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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扶鸢眼睁睁看着半鬼兔妖嗖的一声蹿上天……啊不,蹿上水,消失在视野里,她只能望兔兴叹。
鬼能飘,妖能飞,她怎么就穿成只能靠双腿行走的人了呢?
江扶鸢四下张望,在附近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开始脱鞋。
沙地细软,新娘子穿的喜鞋底子薄,这么会儿跑下来脚底火辣辣的生疼。
唉,没有仙丹淬炼的凡人肉躯真是脆弱啊……
看到雪白脚丫上被磨出的刺眼红痕,江扶鸢觉得研究出飞天符什么的还是很有必要的。
倏地,一个毛茸茸的脑瓜探出低矮的树丛,看到江扶鸢后呲溜一声又缩了回去。
江扶鸢:??对方撤回一个兔头?
树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明晃晃昭告里面藏着活物。
江扶鸢眯了眯眼:“你尾巴露出来了。”
树丛一静,片刻之后传出细小且委屈的声音:“你骗人,我没有尾巴。”
江扶鸢:“你出来,我都看到你了,你还躲什么。”
可怜巴巴的声音回道:“我丑,会吓到你的。”
江扶鸢:“那我闭着眼不看,就不会吓到我了。”
声音沉默片刻,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那你闭好了吗?我要出来了哦。”
“好了。”
树丛又是一阵窸窣,一个兔头滚了出来。
圆滚滚的兔眼和江扶鸢四目相对,兔头发出尖锐爆鸣:“你骗人——你没闭眼——”
江扶鸢面无表情道:“你不是人,再说我这不是没被吓到吗。”
兔头一蹦三尺高:“可你说不看我的!”
它蹦起来江扶鸢才看到硕大的兔头下有个拳头大小的鸡崽身体,从上往下看很容易会被误会成只有个兔头在移动。
江扶鸢新奇道:“小东西丑得还挺别致,比那些人头蛇身、羊头鱼尾的看起来顺眼多了。”
兔头自从被炼制失败后还从未受到过夸奖,听江扶鸢居然用别致一词来形容自己诡异的模样,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它害羞地问道“你是说我,我好看吗?”
江扶鸢点头:“看着挺好玩。”
看着也挺好吃。
感觉得了夸奖的兔头十分高兴,圆溜溜的兔眼眯起,嘻嘻笑着:“我太奶也说我好看!太奶说等有了新孩子,就给我换个人类小孩儿的身体,那时候我就更好看啦!”
惊悚的话语从兔头口中迸出,却像谈论它即将得到一个新玩具那样雀跃。
看着它和半鬼兔妖一样的垂耳朵,江扶鸢试探问道:“你太奶是……”
话没问完,头顶的水壁里传来哗啦啦破水声,一阵水汽飞速聚拢又散去,半鬼兔妖冲破水壁。
兔头眨巴下眼,欢呼道:“太奶!”
半鬼兔妖侧头动了下耳朵,缓缓落地,着陆点十分精准地选在兔头面前。
她温柔地抱起兔头,抚摸着兔耳:“宝宝,你很快就要有新的身体了,到时候我就求真君再给你融合一次,让你也拥有无尽寿命……”
江扶鸢敏锐地捕捉到关键字,插嘴道:“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说的真君不会刚好道号白莲吧?”
半鬼兔妖嘻嘻笑着偏头:“白莲入身,超脱六道,舍尔凡体,得道成仙……”
她长袖一挥,身后浮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嘻嘻嘻,新娘子来了。”
江扶鸢:“钟敛风?!”
“新娘子,新娘子,配个新郎生孩子……”半鬼兔妖的三瓣嘴里又唱起小调,“生孩子,入洞房,年年岁岁有新粮……嘻嘻嘻……孩子是新粮……”
随着诡异的曲调响起,江扶鸢只觉精神越来越涣散,直至彻底陷入无知无觉的黑暗。
再睁眼,便是一扇月洞门,她通过月洞门抬眼看去,尽头直通喜房。
看来这是直接要送她入洞房了。
江扶鸢再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穿得已不是凤冠霞帔,而是一身鲜艳的蟒纹圆领红袍,伸手去摸头发,也没了泠泠作响的金钗步摇,取而代之的是一顶簪花方帽。
半鬼兔妖竟真给她换了身新郎官的打扮。
她当新郎,那刚被抓来的钟敛风岂不是就是新娘子?
新娘子也要穿喜服的吧?
思及此,江扶鸢有些恶趣味地抬步走向喜房,她还从未见过男子红妆的打扮,今个儿正好开开眼。
当她进到喜房一瞧,房内大红双喜、红纱帐、龙凤烛、鸳鸯喜被一应俱,喜床上端坐着个身穿喜服的新娘。
四方红盖头掩去新娘的面容,但从宽阔的肩膀和高大的身量上来看,新娘定是个男子无疑。
“钟敛风?”
江扶鸢试探性地叫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她走到新娘面前挑起红盖头,喜帕掀开后露出熟悉的俊逸面庞。
钟敛风微微抬头,定定地看着她,江扶鸢甚至能直接从这双漆黑深邃的眼睛里看到自己鲜红的影子。
她轻啧一声:“怎么不回话,就这么想和我成亲?”
“成亲。”低沉的声音重复着她的话,“想成亲。”
说罢钟敛风站起身,拉着江扶鸢走到喜桌前面无表情道:“合卺酒。”
江扶鸢这才后知后觉感到一丝不对劲。
钟敛风不是粗枝大叶随波逐流的人,骨子里有经历过生死才刻下的谨慎,就算他现在是演戏给半鬼兔妖看,也不会直接让她去喝兔妖准备的酒水。
江扶鸢偏头低声道:“钟敛风,你记得我是谁吗?”
钟敛风:“媳妇。”
江扶鸢:……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钟敛风举着酒杯的手略微下垂,嘴角有一丝细微的下垂:“你不想和我成亲,媳妇不要我。”
声音依旧低沉有磁性,可江扶鸢偏偏从里面听出浓重的委屈意味。
她抬头看向这个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新娘子,也不知道半鬼兔妖去哪儿搞的大码喜服,精美的新娘服穿在钟敛风身上非常合身。
金丝祥云纹云肩柔和了他锋利的下颌线,缂丝金凤栖枝腰带勒出劲瘦的腰,就算满头珠翠也不显半分女气,反而别有一番雌雄莫辨的美感。
他双目含着水光,在江扶鸢的沉默里越来越明显,几乎要凝结成实体滑出眼眶。
江扶鸢突然觉得他有点可爱,接过酒杯放下,转而拉着他笑了一声道:“哎,别哭呀,没有不要你,这不是和你在新房了嘛。”
钟敛风目光下移,直愣愣地看着被握住的手,脸上沁出一层红色。
“噗。”江扶鸢笑着牵着她的巨型新娘子,远离喜桌,免得他又惦记上交杯酒,“就算要喊媳妇,也是我喊你。”
她来了兴致,打趣道:“新娘子,你想想该喊我什么?”
钟敛风脸更红了:“相,相公。”
钟敛风:相公!
江扶鸢:媳妇,我在这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