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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生二回熟。
顾见诚尝试着慢慢睁开眼。
但这一次,他并没有直接附身在少女身上,以他人的视角观察世界。
随着清晰的失重感传来,他仿佛置身于浩渺星界,四方皆是足以吞没一切的空旷幽深。
幽邃的黑暗中,下方隐有火光升起。
他低头看去。
厚重的迷雾沉淀在下方。
隐约可见再深处是血与火的世界。
两道纵横交错的长河从他视线尽头横跨无尽光怪陆离的世界聚合体,在他脚下流淌而过。
他试图追寻长河的源头和去向,却是不见源头,不见流向,只能看到那两道长河绵延横亘了无尽世界。
即使只是第一眼。
可顾见诚依然从无数神话中找到了它们的名字——命运与光阴。
相传它们的融会,便是诸神也在苦苦追寻的起源长河,那是孕育一切的源头,占据了一切过去、现在以及未来,是万物之始,也是万物之终!
无数强者都在追逐它的痕迹,试图从中归纳无数可能性于己身,却往往迷失在半途,神灵也不例外。
顾见诚忽然发现,下方斑斓的长河中,似乎有蜿蜒的蛇影游动着。
它的身躯无限庞大,仿佛充塞满了其中的一条长河。
不知是否感应到了顾见诚的视线,无法言喻的蛇首从河水下抬起,隔着厚重的迷雾望向了他。
而令顾见诚震惊的是,蛇首的瞳孔处似乎是空洞的。
它……没有眼睛?
迷雾不知为何愈发浓郁厚重,这让顾见诚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脚下的这重迷雾,难道也是迷雾海的一部分?
那这里是现实世界?
就在他心生疑问时。
前中的世界骤然破碎。
他在同时刻下坠,然后跌入一座坚硬如铁铸的座位。
“这又是什么地方?”顾见诚调整坐姿,愕然地环顾左右,忍不住踩了踩脚下。
脚下的触感不是地面,而是类似沙子的触感,又更加柔软。
他低头望去,黑灰色的地板缓缓蠕动着,透露着诡谲与邪祟的气息,让他不由想起了哥拉斯的触手,不过相较于可以挂在腿上的Q版哥拉斯,这里显然更为邪异。
这是……是迷雾海?!
顾见诚忍不住想俯身触摸脚下的“地板”。
就在这时,他脚边视线可及的地方,一条迷你版黑蛇嘿咻嘿咻地游走过。
对方没有停留,也没有抬头看他,就这么径直向前爬去,看背影还有些急匆匆。
顾见诚心中微动,这家伙终于肯出现了,难道是要摊牌了吗?
交流永远是解决矛盾的第一途径。
他伸手正欲挽留,想喊出的话却随着眼前的一幕,而被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双目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的一幕,炸麻感以头皮为中心,迅速蔓延向身。
直到这时,他才真正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以迷雾铸就的殿堂恢弘而奇诡,殿堂中心扎根着一株……古树?
他顺着粗糙、铁灰色的“树干”向上望去,看到了可以证明这是一株树的枝干、树叶。
巨大而蓬茂的树冠撑起了殿堂的穹顶。
这不禁让顾见诚想到了一则传说。
传说混沌海无穷世界的至高点在星界,那是群星的沉眠之地,也正是因此,群星一直被视为至上者。
起源长河从星界为起点,流经无尽世界,最终经由归墟之口灌入无尽地狱与深渊。
那里矗立着支撑混沌海的世界树,也是地狱和深渊的所在。
而号称背负一切地狱与深渊的最古之神,就落座在世界树的根部。
这里,难道就是大渊的寝宫所在?
可大渊显然不在这里,自己又为何会来到这里?
他环视左右,忽然目光凝滞在前方大树的根部。
在树根的周围,不久前攀附在他肩头为他展现合同的小家伙,此刻密密麻麻围了一堆!
这是……蛇军团?
顾见诚下意识数了数,数到20的时候突然停下,望着密密麻麻的蛇军团,他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些不知数量的小家伙们,在树干周围来往匆匆,有些提起尾巴,卷着一个小桶,将桶中的液体倒在树根上,然后调转身形向着来时的路爬去;一部分埋头在树根下,掘着土,不时从地下挖出奇形诡状的生物,然后一口吞掉;还有的则流窜在树冠上,似乎在修剪枝干……
它们分工明确,来往轨迹互不影响,一切都以殿堂中的古树为中心。
顾见诚拍了拍脸,轻微的疼痛告诉他这不是做梦,也让他更好奇自己目前到底是什么状态,不是实体,又为何会有清晰的触感和痛觉。
浇水、捉虫、修剪枝干……
这些家伙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起身,想走上前,脚边却忽然游走来一只小黑蛇,尾巴还卷着一块木牌。
顾见诚眨眨眼。
黑蛇也眨眨眼,晃了晃尾巴卷着的木牌。
顾见诚目光渐渐凝然,久久没有开口。
木牌上写着两句话。
——我找到你了。
——现在,该轮到你来找我了。
这是谁留下的字,又是谁找到了他?
顾见诚望向卷着木牌而来的黑蛇,心中一个答案油然而生。
可这答案只让他浑身冰寒。
因为这个答案代表的含义太多也太过恐怖,恐怖到令他只是浅浅思虑,就忍不住寒毛倒竖,不敢继续深思。
可迄今为止经历的事,又都仿佛在为这个答案做准备,让他不得不往这个方向想。
他沉默许久,低声问道:
“写下这两句的人,是你们的主人,大渊之王吗?”
卷着木牌的黑蛇歪了歪小脑袋,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
顾见诚屏住呼吸,自己猜错了?
他的目光猛地再次移到木牌上。
“这块木牌上面的字,是谁留下的?”他追问道。
尾巴尖尖指了指顾见诚。
顾见诚一脸怔然。
他微微侧开身子,小黑蛇的尾巴尖尖也随之转动。
“……”
顾见诚蹲下身,指着木牌语重心长道:“我问的是,这块木牌上的字是谁写的?”
唰——
木牌被丢进了顾见诚的怀中。
小家伙又指了指他,气呼呼地一甩尾巴,似乎对他质疑自己的业务能力很是不满,转头投身于浇水大军中。
怀抱着木牌,顾见诚望着来往不息的蛇军团出神。
这块木牌是他自己写的?
他自己找到了自己?
不……也许可以换个角度,假设这块木牌的确是他写的,但未必是写给他自己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玩意怎么会是他写的?
又到底是写给谁的?
顾见诚撑着头,感觉脑海中有点晕眩。
他忍不住苦笑。
原先只以为自己是意外被选中了,可现在来看,似乎远不止如此。
这就更棘手了……
就在他思绪起伏不定时,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响起。
他低头望去。
即使他分辨不出蛇军团彼此间的差别,但他依然觉得眼熟的一只小家伙,将一摞厚厚的文件砸在了他面前,然后亲昵的蹭了蹭他的脸颊。
这一举动直接唤醒了他的记忆。
原来不久前盘卧在他肩头的,是这小家伙。
他下意识看了眼浩浩荡荡的蛇军团。
现在他可不会认为这小家伙,就是大渊最宠爱的那位古神眷属了。
顾见诚索性席地而坐,翻看起这些文件。
不出他所料,这是一份出自大渊之手的合同文书。
看似厚厚一沓,其实只有一份。
翻阅了合同上的部分履责条款后,他得出了第一个结论。
这位大渊的王,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无耻?
话又说回来,将这份合同摆在他面前,又是要做什么?
他忽然注意到,手头中的合同上,竟然缺少了关键的“签名”。
从头到尾,无论是双方需要履行的义务,违约所需承担的责任……部应有尽有,没有一丝漏洞,可最后的签字盖章处,乙方的姓名却是残缺不的。
合同自然要签字画押才算生效。
“海……海什么?”
顾见诚盯着乙方的签字,念念叨叨着。
盘卧在脚边的小家伙小小打了个哈欠。
下一刻,熟悉的困意轻柔地席卷向顾见诚。
顾见诚竭力瞪大眼睛,看着脚边慢慢蜷缩成一团的小家伙,心道好好好,这趟也算没白来,总算找到源头了!
感情这困意是从您这来的?
大家伙都在干活,就你在睡觉,你的良心不会痛的吗?!
铺天盖地的困意席卷而来。
顾见诚最后的视界,停留在了手中合同的标题上。
道标合同——金雀花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