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积分,不差钱。
杜仅言在陈国后宫跟皇上皇后关系和睦,这两大主子一有赏赐,杜仅言的积分就要涨,现如今积分都七百多了,得想办法花出去,毕竟在后宫生存,本来娱乐项目就少得可怜,花积分也算一种娱乐。
果然买了隔墙有耳功能以后,田令月跟油桃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奴婢现在是万如殿的奴婢,身份有别,不敢跟田答应同行。”油桃福了一福就要走,又被山竹抓住:“我们主子跟你同行,是看得起你,你反倒不识趣。”
田令月擦了擦嘴角的口脂,望着手帕上那一抹鲜红笑着:“是怕跟我同行惹人非议吗?油桃,你难道不知隔墙有耳?你在这里跟我私下会面,已经是犯了忌讳了,万如殿的那位主子,无论如何不会再相信你了,你不帮着我们做事,也没退路了。”
“你们.”
“你既然是长乐宫的奴婢,即使派到万如殿,也是长乐宫的奴婢,死了也是长乐宫的鬼,你若一心帮着贵妃娘娘办事,尚有回转,若不识相,那只有死路一条。”
油桃眼含着泪:“奴婢只想好好做个奴婢伺候主子,现在奴婢死了,也是万如殿的鬼,不是长乐宫的鬼。”
油桃不愿再跟田令月说话,转身回去万如殿。
田令月带着山竹在后面跟着。
山竹小声道:“主子,这个油桃不识抬举。”
“她以为回万如殿就没事了?今日她私下见我,杜常在肯定是认为她吃里扒外,岂会再相信她?”
田令月的笑声很轻,超出三百米的范围,杜仅言就听不见了。
当初入宫时,从未料到角落里缩着的田令月如此有心机,小看她了。
“朕忆起一首诗来,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皇上还能看到天上有人?”
“狗奴才,朕是说,咱们头上有人。你难道没听见那俩女人在高阁之上叽叽喳喳。”
“皇上您说的是杜常在跟史小主吧?”
“恩。”
“皇上一路尾随而来,这不正好撞上了吗?”
“狗奴才,什么叫尾随而来。朕只是想到摘星楼上看看城外风景,上元节快到了,城中热闹繁华。”
高让嘿嘿一笑,跟在皇上后头。
眼见快到高楼之上,皇上却不再往前走,而是呆在楼梯台阶上,侧耳听着楼上的动静。
杜仅言耳朵里嗡嗡的。
谁能想到,听田令月跟油桃说话,这中间还插播了一段广告?
她买的隔墙有耳功能可以听到三百米范围内的声音,而且是离得越近,声音越大。
皇上就在她脚下埋伏着,皇上跟高让说话的声音清晰可辨,而且声音很大,像在她耳畔开了扬声器。
史景站在城楼看风景,看到有百姓举着长长的龙灯在城里绕行,目光被吸引着,看得格外入神。
“皇上,您当心脚下。”高让虚扶着皇上,生怕他猥琐在台阶上会脚一滑站不住。
“没事,你小声点,别被那俩女人听见。”
史景目光一转:“杜仅言,你看那城中花灯,当年我还在府里时,每到上元节,我爹娘都会带我到街上,各式花灯,只要我看上的,统统都买。再没有比那更开心的时候了,可惜啊,被我爹送进宫里来,过这清汤寡水的生活。”
“这个女人,竟说宫里过的是清汤寡水的生活,朕哪顿没让她吃三菜一汤。”皇上贴着墙角。
“杜仅言,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杜仅言握了握史景的手,又不能告诉她皇上在偷听,只能委婉地提醒她:“看花灯。”
“你当真没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
“男人的声音,像是皇上的说话声。”
杜仅言:“看花灯。”
“花灯我已经看过了,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在宫里憋坏了?憋出病来了?我怎么听到皇上在我脚下说话?”
杜仅言心想,你没病,是皇上有病,一个男人干什么不好,猥琐在人家脚下的台阶上偷听。
像她偷听,都是凭真本事,用的隔墙有耳功能。皇上还得委曲求全,匍匐在台阶上。
“难道我想皇上想魔怔了不成?应该也不会吧?我对皇上又——”
杜仅言伸手捂住了史景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一面又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安。”
“哪来的皇上?”史景莫名其妙的,高耸的摘星楼,明明只有她跟杜仅言。
不料皇上却从墙角走了出来。
青绿色织银镶边袍子,系着水色玉带,束着银冠,剑眉星目,款款来了。
一边走,一边还跟高让交流:“上元佳节就快到了,京城繁华热闹,朕不由得想起一道诗来,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三百内人连袖舞,一时天上著词声。”
“皇上好诗文哪。”高让抚掌。
明明来了半天了,还要装作刚到的样子,就是为了掩饰他在台阶上偷听的事,皇上的演技也挺浮夸的。
史景还捅了捅杜仅言的胳膊:“皇上来了,皇上真来了。”
他当然来了,还来了半天了,难怪买了隔墙有耳就听到有脚步声,原来那是皇上的脚步声。
杜仅言携着史景给皇上行了礼,摘星楼上凉风习习,吹动皇上水青色的袍子翻飞起舞,他的脸格外冷峻,看着杜仅言跟史景,就像看着一截儿木桩子似的不带感情色彩,语气全是敷衍:“这不是杜常在跟史秀女吗?怎么如此有雅兴啊。”
“马上到上元节了,臣妾跟史秀女想来摘星楼上看看城外风景。”
“是宫中的日子太清汤寡水吧?”
清汤寡水这词怎么这么熟悉?
史景惶恐地拉住杜仅言的手。
杜仅言有三分尴尬,不自觉并拢了脚尖。
果然有些话心里可以想,说出来就不安全。
皇上喃喃道:“高让,你是不是觉得咱们这宫里的日子清汤寡水啊?”
“奴才.”
“说。”
“奴才觉得,伺候着皇上,便不算清汤寡水。”
“朕就知道你是忠臣。”
啧啧。
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分明是说给杜仅言跟史景听的。
高让是忠臣,可不是说她跟史景是奸臣吗?
史景尴尬的脚趾头能抠出二亩地。
杜仅言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皇上的心情似乎不大好,皇上心情不大好的时候尽量避免在他面前晃悠,否则凶多吉少。
不想皇上站在台阶上,把逼仄的台阶堵得严严实实,还略带戏谑道:“高让,你可听过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
高让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皇上今儿怎么老问他问题,他没读过什么书,知识欠缺,再说才子佳人的故事,他一个太监也不爱打听,皇上这问题真刁钻,像是在问他,又好像在问那两位娘娘。该怎么回答呢,高让想了又想,几乎是揉断了拂尘才挤出一句:“皇上想听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南府的戏折子里都有。若有不全的,奴才去提醒她们早些排起来。”
“史景,你想听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皇上垂目,把弄着腰间玉带,直接把问题甩给了史景。
这烫手山芋。
史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干脆豁出去了:“我我不识字。”
“那你总识人吧?史秀女不喜欢才子吗?”
这要命的问题。
史景很窘迫:“我我.我.”
史景算是回答不上来了。
杜仅言只好硬着头皮救场:“回皇上,才子佳人的故事,臣妾倒是听说过。”
“那你说说。”
“臣妾听说才子佳人的故事,也都是在戏折子上。才子佳人虽好,但总是佳人薄命,才子难觅,不过是戏文里唱唱罢了,只是说起才子,臣妾心中倒有一个人选。”
“哪一个才子?”
“当然是皇上您了。”杜仅言挤出一脸笑意,咧着嘴开始奉承皇上:“自古以来,哪有像皇上您这样的,年纪轻轻就登基为帝的,而且外能震慑八方,内能安抚百姓,能文能武,能批奏折,亦能作诗词歌赋。不但有胆有识,而且俊朗明媚。”
史景倒吸一口凉气,同时暗恨自己没有多读书,想拍皇上马屁都不知道从哪头下手,相比之下,杜仅言就得心应手厚脸皮多了。
皇上似乎听入了神。
“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皇上有这首诗里的放浪潇洒,也有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诗里的勇猛能干,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皇上又岂是才子二字可比拟的?”
“杜常在不但善做饭,而且善诗文,杜常在对朕的夸赞,真是.恰如其分啊。”皇上心道,你这个虚伪的女人,对朕的夸赞已经浮夸到不能更浮夸了你自己没发现吗?你那小脑袋瓜子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想到这么大容量的诗来拍朕马屁的,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见长了。
可这被夸的感觉又真的让人很受用。
皇上当即对杜仅言发出了邀请:“杜常在,上元节,朕邀请你一起去宫外赏灯。”
跟皇上一起去宫外赏灯,相当于陪老板出差,哪有什么乐趣可言。
杜仅言虽心中不愿意,奈何人家是皇上,谁敢拒绝皇上的邀请。
而且杜仅言的回应稍晚了一秒,史景已经在小声催促她了:“快答应,快答应,不然皇上该邀请我了。”
杜仅言
“怎么,杜常在不乐意?是朕强迫了?”皇上持怀疑的态度。
杜仅言只好福了一福,摇着手帕子假装欢喜雀跃:“臣妾,不胜欣喜。”
回到摘星楼时,小厨房里已经在备饭了。
“摘星楼风大,主子快去躺一躺,别受了风。”木瓜给杜仅言端来温水。
听到摘星楼三个字,廊下洒扫的宫女油桃差点儿跌倒。
恰好二条进来说,长乐宫的山竹有事求见。
油桃看见山竹更是紧张得握紧了她的扫把。
山竹给杜仅言行了礼,捧出一盒点心,说是田令月新得的,送给万如殿的油桃。
油桃进来就跪在杜仅言脚下,死活不肯受那盒点心。
山竹笑着道:“油桃姑娘,你若不收,奴婢回去不好回话的。”
杜仅言冷眼瞧着这一切,就像看戏。
山竹向杜仅言解释,说是今日在摘星楼,田答应偶遇了油桃,油桃如今虽不在长乐宫伺候了,但对主子们依旧恭恭敬敬,田答应的手帕子掉了,山竹还捡了起来,小跑着给田答应送了上去,手帕子虽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到底下头的人一片好心。田答应特意赏赐一盒上好的点心,让油桃不必客气。
油桃摇着头:“奴婢并没有捡到田答应的手帕子.奴婢是去了摘星楼,可那是因为”
“哎,油桃,在长乐宫的时候,你可没这么扭捏。摘星楼那里,你的的确确捡了我们答应的手帕子,我们答应瞧着你不错,还跟你攀谈了一会儿,这有什么不敢认的,我们答应是赏赐你点心,又不是图你什么。”
油桃不肯接。
还是杜仅言让油桃把点心接了下来。
不接白不接。
长乐宫的人明目张胆送过来的,还能有毒不成。
不要浪费了好点心。
山竹走了以后,油桃捧着那盒点心,像是捧着烫手的山芋,自从摘星楼见了田令月,她心惊胆战回了万如殿,生怕别人误以为她吃里扒外,还跟长乐宫人有勾结,毕竟谁都知道,万如殿跟长乐宫不对付。
谁曾想长乐宫还追过来送点心。
这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油桃只能伏地磕头:“杜常在,我”
“你不必说了,既然是田答应赏你的,趁热吃吧。”
“我我没有.”
“起来吧,你现在是我万如殿的人,我自然信得过你。”杜仅言心想,小电的隔墙有耳真好用,摘星楼发生的事,包括田令月打了几个呵欠她都知道,田令月用这盒点心来离间人心,有点儿嫩了。
小雾见油桃跪着,便亲自扶了她起来:“主子已经让你起来了,你就别再跪着了,吃完了点心好去干活了。”
油桃抱着果子出去,帘外的微光倾泻进来,打在小雾淡茶色的头发上。小雾的头发不太浓密,发色也是浅浅的,她的眉毛也是淡茶色,整个人白得透光,看上去又透着能干与利落,甚至在这一群宫女里,她因为个子高,挺拔的像个男人似的,还自带一种鹤立鸡群的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