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瞳也从身后跃了过来,站在刘彦长旁边,说道。“真是好险,好在这一片房屋老旧要拆迁,之前就让人先行搬离了,不然怕是会有很多人要死。”
刘彦长叹了口气,说道。“原本坐镇城中的那几位前辈去了西北,留我一人在此,此时才是真正的感觉到了独木难支啊!”
“以前辈的修为,别人怕是也不敢轻举妄动。”赵瞳说道。
赵瞳知道,对外宣称是云游四海的刘彦长,其实一直不曾离开过,只是听从宫里命令隐藏自己留了下来,为的就是镇守彭州。
现如今,宫里宫外的高手加起来,也确实他修为最高。
所以他才有此说法,也确实有几分独木难支。
赵瞳走向李翊几人,对着李翊说道。“李兄,又见面了。”
李翊在此处见到赵瞳,本就有些疑惑,但现在见他过来打招呼,也没多想,开口就问。“赵兄怎么也来了彭州?”
“你忘了?我是商人,曾经去过南慕,还去过北离的,来这里还有什么稀奇的。不妨告诉你,我在彭州有点生意要谈,所以就过来了。”
刘彦长和苏万里也不揭穿对外声称是商人实则身份尊贵的青王殿下,而是任由这位青王殿下睁着眼睛胡扯了。
刘彦长看了看李翊,问道。“你认识他?”
赵瞳笑了笑。“倒是忘了介绍,他是我在大漠城认识的一个朋友,名叫李翊。”
“原来你说的那位朋友就是他。”
赵瞳又看了看楼沁依两人,对刘彦长说道。“至于这两位姑娘,我还不曾认识。”
几个人见刘彦长说话,才明白眼前这位中年男子,就是天下榜上留名的刘彦长,纷纷上前行礼。
之后,章楚新一阵说辞,说要早些回去疗伤,众人就这样分道扬镳了。
几人今天都有些累,仿佛掉进地狱的窟窿里一样,纷纷打道回府,进自己的房间休息去了。
李翊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缓缓摇晃的树叶,思绪有些混乱。
旁边的桌面上,赵飞亦熬好送过来的药还在冒着青烟。
他今日,伤得确实不轻。可没想到,那个性格向来跳脱的姑娘竟还有些关心他。
他闭上眼睛,想了半天,可始终找不到,究竟是什么人要追杀自己。至少找不到追杀的理由。
说起来,自己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人物,做不到江忍那样颠倒乾坤的事,又不像徐进新一样年轻有为。
他叹了口气,喝了碗里的药,拉开一张椅子趴在窗前,不久之后睡着了。
他醒来时,已是晚间,身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毯子。
如此细细想来,外面倒还真是有点冷。
然而外面,赵飞亦却坐在走廊的座椅上,她那地方有些背光,不知在想什么。
她见李翊醒来,给李翊又扔了一壶酒过来,说道。“接着。”
李翊才刚刚拿稳酒壶,在他印象中不喝酒的赵飞亦却灌了一口酒,说道。“明日就该分道扬镳了,特地从大伯地窖里拿了两坛过来,特地给你送行。不过,我走之后你可别跟大伯说,我们是去琅琊阁。不然,本姑娘可饶不了你。”
李翊苦笑。他好像记得赵飞亦和楼沁依两人说不认识琅琊阁路要问她大伯的,怎么就不能让她大伯知道了。
然而抛开这些,那句给你送行的话是否有些不吉利?
“女子喝酒确实不妥。”他说。
“那是自然,你出门看看那些倒在地上毫无形象衣不蔽体的,那个不是被酒烧坏脑子的。照我说,酒鬼就没个好东西。”
李翊点点头,不过还是觉得她一棍打死一群人的样子很好笑。
赵飞亦说道。“你说,我都快离开了,你怎么就不对我说点什么?”
“能说什么?祝你一路长虹?见那三位时,不落下风?”
赵飞亦很高兴,点点头。“当然,自是要一路长虹的。”
李翊无奈,扭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毯子,说道。“你帮我盖的。”
“大伯之前来过,说你睡在这里容易凉着,结果找了件毯子给你盖上了。”
“谢谢!”
“谢我作甚,又不是我。”她说着,从光线较暗的座椅旁走了过来,问道。“可有觉得饿?若饿的话我带你去找吃的。”
听赵飞亦这么一说,李翊的肚子也开始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细细想来,他们早上只是喝了些粥,中午也只是吃了些面,根本没怎么进餐。
赵飞亦带他去了厨房。
李翊一时有些尴尬,因为此场景他在村口镇就有做过,没错,当初一本正经地当贼。也是被人忽悠着去的。
然而此刻,便是在自己家,赵飞亦也带他做了一次贼。
赵飞亦拿了一根鸡腿递给他,说道。“虽是有些冷了,不过总比没有好。”
李翊南下时,半路饿了什么没吃过,区区冷肉又怕什么,又不是没熟。
他咬了一口,看向赵飞亦,赵飞亦却还在厨房里翻找。
他说道。“你是给楼沁依找吃的?”
“能怎么办,她也还没吃饭呢!总不能看着她饿死。”
李翊点点头,一同和赵飞亦翻找起来。
两个人出去后,赵飞亦把楼沁依那份送了过去。
她回来时又拿了一袋牛肉干,跃上了屋顶后说道。“可要上来?”
李翊跃起坐在了她的身边。
她说道。“昨天去武道第一楼时,听章楚新说你去太平遗迹是为了那把太平剑?可结果没有太平剑不说,怎么还用上了棍子。”
李翊一笑,不知该怎样回答。
这个说来话长,起初他是练剑的,以为会几招杀人术便可以领悟剑道。
但事实是,他去太平遗迹并没得到太平剑,还被告知练棍可能会有收成。
“你不说便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麻烦。”
她把一粒牛肉干抛起,用嘴接住咀嚼起来。
她把一袋牛肉干吃了大半,从屋顶上跳了下去。扭头回来歪着脑袋看着李翊,说道。“我们明天就走,到了曲灵城之后,给你捎信,若到时真有什么急事,你也不必多等。”
她说着,已经往那边走去了。
李翊坐在屋顶上,看着天边,空气中莫名有些干燥。
他跳下去进屋从抽屉里拿出笔来,给远在北方扬城的苏先生写了封信。
不过最后还是撕得稀烂。
他躺在床上睡不着,突然想起今天救了他们那个少年。
他起身,翻墙出了赵府,直往苏记而去。
他站在苏记不远处,看着正在收摊的苏万里。
苏万里也看到了他。
“进来吧!”苏万里说道。
这话,便是他傻得一无是处,也知是在和他说话。
李翊跟着他进了屋里,把门关上之后,他才有机会看清里面的摆设。
屋子不大,不过却是清一色的药材,许多是他从未见过的药。
仿佛比之前尹芙珠带他看的金库还要富足。
苏万里推开另一间相连的屋子,他也跟着走了进去。
里面着实简单,一张床,一张桌子四把椅子,一旁还有炉灶家具。
简简单单,却是非常干净。
两人坐下,苏万里给他倒了杯酒,也给他自己倒了一杯,把酒杯推过来时说道。“找我有事的吧?”
李翊点点头,说道。“也不算有事,就是以前好像见过!”
“见过?”
“嗯!不过是在梦里。”
“梦里?梦里的事你也拿到现实来说,也不怕别人笑话。”
这是实话,若是梦里梦到过就觉得非常亲近,那也未免太好笑了些。
“我在梦里见到,你我一同拯救西楚众人。如今,你也在低价给城里的人诊治,梦里应该是没错的。”
少年,或者苏万里笑起来,有些疯狂,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有些阴冷,像是疯掉了一般。“看起来你是不了解我,不然怕是不会说出这种事来的。梦中之事,最好别信。我向来不喜欢救人,如今,你所看到的,无非是为了财。”
“我虽不了解你,但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苏万里一字一顿。“我与天下为敌。他,他们,包括你,你觉得我不是坏人?”
苏万里看着李翊的眼睛,不过应该从李翊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来,根本没有害怕,所以他低下头喝了一口酒,苦笑。
“你现在做的,不就是利国利民的大事?”李翊说道。
“我并没有那么伟大,只是为了活命不得已而为之,我其实是那逆天而行者,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他说着,又阴冷地笑了起来,声音卡在喉咙里,有些说不出地疯狂,倒真是像极了一个疯子。
李翊喝了口酒,把酒杯放下,站起身来,走到通往药铺的那道门,也不转身,只是停下了一下,开口说道。“在下,李雯青。此次南下,怕是直接去往南疆。听说南方之地,南海很是不错,此次便是游历天下去看看的。途中怕是会经过曲灵城,你若想要同我一起,到时一封信捎过来,我可等你。”
苏万里抬头看着他,笑着说道。“你可知,我是谁?竟这么不怕我!”
“我知道,今日赵瞳偶有提及。苏万里,倒确实是个好名字。”
“受了伤还去南疆南海?真是勇气可嘉。不过李兄错了,在下并不叫苏万里。”
李翊一笑,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不叫苏万里。而是踏步向前,走出了苏记。
他站在苏记外,呼出了一口浊气,苦笑不已。心想,自己刚刚确实胡说八道了。
其实,就是想来看看他是不是梦里那人的,根本没想过要在一起唠家常。
说起来,也没有要让他跟着南下的意思。
何况他此刻做的才是大事,为国为民虽有些夸大其词,但对比其他只为逐利的医馆,确实也当得起了。
若真同自己一路南下,回不来了那才是真正的坏事。
第二天,他和章楚新一道同楼沁依两人出了城。
几人在城南看见了那一片如火如荼的废墟,简直犹如被翻转过来了一样,残垣断壁。树木折断连根拔起。
“这些是?昨晚发生了什么吗?”赵飞亦满脸疑惑。
不仅她,就连其他三人也是一脸懵圈。
然而,这就是昨天那个名叫苏万里的少年救他们时留下的。
赵飞亦楼沁依去往东南方向,直扑琅琊阁所在,李翊则和王道平直接南下。
“望此方顺利,咱们都应活着回到这里,可敢答应?”这是赵飞亦离开前说的话。
赵飞亦两人既然走了,那么他们也该离开了。
倒不是不好意思在赵飞亦大伯家里住下去,而是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至于他身边的章楚新,并不是真要和他去海上见鲨鱼,或者喂鲨鱼。而是因为,他说许久未曾回药王谷,此次南下正好经过,他想回去看看,所以便同路了。
他们才走不久,身后又有两人南下了。
没错,这两人便是一身黑衣的苏万里和一身红色便装的少女高清禾。
当然,苏万里并非要去追赶李翊同他一起去海上喂鲨鱼。而是那天在武道第一楼就答应了高清禾,南下救她的师父,那个叫无清道姑的前辈。
至于代价,只要刘彦长帮他压制一下体内的那股狂暴之力即可。
高清禾年纪比苏万里大一岁,本想叫他苏兄弟,但昨晚见他医术过人,便改了称呼叫他苏小神医。
“苏小神医,听你口音,不似西楚人,可否告知,是哪里人士?”
苏万里扭头看着她,说道。“在下,南慕国人士。”
高清禾似知道,点了点头。“据说那边不像西楚,可是真的?”
“确实不像。”
“盛世繁华国泰民安?”
“算是。”
“倘若西楚有一天也能那样就好了。”
她这句话说完,开始变得落寞了起来。
她其实并非窝在小仙宗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也曾知西北战乱如火如荼,也曾见过成群结队难民南下。
心中何尝不想西楚也能国泰民安,让流离失所的西楚百姓远离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