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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甄面色怔了怔:“少夫人也想去送送曲天师?”
“嗯。”
想到自己往日的丰功伟绩,曲云初很严肃的叹了口气:
“她虽算不得有大功业的人,但也勉强有些许薄名长存于世,能够受人敬仰和爱戴,的确很了不起……”
谁知话才出口,一道天雷滚滚而下,直接劈在了她眼皮子底下。
“好大的雷。”
吉甄和仆人们吓得一个哆嗦。
“白雪皑皑的怎生突然打雷了?”
曲云初抬眼望天,暗暗叫了声苦。
咳,好歹也是积下了些功德的,这点牛皮都不让吹。
我不就想找个理由给自己送个行吗?
“同为女人,我怜她英年早逝,不得善终,想去送她一程。”
这够不够坦率?
曲云初对着长空吼了声,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话锋转得太快,吉甄和大家呆愣愣的看她许久,一头雾水的,也不知少夫人这是怎么了。
想来大抵是觉得少夫人嫉妒那曲天师受人敬仰,听不得夸赞她人的话,这才动了怒,只得连忙调转马头去追赶扶丧的队伍。
一直追到曲家村,看到了那熟悉的老宅屋顶,曲云初这才叫停了马车。
可颜扶着她走出车厢,附近的村民见是陆家的马车进了村,纷纷躲进了屋子里。
“小姐,这些人好像很怕我们?”
可颜不明所以,纳闷的撇了撇嘴。
曲云初还没几岁就被那牛鼻子师父“骗”去了玄都观,对村里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就连她娘亲也是在父亲去世后才带着阿妹回到村子里的。
她将目光投向很是淡定的吉甄。
吉甄捂嘴轻咳了声,难为情的解释道:
“少夫人怕是还不知道,曲家村盛产雪蛤膏,放眼整个檀州,也只有此处才能产出最上等的雪蛤膏,历来都得宫里的贵人们青睐,可谓是有价无市,
这雪蛤本就是咱们陆家当年出银子替村里人繁衍起来的,老爷在时便立下过规矩,每年只允许制作五百盒雪蛤膏,可偏偏有人贪得无厌,偷偷将村里的雪蛤高价贩卖出去,使得这两年雪蛤锐减,别说是府上用度,连宫里都已供给不上了。”
小心翼翼的睨了眼曲云初,吉甄又道:
“年初时二爷曾差人来查问过,许是有人给了不少的银子,村上下都互相包庇,二爷没了法子便杀了几个挑头闹事的,还掷下严令,从今年起,曲家村若是少上缴一盒雪蛤膏他便杀一人,加工的银子一个子儿也不会再给。”
曲云初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这狠辣劲倒的确是那疯批的做派。
但细细想来也不能怪他。
她记得小时候陆家每年给村子里的银子就不少,这也使得整个曲家村的村民要比别的村子里日子好过许多。
哪怕是不种地,也不愁温饱。
雪蛤的金贵她是知晓的,更别提雪蛤膏,怕是这些年有人忘了本,想要撇开陆家另寻东家。
“我记得曲家村的雪蛤膏曾是陆老爷当年发家的第一桶金,老爷子倒也是位顾念旧情的人,即便是这些年陆家势力扶摇直上,也没有将曲家村强占了去,仍是将整个村子当作昔日的相与,这点的确是曲家村的人不厚道。”
凭着陆家现如今的势力,他们明明可以直接伸手去抢,但还是假惺惺的给了些甜头。
“不过是二爷仁慈罢了。”
吉甄云淡风轻的笑着道:“其实陆家本也不在意这点蝇头小利,可毕竟关乎陆家的颜面,在这檀州地界,竟有人与陆家抢东西那不是存心找死?”
“那是自然。”
眼下自己是陆家人,曲云初明面上自是得向着陆家。
就是这吉甄小哥对“仁慈”二字误解得实在有点深。
那疯批动不动就喜好杀几个人立威,俨然视人命如草芥,实在残暴。
妥妥的狗仗人势,若不是宫里有人庇护,官府不知道砍了他几次脑袋。
吉甄却并未觉得自家主子有哪不好,望着空荡荡颇显诡异的村子,咧嘴冷嗤道:
“他们不念二爷的好,如今孙少爷掌了家,有的是苦头让他们吃。”
想到陆彦朝,曲云初心头便是寒意直袭。
他那性子向来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接下来会如何对曲家村还真不好说。
自己与他的大仇尚未得报,可不能再让乡亲们吃了亏。
而且娘亲和阿妹还在村子里。
静静的看了老宅方向片刻,她平心吩咐道:“吉甄,你和大家留在此处相候,不必入村,我与可颜去拜拜那位曲天师就好。”
话落,便领着可颜径直走了过去。
到得老宅门前,她一眼就看到了灵前跪着的小丫头片子。
“阿阿。”
她在心头喊了声。
从小团子出生到现在,自己都没能与她好好相处过。
实在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姐姐。
再看了眼那旁边泪眼迷离的卫氏,她脚步再也不听使唤的走了进去,就差直接喊出一声“阿娘”。
印象中,娘亲是个没太多主见的人,但疼她却是疼到了骨子里的。
小时候,自己孱弱多病,就连父亲也是束手无策,牛鼻子师父来村里哄骗娘亲说自己命格不好,需送到道观里才能养活大。
娘亲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可为了自己能平安长大,最后还是含泪将自己送去了观中,几乎散尽了她所有的嫁妆供奉观里的香火,只盼着牛鼻子师父能善待自己。
曲家村离着玄都观有上百里的距离,她那会儿却隔三差五的跑去观里,生怕自己受了半点委屈。
为此,惹得牛鼻子师父很是不快。
后来,自己的病体逐渐得到恢复,娘亲才信了师父的话,安心让自己留在了观里。
她的脑海被往日的思绪萦绕着,脚步朝着灵堂一步步靠近。
“站住。”
刚到得灵堂门口,便有人上前拦住了主仆二人。
“姑娘是何人?”
“小姐。”
可颜见自家小姐突然跟没了魂似的,赶忙在旁拉扯着提醒。
曲云初回过神来,见黑压压一屋子人正一脸错愕的打量着自己。
那眼神然跟看一个变态一样,充满好奇。
灵堂中有人认出她,连忙在卫氏耳边嘀咕道:
“卫妹妹,我认得这女子,她是陆府长房的二少夫人,当初为了嫁进陆家可是在那陆府门前长跪了三天三夜,
听说为了和她自己的亲妹妹抢男人,还当众拦了她妹妹的花轿,没脸没皮得很,又是个水性杨花的,她来你家准没好事,可得提防着点。”
咳,都是抹不掉的黑历史呀。
曲云初听得真切,实在是有苦难言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