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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良心的商家去菜市买回几十斤牛肉。剃巴剃巴三下五除二分出肋排、上脑、板腱、牛腩等等乱七八糟的部位名称。
没良心的商家打着食品安的旗号把从某年某月就进入冷库,今年进入冷链,昨天进入厨房的不明部位牛肉解冻、沥血、分切……然后加工。
薄薄一块或焦黑,或猩红的东西摆进餐盘。点缀好迷迭香,洒点酱汁和黑胡椒粉。
大家就都管这叫一客牛排。
米莲快气疯了,这一客牛排上有固定的网状烤炙纹路。她看着旁边桌的男人在小心翼翼用餐刀顺着烤炙纹路分肉。
还一边分一边对他的女伴说:大厨为什么要烤出这么明显的纹路你知道吗亲爱的?
女人满脸的珠光宝气,把嘴角扯到耳根轻声说:对啊,这是为什么呢?
男人边用餐刀“咯吱咯吱”搓着餐盘和餐刀。边胸有成竹说:这是因为呀,推荐大家吃的时候都跟着他这些烤炙纹路切。你看,切下来的刚好够你一口对吧?
米莲低头摆弄着放腿上的餐巾,嘴里微不可闻暗暗嘀咕:
你切的不够她一口,她的笑容是天天咬筷子练出来的。三刀一口估计还不太够啊大兄弟,你要带眼识人啊真替你着急。
这个位置是西餐厅的夹层座位,桌边有透明的玻璃围挡。米莲这个位置不管仰头还是低头,也不管左看还是右看。紧挨着脚下那个大吧台的一楼大厅都能尽收眼底。
一楼大厅进门左侧第二张桌子,花花一袭长裙坐在那里喝一杯明明只是蜂蜜加牛奶,却硬要叫阿华田的饮料。
她翘着兰花指端起来用吸管嘬一小口就放下。还忙不迭用手撩一撩鬓角的碎发,满脸假透了的笑意吟吟。
米莲终于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拿出手机纠结了一秒钟。然后快速翻到短信编辑界面,倾注身之力按在手机按键上,一字一句一铆劲。
发出去了还不解恨,死死摁住餐盘里的牛排。横平竖直三下两下就无声锉切成牛肉干的细条形状。切完自己又阴阴嘴无声笑了:
哎,真是容易忙中出错,不跟着纹路切等下卡条肉丝在齿缝间该咋办才好?西餐厅又不提供牙签,牙线又用不惯。
为了好不容易保持的淑女形象,这块牛排老娘就不吃了吧。去他奶奶的为什么这些人一进西餐厅就要这么装?乱我道心者,老死必诛!
贪吃蛇第二次咬到自己尾巴后她退出游戏界面,看了一眼收件箱。花花发来的那些字句让她瘫软的恨不得从夹层二楼变成根熟透的面条贴地梭下去。
她的短信是四个字符:你再装!
花花回:宝贝,秃顶男走了。下来,咱们回酒店。
她愣愣看了看楼下,花花风情万种给她抛了个媚眼。无声的向着她招了招手。想想刚才这混蛋那副戳瞎眼的样子,她故意装作看不到扭头到另一边。
花花竟自顾自站起来走了!出门前还一副娉婷袅娜的样子,走出旋转门居然就健步如飞毫不停留!
米莲透过二楼夹层和一楼大厅的门面双重玻璃恍然间看到这鸟人居然在长裙下面穿了双球鞋!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是她故意要一步三摇的走路,怪就怪老天只给了她一米五的身高。一个一米五的小个子还穿着十几公分的恨天高。恨天高的脚跟还那么细,前面的混蛋腿还那么老长!
赌气不求情,赌气不站定,也赌气给这家伙打个板。让她无意间回头学习学习什么叫万种风情!
两人终究还是一起回到了房间,她一丝不挂在酒店的洗漱台捧水洗脸。花花站在花洒下面扭捏作态说你洗什么脸,快点站过来一起啊。
她不理,光着脚把磨砂玻璃门揣得大开。怒气冲冲捧了水往里面浇。里面顿了两秒,花洒的冲击力劈头盖脸把水柱喷了出来。水流激得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突然觉得好难过,没来由的鼻头一酸。感觉自己此时此刻正赤身裸体站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
水压特意加大的花洒怒喷出来的,是世界的目光。就这么如芒刺背,冲击力道大得她措手不及。
花花手忙脚乱把她抱到花洒下,手忙脚乱沿着发际线给她涂沐浴露,手忙脚乱扯下浴巾包起她抱到床上。
然后她自己转身进了盥洗间,花洒激起的雾气把本身透明的玻璃逐渐蒙上一层薄雾。
水声停了,雾气逐渐消散成一条一条的小水柱。沿着透明玻璃往下流出歪歪扭扭的形状,像极了彼此脸上的泪痕。
花花扯过她身上的浴巾擦水。她无助又委屈的瘪着嘴轻声说每个房间都备有两条浴巾的,你在干嘛?
她一边折起浴巾角掏耳朵里的水,一边歪着头说:咱们中午用了一条,就丢在洗手台下面你没看到吗?今天没叫客房服务。
说完转身去拿电吹风开始吹头发。吹完自己的她站在米莲身后居高临下说:宝,你也把头发剪短吧。长头发太难干了,不好吹。
米莲撅嘴:你是怕浪费洗发水吧?你见过谁家部短发或者部长发的?总得有个对比。
花花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俗了你。
米莲问:你和那个秃顶男聊的咋样?
花花说:他说他倒是蛮中意我,年轻有活力,也够漂亮。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我长得又不差,而且才毕业两三年的女孩子就要听从父母的安排来相亲。
还有呢?
没有了啊。对,还说我跟他能成的话领了证我就做职太太。他不希望我抛头露面还去上班,我就负责带孩子操持家务就行。
那你没答应啊?
我奉劝你善良,一个花洒水柱都能滋哭的人。嘴巴要甜一点知道吗?不然就不是感叹日子能不能过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哦,是吗?那是为什么啊?
因为我怕小孩遗传秃顶,怕我操持家务的时候忍不住在他饭碗里面投灭害灵啊。
你死脑筋啊,你先答应。起心动念了就悄悄投嘛,家产啊,孩子啊不还是我们的吗?
说的很有道理哦。那现在咋办?我把主动提议的AA饭钱退回去,求他跟我重归于好?
“嗯嗯,值得这么干!”米莲边说边转身冲着花花竖起了大拇指。
花花盯着她沉默半晌,说:还是算了,我不喜欢我的小孩秃顶。说完她去床头拿起电话打给了张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