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景学微微点头,“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
“对不起,我办不到。”
吴则拍着自己的心口,“不管是从我的职业道德出发,还是从为老百姓办事的态度出发,我都做不来这种违心的事情!”
“我也对偷工减料这种行为很愤恨,但人活在世上,不全是黑白对错,总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协商。你还年轻,你身上有棱角。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对人对事还是得灵活一些,不要让自己的棱角刺痛别人。”
“彭局,这就是你的意思吗?”
“我没有任何个人的主观意见,我作为局长,从我的工作职责角度来作出决定。”
“我不会妥协的,要不然你就把我这个监理给换了吧。”
吴则觉得自己身上已经没有多少棱角了。
数十年的摸爬滚打,已经把他的棱角磨平了。
但有些事情,一些做人做事的底线,不可能突破的。
看着吴则离开的背影,彭景学实在是无奈,也有点叹息于吴则的自命不凡。
可是他不知道吴则和陈浩之间的瓜葛有多深。
杨晓芳和熊大勇在一楼大厅等着,看到吴则从楼上下来,急匆匆就往外走,他们相视一眼,都暗呼不妙。
杨晓芳快步追上来,拉住吴则的手腕连忙询问:“怎么了?”
“先上车。”
吴则钻进后排,杨晓芳坐到旁边,熊大勇开车。
“我可能把咱们公司第一个项目给搞砸了。”
他微微叹口气,扭头看到杨晓芳柳眉紧蹙,很快露出轻松地笑容,“不过没关系,不过是一个小项目,没了就没了。”
“啊?”杨晓芳顿时愁眉苦脸。
这个项目虽然是个小项目,可他们前面买了滚轮式测距仪、卷尺等东西,还有汽车的油费过路费,以及资料的打印费,都花了好几千元钱了。
国土局这边又没有提前给钱,如果项目干不了,肯定是收不来钱了。
又是一个赔本的项目。
“没事啊,不要伤心。”吴则安慰她。
“我就说陈浩这狗贼该打!”
熊大勇猛地拍了一下方向盘,气汹汹道:“我就说买把刀,把陈浩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看他给不给咱钱!”
“好好开车,先不要激动!”
吴则提醒了一下,身上倒是没有太多沮丧的样子,轻轻哼了一声,“陈浩在背后使力,不想让咱们好过,我们也不可能让他好过!”
光脚不怕穿鞋的,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咱们现在怎么办啊?”杨晓芳还是挺伤心的。
本来想着这个项目做完了,又有三万元入账,就能把这两三个月的工资先发了。
结果算盘落空了。
“去五金店买把刀,一不做二不休!”
熊大勇生在古代绝对是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典型代表。
“去打印店。”吴则吩咐。
“去打印店干什么?”
“去打印材料,玛德,把陈浩做的这些缺德事给举报了,往监察局、市里的国土局、扶贫办公室都送一份材料!”
吴则是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钱赚不到了,肯定要掀桌子。
翌日一早,彭景学又把吴则喊过去。
刚进门,他就递过来一根烟,果然是又聊起了高标准农田项目的事情:“我知道你是个正直的人,不想做违心的事情。我帮你联系好了,让县里一个技术员帮你重新整理监理资料,给人家八千元报酬。那么这笔钱,就从你们那三万监理费里面出。你看,这样安排,你有没有意见吧?”
吴则听完这话,明显是有些措手不及。
本以为今天彭景学把他喊过来是跟他宣布解除监理委托合同,没想到是替他想了一个办法。
不得不说,这个安排对他还是挺照顾的。
不过,他还是不满意,毕竟这样一来,陈浩这狗贼又要狠狠地大赚一笔黑心钱!
“就这样让陈浩蒙混过去了?”他显然不服。
“我也很气愤这种偷工减料的工程,但有什么办法呢?”彭景学自己都是身不由己。
“那就按照彭局的安排来做吧。”
吴则没有跟彭景学说明自己的打算。
也没必要说明,昨天把项目材料打印之后,直接就寄出去了。
出了局长办公室,到门口停车场,发现皮卡车旁边熊大勇正在跟陈浩争吵,甚至有动手打架的趋势。
“怎么回事?”吴则连忙跑过来拉住捏紧了拳头的熊大勇。
“陈浩刚才当着我们的面喊咱们滚蛋!”熊大勇气急败坏。
“给你们挣钱的机会,你们不珍惜。”
陈浩面对人高马大的熊大勇,一点不慌,甚至还不停的挑衅,“有种你打我,我让你在牢里待几年长长记性!”
“陈老板口气真臭啊,你以为牢房是你开的?”吴则反讽道。://y
“是不是我开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陈老板手眼通天,你厉害,小心栽一跟头!”
吴则拉着熊大勇上车。
陈浩和助理洋洋得意的走进了国土局两层办公楼,看样子是上楼直接找彭景学。
“老板,你太怂了!”熊大勇上了车还是不满的发牢骚,“又怂又蠢。”
“智取,懂?”吴则扫了眼四周,没其他人。
他开门下车,凑到了陈浩的奔驰车旁边。
“干嘛呢?”杨晓芳连忙问道。
“妈的,陈浩这狗贼太可恶了,我给他放放气!”
呲呲呲……
吴则拧下轮胎气门盖子,用根小树枝摁下气芯,气体就滋滋的喷了出来。
不一会儿,车子右前轮就肉眼可见的干瘪了下去。
“别光看着,快来帮忙!”他露出奸计得逞的奸笑,还朝熊大勇低声呼喊。
“嘿,老板,这方法好!”
熊大勇迫不及待的跑下车,很是窃喜的样子,有样学样的给轮胎放气。
整个奔驰车身很快矮下去一大截。
他们放完气,赶紧上车跑到了马路对面拐角处,远远看着。
没过多久,陈浩出门上车,助理开车,两人都没注意车子的变化,车子开出去一段路,听着胎噪咕噜噜响,下车才发现四个轮胎全都瘪了。
陈浩站在路旁绿化带石阶上,环顾一周,怒骂道:“妈的,哪个孙子干的?”
他没有看到后边不远处拐角房子后面停着的一辆银色皮卡。
皮卡车上三个人已经笑出了鹅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