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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江扶鸢手中戒木就要再往它肚子里送,马腹哀嚎一声,妥协地用前爪朝青阳侯房间方向扒拉几下。
丁照柳不解:“它这是干嘛?想跑?”
唯恐江扶鸢也跟着误解,马腹头摇成拨浪鼓。
钟敛风顺着它的爪子方向看了眼房间,猜测道:“它好像想到屋子里去。”
“这怎么行!”丁照柳神色一凛,立刻反对,“它要是想再害我爹怎么办?”
江扶鸢站起身,垂着眸子淡淡道:“人魂无主容易走失,让它到青阳侯肉身面前再吐出来也好。”
她伸手握住剑柄一个用力,将袖中剑从地上拔出,拔剑的速度不算快,马腹这次清楚地感觉到锋利的剑刃划过它后腿的皮肉,带来钻心的痛感。
它很想哭,又不敢,最后憋得本就扭曲的丑脸更加让人难以直视。
江扶鸢嫌弃地在它肚子上擦了擦剑刃,把血迹都擦在它的皮毛上了,才把袖中剑递回给钟敛风。
她低声哄道:“先凑合用,改明儿我给你买把新的。”
语气和相公哄小媳妇先暂时用旧首饰似的。
钟敛风嗯了一声,视线挪到看傻了的丁照柳身上:“新的要带凤凰图案。”
江扶鸢一口答应:“好,带凤凰图案,让工匠给你雕个大的。”
莫名被秀一脸的丁照柳:……
有江扶鸢这尊煞神在,马腹当然不敢动什么小心思,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跟着三人走进暖云阁里屋。
行至青阳侯床前,它趴在地上,喉头和腹部不断涌动,费了好一番功夫后才大嘴一张,吐出一团雾蒙蒙的光圈。
在三人的注视下,光圈缓缓扩大,最后显出一个人形,正是赤身裸体的青阳侯模样。
人魂没有神智,茫然地原地站了会儿后,便本能地向自己的躯体走去。
丁照柳看着自己爹爹的人魂慢吞吞走到床边,翻身上床后蠕动到躯体的位置,最后缓缓躺下,与肉躯严丝合缝地重叠在一起后消失不见。
他有点恍惚:“这是魂魄归位了吗?”
江扶鸢点头:“你爹的三魂七魄完整了,不过人魂离体有点久,不知道会不会有后遗症。”
她话音刚落,床上的青阳侯突然深吸一口气,猛地坐起身。
“我这是在哪?”他的声音嘶哑难听,是久未正常说话的结果。
青阳侯自己也感觉到喉头的干涩,偏头看到床边的水杯,不顾上探探凉热,拿起便一饮而尽。
冰凉的水稍微缓解了他的口渴,也冻清醒了他的脑子。
他抬头看向床边三人,两张陌生面孔,剩下那个他熟悉,是他儿子丁照柳。
“照柳!快!让人去擒曲袅袅那个贱人!她要害我!”青阳侯倾身向前,一把拽住丁照柳的手腕,随后他看到丁照柳身后匍匐在地的马腹。
“啊啊啊啊——”他惊叫一声,下意识拉过丁照柳挡在身前,“有妖怪——”
丁照柳只当他吓坏了,赶紧安抚道:“没事了,妖怪已经被我们制服了。”
怕他不信,丁照柳指指马腹血糊糊的后腿:“喏,您看。”
青阳侯心惊肉跳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这才发现地上的马腹确实受了伤,看起来没什么攻击力了。
他松了口气,随后又提起心,怒道:“曲袅袅那个贱人呢?”
丁照柳如实答道:“在宛园,娘正审问她呢。”
青阳侯闻言眉头紧皱,命令道:“快带我去宛园,我要亲自收拾她!”
丁照柳又是一番劝慰,想让他爹先多歇歇,等天亮后直接把曲袅袅送去见官就是,可青阳侯听他这么说反而勃然大怒,坚持要现在就去宛园。
无奈之下三人只能由丁照柳背着青阳侯,钟敛风和江扶鸢驱赶着马腹,一起再次回到宛园。
时至寅时,宛园门口却反常地守着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奴仆,还有两个娇小的丫鬟,远远的丁照柳便认出来,这是他娘身边的大丫鬟青络和拂柔。
两个大丫鬟对丁照柳的身形记忆是刻在骨子里的,还没看清脸,便认出来人中有一个是他。
青络遥遥说道:“少爷怎么又来了,夫人休息了,您请回自己院子吧。”
“休息什么休息!”一声厉呵,青络立刻听出这是青阳侯的声音。
她迅速与拂柔交换了个眼神,随后拂柔转身便要进去通报,她则迈步向前要拦人。
两人动作刚起了个头,青阳侯几乎暴怒的声音破空而来:“谁敢动一步,家规处置!”
家生奴才的身家性命都在主人家手里,一声家规,很可能就是被活活打死。
青络和拂柔顿时不敢再动,几个守门奴仆也呆站着成了摆设。
丁照柳虽然心有疑惑,还是按照他爹的指示继续往宛园里走,没了拦路的,四人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到了易姣烟的屋子门口。
到了门口的丁照柳缓下脚步,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犹豫和不解,正当他要问他爹为何一定要这时候去打扰娘亲时,西侧厢房传来低低女声。
“……你现在就走,这里留不得了……”
是易姣烟的声音。
另一个女声抽泣着回道:“姐姐,那你要怎么交代……”
竟是曲袅袅的声音。
青阳侯脸上变颜变色,咬牙切齿大吼道:“两个贱人!你俩合谋害我!”
西厢房倏地陷入死静。
青阳侯用力拍了下丁照柳的肩膀:“过去!去看看你的好娘亲是怎么谋害亲夫的!”
突然从爹娘恩爱跳跃到夫妻反目生死相斗,丁照柳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傻傻地站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走啊!”青阳侯又是一巴掌,短促地击打声脆而响亮,听着都疼。
“你别动他!”易姣烟的声音再度响起,随着声音而来的还有西厢房的烛火亮光,“有事冲我来!”
西厢房的门从里被推开,易姣烟背光站在正中,面容晦暗不明,她身后则是抱着个包袱的曲袅袅。
“冲你来?你们两个谋害亲夫的贱人!”青阳侯牙呲欲裂,推开身下儿子的手,自己一步步颤巍巍地挣扎向西厢房而去,他手指颤抖地指着两人,“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哈。”易姣烟冷笑一声,缓缓挪动着步子侧过身,让出半扇门的空隙,“血债血偿?你来,让我们看看是谁才要血债血偿。”
见丁照柳还呆站在原地,易姣烟脸上表情倏地柔和下来,温声招手道:“照柳,来。”
这一声温柔的呼唤喊出了丁照柳的悲伤,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滚动,喉头哽咽:“娘,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和曲姨娘一起害爹……”
易姣烟摇头:“照柳,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她闭了闭眼:“我们看到的,都不是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