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拉塞克一下子僵住了。
他如同一具被掏空了内脏,缠上了布条的木乃伊一样,僵立在了原地。
“你是谁?!”
尼拉塞克嘶哑的嚎叫没有得到任何答复,阴冷的房间内依旧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寒冷,从房门的缝隙下不断侵入,带走了屋内为数不多的热量。
尼拉塞克瞪大眼睛,几乎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但他还是没看到任何东西。
没有别的生物在这间房子里,这里只有他自己。
他伸出枯槁而沾满鲜血的右手食指,试图去触碰房间中的黑暗。
“是您在回应我吗,尊贵的先祖们?”
回答他问题的依旧是一阵难言的沉默,房间里安静的简直能让他听清自己的心跳声。
半晌后,尼拉塞克本来涌出希望的眸子逐渐暗淡下去,他蹒跚走回墙壁边,准备继续进行自己未完的“画作”。
就在他准备开始“动笔”的时候,那声音再一次从他脑海深处响起。
这一次,他听清楚了。
“臣服向我效忠,你的部落,将免遭毁灭!”
“是谁?!”
尼拉塞克发疯般的转过身,面目狰狞而疯狂。
他身上有苍白色的灵能光芒涌起,如同火焰般在他袍子的表面汹涌燃烧!
“回答我!你!是!谁!”
“我是你心中的渴望你的痛苦,挣扎,以及遭受的一切折磨。”
脑海中的声音平静的回答,如同来自深渊最深处的可怕呓语。
“我了解你”
这声音如同神殿外最酷烈的冰风,又像从黄泉里吹出的亡者之声。
它带着咏叹的语调,一点点的浸入尼拉塞克的思想。
“不不!!”
野蛮人的长老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头,身体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委顿于地。
“别抵抗了我就在你身边,我就是你”
“你撒谎!撒谎!!!”
轰隆!!
尼拉塞克陡然站起身来,庞大的死灵法力如同奔腾的河流般涌出他的身体,整座神殿都被这庞大的力量冲击的动荡起来,四周的墙壁开始猛烈的摇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塌。
“看着你自己看看你周围的墙壁你明白你想要什么,你的族人需要你来拯救。”
“我不需要你不需要!
快住手!离开这里!滚开!!!”
尼拉塞克几乎是声嘶力竭的惨叫起来,剧烈的能量动荡瞬间将屋内唯一的光源——石壁上的那盏微弱的油灯熄灭。
整间小屋瞬间陷入了一片枯寂阴冷的黑暗中。
“看不到未来”
“没有希望”
“毁灭将至”
“你的珍视的一切都会毁灭”
幽灵般的耳语在这片黑暗中变得更加清晰了,尼拉塞克拼命的捂住耳朵,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那声音灌入他的心灵。
很快,他开始出现幻觉,他的眼前出现了其他牺牲的长老们的身影
“尼拉塞克!我们如此信任你,将部落的重担交托于你,你怎么敢辜负我们!”
“不!!不!!我没有!我没有!!”
“你撒谎!你这个骗子!懦夫!”
“别这样说我蕾安娜,别这样说我”
“闭嘴!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部族将因你而毁灭!先祖将因你而蒙羞!!”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抬起头来懦夫!看着那些战死的孩子们!他们都是因你而死的!因为你!!”
“废物!懦夫!”
“无能者!你有负重托!!”
“”
尼拉塞克无言以对,他的眼前慢慢出现了一座残破而荒废的堡垒,这堡垒的大街小巷中满是罹难的野蛮人们悲惨的尸骸和荒弃阴燃的丘墟。
无情的风雪猛烈的从倒塌的城墙缝隙中刮过,城中街道上覆盖的厚厚冰雪在这寒风中慢慢聚拢成了一个个让尼拉塞克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熟悉身影。
“你害死了我们”一个缺失了半边头颅的野蛮人面色木然的看着他说道。
“因为你的无能”另一个身穿褐色毛皮长袍的老妇人也走到了他身边。
“塞拉叔叔我们是如此信任你”
尼拉塞克转过身,看见只剩下半截身体的安亚拖着结冰的肠子悲惨的从雪地间向他爬过来。
“哈洛加斯毁灭了”
他又抬起头,看到大首领夸尔凯克从风雪中向他走来——他的心脏处被插入了一柄尖刀,整个人散发着惨白的死意。
“不不不!!!”
尼拉塞克终于崩溃了,这恐怖的景象与同族的责备将他逼至疯狂的角落。
这一切他心中最为恐惧的倒影,就这样宛如真实的预言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挣扎着将身体蜷缩成一团,用手捂住脸,感受着一只只冰冷的手从四面八方将他包围。
绝望,降临了。
而就在尼拉塞克的心智即将彻底沉沦入那如同无边冬夜般寒冷而无望的深渊之底时,之前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再一次降临了。
“臣服效忠于我,你的部族将免遭毁灭。”
“侍奉我,这一切都将不会发生!”
尼拉塞克猛的抬起了头,他的眼中散发出溺水之人看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时那种狂喜以及不顾一切的光彩。
“我臣服!我效忠!我发誓!只要您肯拯救我们”
尼拉塞克涕泪横流的跪伏在地,向那未知而不可名状的黑暗献上了自己的忠诚与灵魂。
“我会的如果你如同你所发誓的那样效忠于我,我就将实现我的承诺”
“我愿献上我的一切,我愿将灵魂交托于您我的主人。”
尼拉塞克伏地叩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灵魂撕开了一部分并且送进了那未知的黑暗中。
从这一瞬间开始,他与职业者圣契之间的联系立刻就被彻底斩断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份来自混沌炼狱的契约。
“很好,我的仆人,现在,证明你的忠诚,去为我完成第一个任务吧!”
“遵从您的意愿,我的主人,您有何吩咐?”
“你们的大首领正在策划一场反攻不需要你去阻止他,地狱大军自然会教会他什么叫以卵击石。
但你要趁着这个机会抓住安亚——那个身负长老血脉的女孩儿。
我需要她的血,来彻底污染哈洛加斯之巅!”
“安亚”尼拉塞克的表情阴晴不定起来。
安亚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也是他在长老会中最好朋友的女儿。
可以说,没有孩子的尼拉塞克几乎就是把安亚当做半个女儿看待的,现在他的新主人要他去伤害安亚,这让他感到有些迟疑。
“你犹豫了,我的仆人。”
“主人为什么是安亚,如果你需要长老的血我也是长老!”
“不,你的血不行,必须是她,明白吗?
尼拉塞克,我以为你不希望你的部落被毁灭?”
“不!不!主人我我明白了”
听着这几乎带着红果果威胁的话语,尼拉塞克只能屈服了。
在部族的存亡面前,任何事都是可以牺牲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