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尔基继续讲着,脸上慢慢浮现出了心有余悸的表情。
“五头吞船巨鲸啊!那可是和大型猎海船一般大的玩意儿,而且性情凶暴到了极点,就算你不去惹它,它也会来主动袭击你。
当时我并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哪艘猎海船带了大猎获回航了,心里还在替他们感到惋惜呢!这个点儿回港口可不是个什么好主意。
可正当我揉完我那该死的腿准备继续赶路的时候,突然却感到有点不对劲。
我走的这条小巷是通往城外的啊?回航的船应该回到港口才对,方向完全相反,就算海风再大,血腥味传到这里也不该还有这么浓啊?
而且那血腥味飘来的方向正好是这条巷子的出口那边,可出了这条巷子,外面不就是城墙吗?
什么人会把渔获拖到那种地方去屠宰?
我感觉有点不大对头,就起了从旁边巷子绕开的心思,可等我一连穿了三条小巷,那股血腥味却依旧还是没从我鼻头散开。
眼看着天色将晚,在不抓紧出城我今天恐怕就要在这满地污水,到处都是老鼠和蟑螂的巷子里过夜了——我可不想在那群混蛋满城抓人的时候跑去旅馆住宿,天知道他们会不会大半夜的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砍了脑袋?
就像酒馆里的那个倒霉鬼一样。
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撞着胆子,朝着血腥味散发的地方一点点摸了过去。
雾女保佑,我真希望我当时在酒馆里是喝完了那杯酒的,那样至少借着酒劲儿我还不会浑身发抖。
但你知道吗?当我从巷子的阴影里小心翼翼的摸出去的时候,眼前看到的景象简直吓得我的魂儿都差点飞了!”
讲到这里时,切尔基又停了下来,他抓起杯子想要来上一大口,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将杯子里的酒液倒进喉咙里去。
他的手颤抖的十分厉害,杯子中的酒像是喷泉一样不断往外洒。
坐在他旁边的薛华看不下去了,伸出左手一把按住了老头的肩膀,一股带着安抚效果的灵能输送进切尔基体内,在灵能的帮助下,他总算才是重新平静了下来。
“你看到了什么?”薛华问道。
“我看到了咕嘟”切尔基干咽了口唾沫,眼中再一次浮现出了恐惧,他抓住眼前的酒杯,一口将杯中的残酒全部喝光,然后转过头来看这薛华的眼睛说道。
“尸体!我看到了尸体!好多好多的尸体!堆成小山一样的尸体!”
切尔基的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微微变形,幸好酒馆中的吵闹声够大,不然他这一嗓子非得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不可。
“那些尸体流着血!有些还在微微抽动!那些穿着漂亮盔甲的家伙正在将更多的尸体从另一条巷子里搬出来,他们像是扔垃圾一样将这些尸体堆到城墙边上,那尸堆里流出的血甚至把地面的泥土都染成了血红色!
我”
切尔基一下失了声,连张了几下嘴却都无法发出一个音节,薛华无奈只好再一次向他体内送入一股安抚灵能,好让这老家伙能够将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呼”切尔基抓起杯子想喝上一口,却发现杯中的酒液已经空了。
薛华连忙敲了敲桌子,唤来酒保将两人的酒杯重新斟满。
一枚银帆币能在这里换到五十杯苦藻酒,他们两喝的还远远不到这数量的一半。
杯子重新满了之后,老头抓起它狠狠灌了一大口,这才仿佛找回了继续说话的勇气。
“我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这么多死人堆在一起咳咳咳
而且,我还在那尸体堆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就是不久前在酒馆里被那些职业者当场砍了脑袋的家伙!
那时我就全明白了!
这些人都死了!都死了!所有被当做‘邪教徒’抓进去的人都死了!
他们全在这儿了”
切尔基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恐慌之色,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疯狂流下。
他们坐的吧台离酒馆中央的火盆还有一段距离,按理说应该比较冷才对,但这老头脸上的胡子头发却全都被汗水浸的湿透了,仿佛一条条白色的海带一样软塌塌的挂在那里。
“而且这还不算完!”过了一会儿,老头缓了过来,他抓着酒杯两眼直直的盯着前方,就像又一次看到了那天他看到的恐怖景象。
“我当时愣住了,整个人僵的如同一块木头一样,浑身上下的关节都在发麻,脑子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但我还记得,等那些贵族老爷们派来的‘职业者军队’将那些尸体全都码好之后,一群穿着黑袍子的家伙就从那些家伙离开的巷子里钻了出来。
这些人看上去十分诡异,浑身上下都笼罩在袍子里,仿佛是生怕别人看到他们的身子一样。
这些黑袍子大概一共有六七个罢,我也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这些黑袍子在出来后就将那尸堆围在了中间,然后他们张开双手,用一种诡异的语言对着那些尸体说起了话
然后我就看到,那些尸体开始慢慢融化了,就如同慢慢烧完的蜡烛一样,缓缓融进了地面下!
血腥味儿更浓了,我的耳朵里开始嗡嗡作响,仿佛有人把一只发了疯的杀人蜂塞进了我的脑子里。
雾女在上,仅仅几十秒,我都快被那声音和那味道逼疯了!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在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想赶紧跑!跑到哪儿都好!只要能叫我远离这该死的鬼地方,哪怕让我到老鼠窝里睡一晚我也心甘情愿!”
切尔基有些激动的大声喊着,他的嗓音尖锐而嘶哑,显然当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我不知道那些黑袍子和贵族老爷们究竟在玩什么鬼花样,也不在乎那些,我只知道,当我再一次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一条下水道的污水井旁边了。
那又脏又臭还黏糊糊的湿臭味儿从污水井里不断冲进我的鼻子里,换了从前我肯定有多远跑多远。
但那时,我只觉得这股该死的味道是那么让我安心,我差点儿都想直接跳进污水井里了”
切尔基的声音由高亢慢慢转为低沉,故事最恐怖的部分已经过去了,老头也渐渐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
“就这样,我在那污水井旁边缩着身子过了一夜,一整个晚上,我都把眼睛瞪的大大的,生怕在睡梦中被那些老爷们抓了去,割了脑袋,融成一地蜡油
第二天早上,我连滚带爬的跑回了我城外的小窝,一连两三个月,都没敢在往城里跑一次。
后来,当我终于有胆子或者说熬不过酒虫的勾引再次进城的时候,我顺着城墙根往我之前看到尸堆的方向瞟了一眼。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尸体,没有学,甚至连一点骨头渣子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