有经验”，脸色倏然变了变。
刚接到姜喜晨时，她那个样子，还有她来到医院后，检查的科目，以及受的伤……
这样的事，她有经验？也就是说，经历过不止一次？
姜喜晨把他的沉默看在眼里，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平静地越过他往外走。
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其实还是疼的，姜喜晨很想蜷缩成一团。
可是在上车的时候，她还是选择了副驾驶，离江天更近的位置。
江天握住方向盘后，却半天没发动，表情沉闷又痛苦地纠结半晌，道：
“你跟他经常这样吵架吗？”
姜喜晨坐在一边，没说话。
低着头，散乱的头发顺着脸颊自然垂落着，她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江天等了一阵儿，又有些痛心道：
“我没有要挑拨什么的意思，我也知道他很优秀，不是我这样的能比得了的，但是晨晨，有些事情……他自己好，不代表他就会对你好，凌晨一点钟，把你伤成这样，又把你一个人扔在马路上，什么人能做出这样的事？你一个女孩子，万一遇见什么坏人，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我……”
他有满腔的愤怒，满腔的担心，满腔的痛惜，无数的情绪需要去发泄。
然而这些声音，最后却也在姜喜晨忽然的动作中戛然而止。
姜喜晨忽然纵身扑到了他怀里，双手抱着他，抱得紧紧的。
就像两人曾经恋爱时，她最喜欢对他撒娇，做的那样。
江天一怔，满腔的怒火，就像是遇到了一股泉水，再也燃烧不起来。
“圆圆？”
姜喜晨脸贴在他肩膀，埋头在他怀中，颤声道：
“你不该救我的，江天。”
江天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