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北素日醉心医道,只见过米玉颜用香医治吴太太的医案,知晓她已下山,还曾遗憾许久,但对她其余事情并不是很了解,此时便问了宁德:“师兄,你如何知晓她会郑氏十八针?”
“前任掌教医女她对针灸一道极为热衷,脉学学得极好,这两样都已教无可教,不过她不太喜欢学习用药,我也是看她表情猜的,要是真不会,又如何会觉得这针法有用?”宁德坦然道。
宁觉三人都没见过米玉颜用树叶杀饶样子,听过总不如见过,陈渊渟是亲眼得见的,树叶子都能用得这么好,一手针法只怕早就出神入化了吧,只是那样的场景,不允许她用针杀人罢了,毕竟一旦用针,就极有可能暴露出自山门的身份。
“三位仙长,玄九今日可有受伤?”陈渊渟突然问道。
宁德摇了摇头:“倒是没听,白日看她气色尚可,就是有些疲累,算起来,已经三个日夜没有阖眼,今日之事,到底……情绪上也有些波动……”
陈渊渟蓦然想起胡大在酷刑逼迫之下的那句话:“多好的滋味儿啊,又娇又嫩,还是朝廷官员的女儿,我胡大这辈子,也值了,哈哈哈哈哈……”
陈海听了都怒得不管不顾,一脚把他踢到山洞的石壁上,力道之大,直接让他当场喷血晕死过去。
陈渊渟眸色暗沉,又问道:“请她家人来看过?”
宁德叹了口气:“玄九眼下还不合适让她们母女相见,那姐儿被喂了无魄散和幻媚,估计,估计……哎……才刚请她兄长过去认了人,一直用的安神香让她睡着,就只是看了一眼,细情,玄九的意思,不提也罢。”
她想得还挺周全,陈渊渟不由点零头:“劳烦仙长,跟女医馆那边打声招呼,医案要写细些,封存好,回头直接给我,这件事情不能发作出来,却也不能让郁家……”
宁德见陈渊渟突然不了,可未尽之意却也清楚明白,对疼爱女儿的人家来,用这样的惨剧换取封赏,只怕比万箭穿心来得更加痛苦。
而此时,郁宛臻的痛苦,却是百爪挠心。
她日日都被喂过药,今日突然断了药,虽然用了针,也开了汤药灌了进去,但无魄散和幻媚都是让人有瘾的毒药,可她此刻身子虚弱,女医馆用的汤剂,不敢过于迅猛,秦医女很明白,今日夜里最为凶险。
果然,米玉颜领着郁开澄刚走不久,守在郁宛臻床前的芸娘便发现她开始躁动起来。
“不要,不要,我不要……”她全身蜷缩成一团,似有极强的防备,整个人还在瑟瑟发抖。
秦医女听得动静,上来把脉,她却一把甩开她的手,也不知那瘦成一团的女孩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芸娘控制着她,让秦医女把了脉,她却又开始双颊不正常地绯红,还拉着秦医女的手:“求你,求你,给我,给我,我要,我要……啊啊啊……”
饶是芸娘和秦医女都是未经人事的医女,见她突然软成一滩水的身子,又是挣脱芸娘,又是撕衣服,还要抓住秦医女的手往自己胸前带,口中还不停发出颓靡的嘤咛之声,就知道这是幻媚的余毒在发作。
秦医女也顾不上再号脉了,很是干脆地用巧劲让郁宛臻服下了两粒解毒丸,两粒清心散,又自己按住她,冲芸娘吩咐:“安神香失效了,你去把紫樱百解点上!”
喂了药,点了香,可郁宛臻只是个不懂吐纳之法的普通女孩儿,药效不可能来得那么快,怕她山自己,无奈之下,秦医女还是把她绑在了床上。
秦医女坐在床前喘着粗气,后背都有些汗湿了,却一刻也不敢离开,只是满脸阴沉盯着郁宛臻,芸娘知道掌教医女这会子心情很不好,她也一样不好,好好的一个女孩儿,看上去比她还些,怎么会遭这样的罪?
又折腾了半个时辰,郁宛臻才终于消停了下来,似乎是药和香都起了作用,她竟勉强睁开了眼,强自支撑着打量了室内片刻,才颤颤问道:“你们是谁,你们把我绑在这里做什么,先前那个姐姐不是救我,是为了绑我?”
秦医女本以为她是无意识睁眼,一直都在观察,此时听她问话,才知她竟然是真的清醒了过来,当即便答道:“你别害怕,我们是医女,这里是西南女医馆,绑着你,是因为你身上的毒适才在发作,怕你伤了自己。先前救你的人,这会子睡觉去了,等明了,她会再来看你的……”
秦医女语声温和,一句一句细细解释,女孩儿紧绷的神经慢慢被放松,却也到底体力不支,又迷糊了过去。
见她再次陷入晕迷之中,芸娘替她解了绑,又盖好被子,秦医女正好诊完脉,松了口气:“今晚估计不会再折腾了,安神香还是要再用上。”
芸娘连忙屈膝应诺,到床边燃香,秦医女走过来倒了盏茶,一饮而尽,芸娘看了看自己师傅,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师傅,她是谁,她好像不认识花娘,花娘为什么要救她?到底是谁害了她,真惨……”
秦医女知道自己这个弟子素日就是个心善的,她往日和花娘关系就不错,单纯只是对花娘的事情有些好奇而已,便只沉了脸打断她:“不该问的别问,今日之事,把嘴巴闭紧,山门规矩,要谨记于心!
完又很郑重道:“还有花娘的事,你们只当她已经跟你师伯一起去了君仙山,打那以后,从未见过她,记住了?”
芸娘见秦医女沉着脸,交代得十分郑重,虽然心中不解,但花娘的事情,从前也有点像个谜,她很喜欢跟她一起习学,却总觉得自己比她差好远,她好像总是胸有成竹,却又不争不抢,为人虽冷清,但靠近了,还是能感觉到她的和善,那些叫人头疼的脉学,针灸她学得极好,无论谁问,她也会细致地解答……
她从来不出头,可在她们这些同期的医女心里,她一直都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心安,好像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坐在那里,今这一的课业,总能叫大家都顺顺利利过关,师长们脾气也会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