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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顾见诚的目光移到了诺亚手中的通讯器上。
诺亚又眨了眨眼,暗示的相当明显。
“你名叫诺亚·罗兰?”顾见诚瞥了诺亚一眼,“介绍下这位?”
诺亚清了清嗓子:“这位是帝国……”
“陛下当前,还是由我亲自来吧。”
投影光屏上显现的身影打断了诺亚的话,纯白色瞳孔的女子出现在光屏上,俯身行礼,恭敬道,
“在下是万军帝国第一贤者,您可以称呼我为伊,遵从与康斯坦丁陛下的约定,我来此为您解答疑惑。”
“如果康斯坦丁陛下没有预料错,那么此刻的您应该遗忘了所有的过往,康斯坦丁陛下让我转告您——摊上这样不负责任的自己,应该多少能感受到我当年的头疼了吧?”
听到她的后半段话,顾见诚沉默片刻,直截了当道:
“我是谁?”
对方遵从的是与“康斯坦丁”的约定,也就是说这一日的到来,早在某人的预料之内。
看来在名为“捉迷藏”的这场游戏里,“自己”输得很彻底。
“这个问题,我们还在寻找答案。”伊轻声道,“即使是视您为支柱的康斯坦丁陛下,也依旧在寻找这个问题的另一个答案。”
“既然是另一个,那原本的答案呢?”顾见诚质疑。
“理论上来说……这世间没有人能扭转您的意志,如果您选择了遗忘过往,那么这必然是最正确的选择,我们无从干涉,也绝不敢干涉您身上的任何变化。”
自称第一贤者的女子认真地话语让诺亚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顾见诚有些恼怒道:“那你来的意义是什么?专程来告诉我这些废话?你不是要来为我解答疑惑吗?”
伊歉意道:“很抱歉,陛下,有关您的身份,即使是我也无权限查看,我能为您解答的,只包括如今的两岸局势与前线战况,这也是您生前最关注的。”
“生前?”顾见诚忽然道,“也就是说,我是这一劫期内陨落的?”
这场绵延了数千年的战争,始于群星版图的构建。
伊摇头道:“大渊的统合,正是康斯坦丁陛下为了祭奠您而创下的盛举。但是天路计划,的确是由您生前亲手策划。”
也就是说……至少是两个劫期之前的事,顾见诚心中快速算了下。
“我是怎么死的?”顾见诚问道
“这个问题,只有康斯坦丁陛下知晓。”
“他人呢?”
“康斯坦丁陛下早在六千多年前就已潜入彼岸后方。”
“六千多年前?”顾见诚目光震动,一旁的诺亚也是瞳孔骤缩。
大渊之王早在六千多年前就潜入了彼岸后方?!
“是的。”
“他去彼岸后方做什么?”顾见诚下意识问道。
“从他本人角度出发,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女子道,“而从战略局出发,是配合前线的战局拖延时间。”
“答案?”顾见诚喃喃着,目光有些恍惚。
联系伊前面透露的信息,他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前线战局如何?”
“前线天路的开凿已经到了计划中的末尾,这也意味着我们即将面临最大的挑战。”伊语气沉重道,“一旦天路贯通,就是大战彻底爆发之日。”
顾见诚缓缓道:“我很好奇,群星被镇压在了灵界深处,大渊潜入了彼岸后方,前线只有万军独立支撑,你们是怎么在彼岸生灵的进攻下不断开拓天路的?我们在高端战力的层面占据优势?”
“恰恰相反。”伊苦笑道,“在高端战力上,我们完处于劣势,彼岸生灵收割了混沌海近百劫期的生灵之光,如果不是四支柱横空出世,这样的情况仍将无限继续下去。”
顾见诚微微点头。
她说的没错,这才是合理的,被彼岸收割了近百劫期的此岸生灵,拿什么和彼岸比拼高端战力?
而依照她的说法,逆转双方局势完依靠四支柱。
伊继续道:“前线之所以能支撑到现在,甚至天路的进度仍在不断开拓,主要原因就在于彼岸对于天路的出现,是乐见其成的。”
“群星陛下的出现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了彼岸,谁也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一举镇压席卷整座混沌海的寂灭潮。”
“他们早已视群星陛下为眼中钉、肉中刺,但是他们可以推动寂灭潮收割我们,却无法肆无忌惮进入混沌海。”
“天路之所以能一路开拓到现在,最主要的一点就在于彼岸无法面调拨大军,迎接我们的反攻,所以天路不仅对我们来说具有战略意义,对他们同样如此。”
“也正是因此,天路一旦贯穿,我们就将面临最后的战争,也是迄今为止最大的挑战,我们将迎来的是吸纳了此岸近百劫期‘养分’的强大敌人!”
顾见诚沉默着消化伊透露的消息。
他没想到天路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难怪万军一人坐镇前线,天路的进度依旧在不断攀升。
“这些年,我们虽然一直在面对来自彼岸的反击,但都是有限度的。”伊沉声道,“但即使是有限度的反击,也让我们深深领略到了敌人的强大。”
顾见诚忽然道:“天路是由我方开辟的,那最后一战的决定权,岂不是由我方把控?”
伊缓缓摇头:“陛下,我们没有选择,从这一战掀起前,我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就好比天路对我们来说是必须的,我们不能没有天路,只有打通天路我们才有决战的资格。但天路对彼岸而言却是可有可无,所以这些年他们不停以我们的战士练兵,我们却无可奈何,因为我们不能停下,群星陛下已经撑到了极限……”
顾见诚深吸一口气。
原来如此。
他们的确可以等,彼岸也能等,但是群星等不了!
而群星是镇压寂灭潮的关键!
这一战的关键,从头到尾都在群星身上!
“战争,要开始了吗?”
顾见诚低声问。
战争,一个绝不美好的词汇,却已经绵延了数千年。
而刚才有人告诉他,这数千年的战争也不过是敌人的练兵式小打小闹,真正将决定双方生死的一战,即将到来。
“已经快了。”伊轻声道,“而现在,我们正面临着一个难题。”
“难题?”
“诸位伟大者谋划至今,却依然遗漏了一个关键因素,这导致大战的爆发将提前一百年,而我们还没有做好最后大战的准备……”
“你说什么?!”顾见诚目光震动,“你们还没有做好大战的准备?”
伊沉重地点头道:“我们的世界追寻的是极致的个人伟力,但是经由潜入彼岸后方的康斯坦丁陛下确认,彼岸地界对个人伟力的压制强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为了克服这个难题,诸位伟大者自六千年前就已开始追寻集体升华之路。”
“诸位陛下都在争分夺秒地培育军团级战力,但时间还是短缺了些,彼岸的强者也针对性地制定了计划,迷雾海是其一,天路的尾声也是其一……”
顾见诚敏锐道:“天路的尾声是什么意思?”
“……我们忽略了一点,我们可以开辟天路,彼岸生灵同样可以,即使我们现在面停下天路的开辟,彼岸的强者们也可以在五十年内反向链接我们的天路。”
顾见诚怔了片刻,道:“所以,从现在起,战争主动权已经完落入了敌人手中?”
“事实上,主动权从未落入我们的手中。”
“你们一直对后方隐瞒着这一点?”
“陛下,这不是隐藏,因为万灵从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利,我们也没有选择的权利,这是一场生存之战,不存在任何的侥幸。与其如此,又何必给他们造成压力与负担?这也是诸位伟大者的意思,祂们自始至终都承受着最大的压力。”
顾见诚目光一暗。
伊的说辞没有漏洞,也确实如此。
这是一场生存之战,他们没有后退的机会,只能不断向前冲,这种情况下,这样打击士气的消息,自然不会传出去。
“我能做些什么?”
长久的沉默后,顾见诚轻声说道。
在这场生存之战中,每个人都当竭尽力,没有人能逃避,他也不例外。
甚至于,此刻的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的远比他人多。
姬师曾送他的那几个字,于此刻回荡于心间——家、国、天下。
“您的存在就是对我们所有人最大的支持。”伊再次恭敬地行礼,“这是万军陛下让我转告您的。他希望您能不要过度干涉灵界的运转,并希望您能寻找到转世的意义。”
“转世的意义?”顾见诚咀嚼了一句,心中苦笑。
“您的任何举措,都必然有着相应的深意与意义,这是谁也无法质疑的事。”伊轻声道,“关于您的死因,也许灵界六主君能带给您一些答案。”
顾见诚目光微垂道:“你们很希望,我去追寻过去的事?”
“是的。”伊坦然地与他对视,“我们希望您能寻回最初的伟大,但我们不会进行任何干涉,这一切都取决于您的意志。”
“这世上有资格为您指引道路的,只有您自己。”
……
自称伊的女子离去了。
灵界的不稳定通讯切断了他们的联系,他们约定晚些交谈。
顾见诚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一旁的诺亚有些手足无措。
良久的沉默后。
诺亚小心上前,试探道:“大人,钱还收吗?”
“……为什么不收?话都放出去了,收回来岂不是打的我脸?”顾见诚反问。
他忽然间觉得有些恼怒,眯着眼望向远方。
一时间,他竟是自己也难以分清这份恼怒因何而来。
也许是因为先前那位第一贤者巴拉巴拉半天,结果讲了一堆屁话;
也许是因为战争即将爆发,那种扑面而来的压抑感;
又或者是恰好被某人说中,摊上另一个如此不负责任的自己,他不仅觉得格外头疼,还油然而生出破罐子破摔的恼怒之情。
诺亚虽然有些时候并不靠谱,但这家伙的确经常会说些顾见诚打心眼里赞同的话。
譬如一个人斩断了前尘过往,以为单方面忘记了一切就可以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这当然只能是痴人说梦。
他有点想不明白,这家伙这么牛逼,怎么单单就斩断自己的过去,不顺手把别人有关自己的记忆一同斩断?
——你既然做的如此之绝,那这场捉迷藏的游戏怎么还是被人找到了?
他在心中酝酿了半天的嘲讽之语,刚起了个开头,结果又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的确可以骂这世间的任何人,甚至喷的对方狗血淋头,撑死不要了脖子上这颗脑袋。
可自己骂自己算是怎么个回事?
顾见诚拎起鸟笼,盯着乌鸦那双飘忽不定依旧不敢与其对视的眼睛,
嘿的一声道:
“没听大贤者说吗,如今我动辄就能影响前线战局稳定,哪怕只是为了安抚我,这百万他们不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