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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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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达近三个小时的聚会终于结束,说实话,王楚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谈天论地,吹毛求疵或者刨根究竟。说白了,所谓同学聚会,目的和意义就是谈笑一些校园里的趣事,听闻不知道的新闻,八卦谁与谁之间的恋爱史。聊聊现状,攀比谁工作职位高,工资年薪高,谁成了老板,谁嫁了个好老公,谁过得比较凄惨,谁拿着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当了公务员,进了事业单位,谁用十年或者二十年的时间混成了团处级或者县处级领导,又是谁十几年了依然还是市场上那个宰鸡的,谁的父母相继去世,谁已经阴阳两隔,而谁结了婚又离了婚。离婚自然也有王楚,但除了闺蜜杨智慧,没人知道她的遭遇和离婚史,自然在谈笑中,谁也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那天聚会结束,将所有同学送走后,杨智慧执意开着送王楚回家,“我想独自走走,一个人好好静静。”

“你别又心情不好了。”杨智慧劝道,“他们没人知道你离婚的事。”

“我知道。”王楚说,“我没事,你还要赶路,路上注意安。”

“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

“我可以的。”

“那我走了。”

“恩。”王楚点头,杨智慧的车子开走,两公里路程,她独自走了回家,道路两边光秃秃的灌木林没有几人出现,这种状态正好符合她目前的所有情绪。的确,这个平静而缺乏喧嚣和繁华的小城市,没有大都市的拥挤和车流,四处都是正在建设的吊塔,预示着城市的繁华和喧嚣正在崛起。

其实,王楚喜欢没有喧嚣的城市,不拥挤,不堵车,生活节奏慢。而如今,自从师部搬迁至图木舒克,短短两年时间,这里不知道建起了多少个小区,铺设了多少条道路,驻进多少家企业工厂,建起了多少商铺,又有多少车辆在路上穿梭,这些都是无法预计和计算的。

一路走来,王楚的手被冻麻了,冷飕飕的风感觉直刺骨头,事实上,这种冷对于北疆的人来说便是冬季里最暖的时候。说白了,南疆能够冻手的季节大概只有三九才能感受的到,过完四九,到了五九,春节过完没多久天气立马暖和起来,能够感受到寒冷的时候,只有那么五十多天。

步入小区,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夹杂着冷风吹来,小区门口铺上了厚厚的毡子,门口的工作人员和警卫都带着口罩,四十来岁的警卫背着喷雾器在四处喷洒消毒水。小区进进出出的人很多,进来的人大包小包购买了很多用品,此时此刻,王楚显得一脸茫然,走入门口,那些人各忙各的,也无人问及她。

“你们这是干嘛?”王楚主动走上去问。

“消毒。”工作人员说。

“消毒水的味道太冲啦!”王楚用手挡住鼻子,工作人员瞥一眼王楚,无暇顾及她,继续工作。

王楚刚迈进房门,母亲就唠叨,“你咋才回来?社区通知各家各户去超市购买日用品,马上要封城了。”

“有那么严重吗?”王楚问。

“你这死丫头就是不看新闻,武汉都封城好几天了。”

“武汉有疫情,咱这又没有。”

“快跟我走吧。”王安雯一把拉起王楚,她甚至连鞋都没顾上脱,就被拉出了房间,和母亲一起出了门。

超市里人山人海,这个不足五万人的城市,这是图木舒克唯一一家大型超市被人挤破了头,王楚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景,母子俩好不容易才挤进去。

超市货架上的物品基本抢购一空,蔬菜只剩下烂菜烂叶,被人挑剩下的西红柿、马铃薯、辣子,依然有更多的人挑来挑去。

母亲只捡了一些烂菜叶,几个土豆、西红柿和辣子,购买了一袋子面粉、大米,还有挂面,又花了更长时间排队、结账,搭车回家。

购物没有满载而归,母亲唠叨了一路,进了家门还在唠叨,“这点菜能吃几顿?雯雯喜欢吃的莜麦菜连个烂菜叶儿都没剩,这几个菜够吃几顿?”

“我可以忍一段时间,不吃菜。”王安雯手里端着书,把脑袋从房间探出来说。

“妈,没那么严重,难不成还不让咱去买油盐酱醋茶?”王楚把西红柿和一些辣子放入冰箱。

“哼!”母亲的这句话自鼻孔发出,看着摆在桌子上不多的几袋菜,总觉得还没表达完,“我说我们这一家子从来不看新闻,从来不关心国家大事。“她一脸认真,既教育人又很有文化的表情,”这次这个疫情,我看厉害的不得了,比起零二年那场非典凶猛好几倍来,好好听听那个叫钟南山教授说的话,他可是专家,这次封城,少说也得数个月,咱一家就等着喝米粥吧,不信咱走着瞧,你们啊。”她用眼神扫一圈王楚和父亲,“多看看新闻吧,尤其是你。”她把矛头指向王楚,“说的就是你,一天到晚啥也不知道,还跑去同学聚会,你们那些同学个个都是五湖四海来的,你就不担心家里人?还有李浩然,跑哪儿去了还不回家,赶紧打电话给叫回来,还乱跑啥啊?”

母亲终于觉得自己表达完了,王楚耸耸肩,拿出手机拨通了李浩然的电话,“浩浩你在哪儿呢?”

“和几个同学遛弯呢。”

“这都几点了还不回家?”

“哎呀妈,等会我就回去了。”撂完这句话,那边挂断了电话。

王楚向母亲皱皱眉,表示无语,“你得告诉孩子发生了啥事,这都啥时候了,我来打。”母亲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电话那边显示,“你好,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哎,你瞧这孩子,挂我电话。”母亲对着电话发牢骚,“回来你得告诉他这次疫情的严重性,别不拿这件事当回事。”

“好,我知道了妈。”王楚回答。

那晚,所有人都睡去,王楚躺在床上,翻开了新闻,一条消息显示,新疆已有三例疫情感染者。

李浩然回家都凌晨两点了,王楚睡意正浓,但还是被开门声惊醒。“这都几点了才回来?”她从沙发上起身问。

“才两点,还没天亮呢?”李浩然说着往屋内走。

“浩浩你过来。”王楚喊道,“我有话给你说。”

“说啥呀?”李浩然很不耐烦,但还是返回来坐在了沙发上。

“你这一天去干啥呢?白天不进家,晚上回来这么晚?”

“您不管我。”李浩然瞥一眼王楚。

“我是你妈,我不管你谁管你啊?你说你不学习也就罢了,你这白天黑夜的到底在外面干啥?”

“反正我没偷鸡摸狗杀人放火就行了,您就别唠叨了。”

“等你干了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事就晚了,我是你的监护人,我有权利和义务管你。”

“您说这话我就超级不爱听。”李浩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合着您儿子在您心里就这么坏?”

“反正不管咋样你以后少出去瞎混,疫情严重,我们新疆也有三例了,估计马上就要封城,从明天开始,你就安安稳稳在家呆着,哪儿都不许去。”

“那是不存在的事。”李浩然朝卧室走去,“我明天还有事呢。”

“你有啥事不顾家人健康往外跑?”

“您别担心,如果我被传染了,我就直接死在外面,不回家了。”

“你这是什么话李浩然?”王楚从沙发上起身,“合着我根本就管不住你了呗?”

母亲和父亲也从房间出来。“大半夜的干啥啊这是?吵吵啥啊?”母亲走入客厅问道。

“噪门小点,隔壁邻居都被吵醒了。”父亲说。

“就知道嗓门大。”李浩然一股不屑一顾和不服气的表情,然后转身进了卧室,“我都懒得理您。”说完“呯”关上了门。

“浩浩。”王楚去敲门,但里面房门已经被反锁,“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开门。”

“我要睡觉。”里面传来一句话,王楚再敲门,就没有任何回应了。

“睡觉吧,这大半夜的。”父亲劝道,“有啥话明天再说。”

母亲和父亲陆续进了房间,王楚气得只摇头,她只好关了灯回到沙发上。然而,她的情绪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她不明白,是她和李浩然的交流出了问题,还是他已经变成了根本让人无法管束的孩子,她然不知,于是她拿出手机搜索“叛逆期的孩子该如何管理。”网上千篇一律,各有说辞,还有更多咨询老师收费的。翻了好几个页面,唯独有几条建议,上面说要正视孩子逆反心理,不要抱有成见;不要和孩子争吵,不要为难孩子;给孩子空间和自由,尝试主动跟孩子沟通;掌握正确的沟通方式,引导孩子走出不正确范围;要相信孩子,对孩子的行为多一点宽容和理解;可以争取孩子的朋友或者亲戚,帮助孩子走出叛逆期。

看完这些,让王楚陷入更加沉闷和纠结中,李浩然的种种行为已经不是她多些包容和理解,不争吵、不为难就能解决的。好话说尽她也未能理解,给他足够的空间,他却任由自己在外游荡,但凡有小时候30的听话因素,也不至于她如此痛苦不堪,唯一能解决的就是他在社会上栽跟头自己醒悟,否则没有其他办法。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话说得恰如其分,准确无误,避免战火升级。

第二日,李浩然起床的时候已经近下午四点多了,家里人都已吃过午饭,为他留了些菜和米饭,而他看了几眼桌上的饭菜,甚至用筷子扒拉几下,又放下了筷子。他在茶几跟前停顿不到一分钟,把头塞进冰箱,拿出速冻饺子,在锅里倒上水,水开过后下入饺子,还切了大蒜、葱花、准备了小料。等饺子出锅后,吃完了所有饺子,于是习惯性的刷锅、洗碗,把厨房收拾整齐,这一点便是他从小养成唯一没有改变的习惯。

王楚就这样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水果,用余光扫视李浩然的一举一动,他收拾完后回房子把自己捯饬一番,穿鞋子准备出门,逃荒式的害怕她再开口唠叨他。

“李浩然。”王楚开口喊道,他脸上立即表现出了一股反感情绪,“出门把口罩戴上。”她交代。

李浩然皱起眉头,不可思议望着王楚,然后四处望望,“家里有口罩?”

“在你右手边抽屉里。”

李浩然顿了几秒,自然还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打开抽屉,拿出口罩又要离开,“出去了别去人多的地方,要和同学玩就尽量待在同学家或者没人的地方。”王楚提示。

“哦!”李浩然这声“哦”自然带着既怀疑又不敢相信,他似乎没料到王楚会用这种方式对他说话,半信半疑地打开房门离开了。

不到五分钟,房门又被打开,进来的人是李浩然,“你咋又回来了呢?”王楚侧头问。

“大门口被封了,出不去了。”李浩然回答,“这下合你心意了,我出不去了。”

“封了?”王楚似乎有些迟疑,她立马从沙发上起来,穿上鞋子出了门。

小区内穿梭的人很多,大门口确实被封了,喇叭里一遍遍放着疫情防护措施,一个个出门的人都被劝返,此刻,王楚觉得消毒水的味道更加郁浓。

“我家里啥都没买咋办?你们这说封就封,也不提前通知一声。”一个中年妇女在门口嚷嚷。

“是呀,哪能这样,我还要出门给老伴买感冒药呢,你们这说不让出门就不让出门了。”一个六十多岁的男子说。

“你总得让我去我妈家把孩子接回来吧?我妈年龄大了,还有心脏病,她一个人带不了孩子。”三十来岁的女人说。

“我们昨天都通知了,出门进门的人我们都在说。”

“叔叔,药店也不开门了,感冒了就要到医院去,要是发烧了我们会联系医院的人送你老伴去医院。”

“这个事情我解决不了,实在不行,你找警察吧。”社区工作人员一一解释,她是一名维吾尔族工作人员,国语并

不是很标准,但也能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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