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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叙身遍布各种伤痕,数量多到看得人眼花,处理起来很费时间。
平宁接来了一盆温水,他提出为时叙清洗伤口,但时叙坚持擦洗完了自己够得着的部位,喷好消炎喷雾,只将后背留给平宁。
好不容易收拾完毕,时叙换上不知道是谁放到他床尾的白色套头衫,这件衣服和平宁身上的是同样的款式,肯定是类虫族雄性的统一着装。
深夜2点,平宁关掉了房间的圆形顶灯,对时叙道了“晚安”。
时叙吞了一片止痛药,按说,止痛药里的安眠成分、飞船恒定的舒适温度、轻薄暖和的被子皆有助眠的效果,然而,时叙毫无睡意。
不是最近昏迷或沉睡的时间太多的缘故。
时叙很累,很疲倦,他明白自己的身体其实已经在超负荷工作。只是,不祥的预感萦绕在他的心头,愈演愈烈,令他心烦意乱,逼近失控的边缘。
时叙不清楚外面的情形,但他相信自己失踪的消息一定传遍了整个虫星。
况且,这么多天过去,虫族军部不可能没有发现类虫族的入侵。
既然如此,那战斗打响了吗?有更多雄虫被掳走吗?救援快来了吗?有多少雌虫选择了类虫族的阵营?
无数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湮没在未知的明天里。
类虫族、雌虫反抗军、黑暗年代、虫族帝国的内忧外患、敌对与报复……所有的一切,犹如漫天的乌云,酝酿着一场暴雨。
当嵌入墙壁的长方形电子钟显示凌晨5点的时候,时叙总算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12点。自从被白桐绑架,这还是第一次,时叙能够确定自己是睡着了,而不是陷入昏迷。
但睡眠并没有缓解时叙生理与精神上的痛苦。时叙艰难地裹着被子爬起来,坐直身体,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寸寸碾碎了,再被人一块块扔进失重空间中。低烧终于变成了高烧,冷热交替,在时叙的体内对峙,两者势均力敌,胜负难论。
平宁也是起床不久,他刚洗漱完,正在叠被子,听见时叙这边的动静,便转过头来:“你醒了?”
“嗯——”灼热的鼻息烫得时叙自己哆嗦了一下,“有吃的吗?”
“有,不过,只有原味米糊。”平宁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有点发红,“假设你想要别的食物,那得去和大人们……作交换。”
时叙立马理解了平宁的意思,他掐了掐眉心:“不,米糊就很好了,谢谢。”
“我给你冲一包。”平宁说着,拉开抽屉,取出自己的存粮,“刺啦”一下撕开包装袋。
时叙再一次表示了感谢,他端着平宁泡好的米糊,一小口一小口吃得特别矜持,不是时叙不饿,也不是时叙不愿吃快点,而是因为每吞咽一次,米糊糊都如同刀片一般割过时叙的喉咙。
吃完简便的午餐,时叙更加没有精神,腹部热乎乎的充实感让他舒服了不少,他企图小眯一会儿。
可是,“咚咚咚”的敲门声仿佛偏要同时叙作对。
平宁去开了门,面对门口陌生的脸孔,他自然无比地微微躬身:“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我不找你,时叙呢?”
——是白桐的声音,时叙听得分明。
“他在里面,您请进。”平宁担心地扭头看向时叙,随后朝旁边让了让。
白桐仍旧穿着虫族的军装,他悠闲地走进房内,上下打量了时叙两眼,笑道:“两天不见,你看着倒是比我想象中好。”
“拜你所赐。”毫不夸张地说,时叙现在伤痕累累、体无完肤,绝对是“好”的反义词。
“不客气。”白桐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我今天来,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注视着白桐愉快的神情,时叙很是诧异:“你觉得我们还能‘同喜’?”
“说真的,你的性格很讨人喜欢,假设你不是雄虫,我可能也会喜欢你。可惜了。”白桐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浮现出莫名的期待,他旋即回身,对着门外扬了扬下巴,高声道,“带进来。”
不一会儿,只见一名雌性野蛮地揪了一个人进来,他推推搡搡地将那人丢到白桐的脚边。
扑通一声,那人的双膝硬生生磕到地上,吃痛的吸气声登时响起,随即又消失于那人紧咬的牙关之中。
那人深埋着头,衣服凌乱,狼狈万状。
虽然看不见那个人的长相,但时叙依旧在第一时间认出了他。一瞬间,时叙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了,前所未有的寒意化为一根根毒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骨头缝里。
时叙闭了闭眼,声音嘶哑:“殿下……”
被铐住双手、摔进房内的人,赫然是虫族的雄虫王子——卓焓!
白桐亲自把卓焓送到宿舍区、带到时叙的面前,主要是为了好好欣赏一下时叙“精彩”的反应,而时叙适才大惊失色的表现无疑取悦了白桐。
白桐畅快地大笑起来,他的面孔因夸张的表情而扭曲变形,好似有某种浓烈的情绪在他的身体里激荡回旋,找不到任何宣泄的出口。
然而,对时叙来说,白桐的笑声遥远而朦胧,听不真切。时叙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他仍然死死地盯着保持跪地姿势的卓焓,时叙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心里翻起的惊涛骇浪险些将他整个吞没。
王子被俘,这是虫族从未遭受过的奇耻大辱。
卓焓怎么会被抓?
类虫族不可能打到虫族主星的中心区了吧?
虫族军部是否远远不止白桐一名叛徒?
敌我交战,胜负如何?
还是说,主星已经沦陷……
一时之间,时叙的思绪纷乱如麻。在失去自由的这些日子里,时叙不是没想过坏的结果,但目前的事态比他先前预料的,还要糟糕许多。
白桐笑了一阵,又意犹未尽地俯下身,猛地扯住卓焓衣服的后领口,白桐手上使的劲很大,卓焓被迫后仰,喘息加重,一张脸立马涨得通红。白桐却根本不在意,从进门起,他的视线就紧紧黏在时叙的脸上,挑衅的光在他的瞳孔中跳动。
时叙缓慢地攥紧了拳头,身为虫族的军官,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卓焓受辱。无论时叙本人对卓焓的看法如何,此时此刻,作为王子的卓焓,代表的无疑是整个虫族的声誉。
时叙有些坐不住了。
正在这时,一名类虫族雌性火急火燎地撞进门来,他一手指着门外,一边冲着白桐嚷嚷道:“来了,来了,人来了!”
“他到了?”白桐闻言,看向那名雌性,得到了点头的肯定之后,白桐莫名其妙地扭头看了时叙一眼,然后,他才松开卓焓,直起身子。
白桐与那名类虫族雌性耳语了几句,他们的声音很小,时叙听不清楚,可他能感觉到白桐的目光频繁地落在他的身上,那种不怀好意的打量,让时叙异常不适。
两人交谈到最后,白桐不禁面露喜色,像是瞬间忘了自己脚边趴着的卓焓,他迫不及待地转身,同那个雌性一道离开房间。
时叙压根没有心思去仔细思考白桐眼神里藏着的东西。白桐前脚一出门,时叙就三两步跨到卓焓旁边,他幅度过大的动作狠狠地拉扯到了肩膀上尚未愈合的伤口,但疼痛被他完抛至脑后,他在卓焓的身侧蹲下,伸手扶住这名雄虫王子瘦弱的手臂:“殿下,你还好吗?”
时叙摸到卓焓的身体,才发觉卓焓整个人都是绷紧的。
卓焓没有回答,他低着头,下巴几乎顶在自己胸前,他微长的头发乱糟糟地垂下,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时叙只看得见他咬着的嘴唇。
“你是那个新来的?被戈旌带回来的?”
时叙没有等到卓焓开口,反倒是等来了一个问题。
说话的,是那个把卓焓押进房间的类虫族雌性,他没有和白桐一起走,而是留了下来。现在,时叙貌似勾起了他的兴趣。
时叙抬起眼睛,一边注视着那名逐渐走近的类虫族雌性,一边考虑自己是该先下手为强,还是静观其变。时叙不断衡量着对方的状态,短短几秒,他连如何将人快速放倒都计划好了,随后却看见那个雌性忽然停下了步子。
“你还有伤没好?”雌性瞪着时叙肩膀的位置,只见白色的布料下慢慢透出血色,雌性顿了顿,既扫兴又无可奈何,“真是麻烦死了,你们一点小伤差不多要养半年!”
按照时叙对类虫族的了解,类虫族的雌性不太可能会在乎雄性的死活,而这名雌性看到了时叙的伤,竟然就放弃了靠近,这实在与类虫族雌性凶残的作风不符。
时叙隐隐觉得奇怪,但无意深究,他默不作声,一动不动。
那名雌性多瞧了时叙两眼,十分不情愿地退回到门边,他指了指靠墙站立的平宁,吩咐道:“你跟我走,有个小领主需要人伺候。”
“好的。”平宁应了下来,急忙从小抽屉里取出一张柔软的仿生皮肤面具,“请给我一分钟,我带好面具。”
那雌性已经拉开了房门,他回头看了看平宁脸上艳丽的虫纹,不耐烦地摆手:“不用了,你拿手挡一挡就行,快点!”
“是。”平宁温顺地点点头,他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抗拒的神色,临出门时,他甚至特意朝着时叙笑了笑。
对于平宁而言,这一切皆是他已然习惯的生活,一代又一代,再正常不过。
但是,对时叙而言,这样的生活,如同刹那间穿越数千年的时光,回到了那个仰人鼻息的黑暗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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