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忽然想起一串悦耳的铃声:
“你身上有她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醉,不该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
杨晓芳拿起手机说了两句,然后挂断电话,扭头朝吴则说:“刚我爸打电话过来说,明早八点半出发,去绿岭金矿勘查区。”
“好。”
吴则并不意外,反而问道:“你爸有没有喊咱们今晚回家吃饭?”
他口袋里没钱,晚饭还没着落呢。
总不能饿着肚子。
“没,没说啊。”杨晓芳眨巴着眼睛,很是不解。
“好,我知道了,晚上咱们就一起回家吃饭。”
“啊?”
杨晓芳一愣一愣的。
吴则随手翻开了绿岭金矿勘查项目的资料。
下午未到五点下班时间,他就招呼下班,喊杨晓芳早点回家吃饭。
路上路过水果店,花了两元买了四斤半扇香蕉,付钱的人当然是杨晓芳。
吴则提着香蕉,大摇大摆的登门拜访。
进屋之后,杨胜利和程珍琴都没有在家。
他熟练地打开电视,见大屁股电视上面放了一袋散装的瓜子,拿了瓜子和垃圾篓,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沙发是浅黄色油漆喷涂的木板沙发,垫了一层海绵坐垫和靠背。
电视里是地方台,播放《士兵突击》,许三多正在做腹部绕杠。
“许三多,往前冲,班长给你记大功……”
战友都替他呐喊助威。
正看得津津有味,门口响起框框当当的声音,不一会儿,杨胜利打开了外面的铁门,推开了里层的木门,穿着蓝色工装,左手腋下夹着黑色公文包,右手提着几个黑色塑料袋。
他进门就习惯性的低头换拖鞋,左脚踩右脚跟,右脚踩左脚根,袜子不脱,直接穿上拖鞋。
“爸,下班了!”
吴则放下手里的瓜子,拍了拍手站起来。
杨胜利这才发现屋里多了个大活人儿,“你来干什么?”
他的语气上扬,显得不欢迎这个客人。
“我买了香蕉,这香蕉可以,非常甜。爸,我给你拿一个。”
吴则把搁置在电视柜旁边方桌上的香蕉扯下来一根,顺手剥了皮,直接怼到了杨胜利嘴边。
看这架势,是要亲手喂人吃香蕉。
杨胜利嫌弃的向后缩了一下脖子,丢下公文包,提着塑料袋走进了厨房。
厨房约莫三四平米的大小,用砖头、瓷砖搭了个平台,上面放置煤气灶、案板、高压锅等杂物,还做了一个洗涤池,东西很多,但摆放整齐不显杂乱。
余下的空间,就只剩下一个人进出了。
杨胜利进了厨房,把塑料袋放在厨台上,先带上围裙,接着把塑料袋里面的蔬菜泡在水盆里,又拿出一条鲜活的大鲤鱼,拿起刀开始开膛破肚……
“这鲤鱼金黄金黄的,多半是河里的野生鱼!”吴则眼前一亮。
“有个老伯挑鱼到单位门口卖,说是撒网捞上来的。”
“这鱼黄焖好吃!爸,我做鱼厨艺相当不错,一会儿我来搞!”吴则自告奋勇,说着就走进了厨房,准备接手后厨工作。
杨胜利弯腰想要从厨台下面拿出个盆来装鱼,迎面就跟吴则的肩膀撞在了一起。
这地方狭窄,一个人进出都磕磕碰碰,两个人更是腾不开身。
“出去!”他一点不客气。
“好咧!”
吴则撒腿就走。
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多时,厨房里便响起嗡嗡声,是厨房窗台上的排风扇开始工作了。
继而响起唰地一声热油炸裂的声音。
鱼香味儿弥漫整个屋子。
“晓芳,吃饭啦!”
不多时,杨胜利戴着围裙,先后端着黄焖鲤鱼和家常炒小青菜放在了厨房门口的小餐桌上,一边解开围裙挂在墙上的挂扣上,一边朝卧室喊了一声
吴则非常识趣,钻进了厨房,熟门熟路的从厨台下面摸出一个铝制的饭盒和三个瓷碗,拿着饭勺挨个打饭,然后整齐的摆放在了餐桌上。
“咱妈最辛苦,鲤鱼肚皮最嫩的地方给咱妈吃!”
他说着话,用筷子把鱼肚皮和靠近鱼头部位的肉给夹到了饭盒里,把米饭都给盖住了,又夹了一大筷青菜塞到了旁边,然后小心的盖上盖子。
做完这个,他又从餐桌底下墙角拿起白色塑料桶装的米酒,往印着大红“囍”字的玻璃杯倒了大半杯浑浊的米酒。
杨胜利瞧着吴则的这些动作,依旧没有好脸色。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吃饭!”
他坐下来,先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张嘴“哈”了一声,皱着眉头眨巴嘴,然后拿起筷子,在桌面上跺了跺让筷头齐平,夹了一根青菜嘎嘣嘎嘣的咀嚼,牙口好得很。
杨晓芳似笑非笑的瞧了吴则一眼,坐下来端起米饭细嚼慢咽,生怕吴则不敢动筷,给他碗里夹了一大块鱼肉。
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吴则一点都没客气,闷头吃饭,筷子是一刻都没停过。
三大碗米饭,饭锅里米饭一半是被他一个人给消灭了。
桌上的菜一半也是被他给吃了。
放下碗,他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心满意足的用手背擦了擦油腻的嘴角,发表了对这餐饭的中肯意见:“酱油放少了,焖的时间还得更长一点,里面的肉不够入味儿。”
杨胜利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嘴边,锐利的眼神直勾勾的瞪着吴则。
“爸,你慢吃慢喝,我吃饱了。”
吴则连忙起身,把碗筷放到厨房的洗涤池之后,把装了饭菜的饭盒装进了一个棉布袋,朝杨晓芳眨了眨眼睛,“我去给咱妈送饭。”
以往都是杨晓芳吃好了饭,把饭盒送去给母亲。
“你等我一下,我也去。”杨晓芳吃饭很慢,本想把碗里的饭几口扒拉干净然后起身。
“你给我坐好,今晚不许出门!”
杨胜利放下酒杯,满脸严肃,“今天你妈早早起床给你煮了清汤挂面,还煎了鸡蛋,敲门半天都没开门,等了很久,实在不放心才用钥匙给打开,进去才发现被子整整齐齐。你昨晚根本就没在家睡,从窗户偷偷溜出去了!”
“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杨晓芳一直想逃离这个家,就是因为父母总是用这样的态度跟她交流。
“哪也不能去!”杨胜利态度很坚决。
“你今晚好好在家。”
吴则开门出去,又关上门。
杨胜利看向门口方向,许久之后才收回目光,端起酒杯喝了最后一口,“以前没发现,这小子脸皮比城墙还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