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渭水平原之上也迎来了第一次涨潮,不少河水开始灌入陈仓这个地势较为低洼的小城内。
诸葛亮中军营内。
“李显!”诸葛亮一脸严肃的端坐于帐内,立即唤出李显。
李显感觉到诸葛亮似乎有点震怒,当即拱手出列道:“丞相!末将在!”
“你私自调兵,不听将令,该当何罪啊?”诸葛亮愠怒道。
李显被问得一脸懵,只得拱手道:“丞…丞相?末将…?”竟然被问得一时语塞。
诸葛亮立即大笑起来:“汉兴快起来!本相打趣你的!”立即上前扶起李显。
“汉兴这一战的打法,还真是颇有当年冠军侯的风采。”诸葛亮再次笑道。
李显赶紧拱手道:“丞相谬赞了,若非丞相设计拖住司马懿,末将也不可能成功。”
帐下魏延突然道:“诶,汉兴你还谦虚啥,那曹睿的龙纛都被被砍下来了,人都下回长安了,这可是天大的功劳,现在司马懿也绕道泾水回了潼关,照我说啊,干脆明天就杀到关下,去看看汉兴的追贼碑,一并连长安也拿了。”
诸葛亮闻言,眼睛一闭,突然睁开道:“文长!不可轻动,我意,舍了陈仓,退回凉州。”
帐下众将士纷纷不解,甚至开始交头接耳起来,魏延倒是眼睛瞪的如铜铃般大小。
姜维也率先上前拱手道:“丞相,如此坚城,为何直接舍了?丞相,这可是关中门户啊?”
诸葛亮却是笑而不语,再看向魏延:“文长,你舍得不?”
“到手的城池,谁舍得?这可是当初不少将士用命挣来的!”魏延显然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汉兴呢?你觉得呢?”
“丞相,今年渭水雨季已经提前两个月,如此暴雨,陈仓只怕会发大水,司马懿只怕也不会直接去接这个到手的馅饼。”李显拱手道。
魏延姜维这才恍然,二人齐齐看向帐外正在磅礴的大雨,立时陷入了深思。
“那汉兴有何妙计?”诸葛亮听罢也是点了点头,只是问道。
李显也是无奈,只得说道:“丞相,在下没有什么妙计,这司马懿极其善守,如今固守潼关,阻绝长安道路,我军也无法短时间攻克如此雄关。”
诸葛亮也是叹了口气,说道:“要是领兵的是曹真,今日又何至于忧虑至此!”
……
长安行宫之内。
一名太医正在为曹睿把着脉,面色一直凝重,阶下的曹真来回踱步,面色焦急异常,等了不久立时感觉不耐烦的问道:“好了没有啊,陛下怎么样了?”
太医不慌不忙的收起药箱,说道:“子丹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
曹真立时屏退左右,问道:“太医,陛下身体如何?”
太医摇了摇头道:“子丹将军,陛下肾元亏虚,应当是纵情声色所致,加之昨夜淋雨,染上风寒,冒昧问一句,陛下可有旧疾啊?”
曹真努力回想,只是答道:“陛下幼时曾有过肺患,不过后来痊愈了啊?你莫吓我,陛下到底是何情况。”
太医只是摇了摇头,说道:“子丹将军,陛下此病需要静养,只是长安应该是不能再呆下去了,不如早回洛阳养病为好。”
曹真闻言点了点头,立时赏了些银钱,让太医退出。
太医方走,曹真立时一把扯出站在殿外候着道曹睿男宠,朝着面门就是一拳,当即眼眶之上开始红肿起来。
“将军饶命啊!将军饶命啊!”
“老子打死你这个畜生!要不是你,陛下能有这般模样!”曹真怒不可遏,显然也不关心这个是不是陛下亲封的中贵人,一方面可能是出于自己那漫溢的忠心,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自己作为叔叔对侄子的关心罢了。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中贵人也只能是抱头蹲下,他这般身子骨,又如何禁得起曹真那样几拳砸下。
“将军,将军,快住手,要是打坏了他,陛下只怕要降罪啊!”曹真的副将费耀赶紧上前扯住,生怕这中贵人要在此地活活被曹真打死。
曹真边打边骂,却已然眼圈通红,被费耀扯住之后,也只能是仰头落泪道:“外有强敌,内有权臣,吾外不能御诸葛亮,内不能制司马懿,就连这中贵人,也打不得了,罢了罢了,都由他们去吧。”
中贵人见得曹真停手,费耀眼神驱使之下,赶紧跑开,曹真恍如失了心气一般,飘飘荡荡的走出了行宫,也顾不得大雨,笔直寻了一家酒肆坐下。
“将军可要些酒水?”小二见得这般模样打扮,寻思定然是个贵客,便赶紧上前道。
“把你们这最好的酒都拿来!本将军要喝个痛快!对了再来个说书的,本将军要听新段子,就给我说,本将军有的是钱,让他说到本将军醉了为止!”曹真说道。
曹真随手摸出一包银钱,甩了过去,店家一抹沉甸甸的银钱,立时喜笑颜开,赶紧上了自家的陈酿,并且叫来了当地最有名的说书先生。
那先生拱手行礼道:“不知将军要听哪一回书目啊?”
曹真也不答话,兀自将三碗酒灌下,说道:“就讲最新的,老的本将军都听腻了?”
说书人一脸疑惑,拱手道:“将…将军,你真要听最新的?”
曹真怒道:“啰里八嗦的,你说还是不说?”
说书人慌忙赔不是道:“说说说,将军莫动怒、将军莫动怒。”
那说书人清了清嗓子,说道:“且说此回目名叫关云长白马斩颜良、武皇帝大破袁本初…”
“呸!多少年前的老段子了?你给爷整点新鲜的!”曹真已然三大坛酒下肚,此刻醉意早已上来,问道:“你这都是敌国名将,我大魏的张俊义将军也不输于人家的,给我讲个张将军的。”
“啊,将军……”说书人似乎很是迟疑,这样犹豫倒是更激起曹真的怒气,曹真忽然拔剑而出,怒骂道:“你td说不说,不说老子砍了你!”
“说说说!将军饶命!”
曹真这才收剑入鞘,静静听来。
“这回目叫张俊义鏖战上方谷……且说张郃将军与李显二将在谷内斗将,两把长枪搅得是天翻地覆、日月无光,谁知那李显请来上方谷山神徐大与渭水水神徐二相助…”
“滚!”
曹真此刻已然兴致全无,一声怒吼完全打断了说书人的节奏,说书人只得灰溜溜的走了,不多时失了心气的曹真已然醉倒在桌上,费耀此刻也寻了过来,立即叫人送了曹真回府上醒酒。
一个时辰后,曹真醒来,却见得费耀仍然未走,还在候着自己,当即起身道:“费将军,如今天色已晚,何必如此等候啊。”
费耀这才言道:“白日听将军之言,隐有无力之感,恐将军失了心气,特来劝慰将军。”
曹真摇了摇头,说道:“费将军,你乃大魏忠臣良将,本将军说实话,从来没有如此无力之感,如今张郃已死,我的兵权也被夺下,再无人能制司马懿,此子假以时日必然是大患,恐我曹氏江山不保。”
费耀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将军,断不可做此想法,陛下现在昏睡之中,但陛下却是当世雄主,如今张郃已死,能节制司马懿的只有将军,将军何妨做壁上观,那司马懿又岂是诸葛亮的对手?待得司马懿兵败,将军再出来力挽狂澜,岂不是大功一件,又怎能轻言落败呢?”
曹真闻言,瞬间打起了精神,不过转头又道:“如果真如费将军所言,那本将军倒是不必如此了。”
费耀又说道:“那司马懿要的不过就是个兵权自主,何妨就让他兵权自主一回,且看他与诸葛亮阵前相斗,且看谁从中渔利。”
“哈哈哈哈,好,费将军此计妙的很啊,本将军怎么没想到呢,如此一来,这司马懿进也是死,退也是死,只待他与诸葛亮斗的精疲力尽,哈哈哈哈,好,妙计啊!”曹真大喜,当即又觉得精神抖擞起来。
“报!陛下醒了!宣子丹将军觐见!”
曹真闻言,立时来了兴致,当即整理好衣冠前去见驾。
等他到了行宫,才发现司马懿也跪在下方,二人便跪于一处。
曹睿面色苍白,问道:“宣你二人来,朕有要事相商,如今诸葛亮陈兵五丈原北面,已经打到潼关之下,二位可有退敌之法?司马都督你先说,咳咳…”
司马懿这才举起笏板,言道:“陛下,事到如今已无退敌之策,唯有依险据守,才是正道,蜀中粮道转运艰难,凉州土地贫瘠,粮食始终是诸葛亮的软肋,只要固守到来年开春,再遣一使节,游说东吴,使其尽起荆州之兵攻击永安,使诸葛亮首尾不能相顾,诸葛亮自走矣!”
“屁话!我大魏天下雄师,焉有固守不战的道理,你分明是想养寇自重,陛下,这司马懿狼子野心…”曹真还没说完,却看见曹睿只是一直看着自己,便不再是说下去了。
曹睿说道:“司马都督此计曾在关羽来犯时用过,今日再用难道就不怕诸葛亮识破?”
司马懿拱手道:“陛下,此乃阳谋,即使诸葛亮识破也无妨,蜀国一旦两线作战,国力必然崩溃,到时候只等坐收渔利即可。”
“司马都督可有使节人选?”曹睿问道。
“臣举荐蒋太尉。”司马懿答道。
曹睿点了点头,“蒋济此人老谋深算,胸有城府,以此人为使,朕倒是深感满意,想不到司马都督,也深藏不露啊…”曹睿阴冷的笑道,看着司马懿本身瞪的如铜铃般大的眼睛,又说道:“宣朕旨意,加曹真为大司马…咳咳…都督…都督雍凉军事,司马懿为…为副都督…归曹真节制,朕不日就回洛阳,卿等自重!下…下去吧。”
曹睿说完此番话后,瘫软在了病床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