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随着霍维华那近乎于苦口婆心般的侃侃而谈,大殿里的气氛变得有一些异样起来,相对于毕自严等人的忧心忡忡,一副誓死反对的样子,崇祯的神情却要洒脱、坦然的多,对于“五胡乱华”这段历史,给华夏民族所带来的的沉重历史教训,并不是很放在心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霍维华的话音刚落,出乎三人的意料,崇祯却是有一些突兀的问道:“三位爱卿,朕且问你们,五胡乱华之祸,几乎是给汉族带来了灭顶之灾,究其根本的原因,真的是因为内迁政策吗?”
突然的转移话题,思维跳跃的天马行空性,使得三人有一些跟不上崇祯的思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当他们反应过来之时,就要做出回应之际,崇祯那慢悠悠的话语再次响起,却是充满某种深意。
“在朕看来,其实不然吧?”
再次反问了一句的同时,崇祯的目光再次转移,缓缓扫视着三人,整个人自问自答了起来。
“不管三位爱卿是怎么看得,但朕一直有一个看待问题的基本原则,任何事情的发生,除了特殊情况,都不可能是骤然发生,而是有着一个渐变的过程。”
“别得不说,就拿军队哗变,或者是民众造反来讲,绝非是一时之功,一定是贪官污吏经年累月使然,毕竟,不管是哗变,还是造反,那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不可能因为一时的气愤而为,一定是长期的被欺压,才会导致这种结果。”
“同样的道理,五胡乱华之事,虽然有着诸多这般的原因,胡人野性难驯,难以教化,生性凶残,但酿成这一事件,必然还有其他的原因。”
尽管崇祯说得模糊,几乎将全部的责任都推到了贪官污吏的头上,但三人还是听得明白,对于哗变和造反这样的事情,朝廷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最起码也有着失察之责,让那些贪官污吏横行了那么的久。
作为大明的官员,尤其是像他们这些身居要职之人,罕有是买官而来,几乎全都是科举出身,自然而然地,有着极为深厚的历史功底,对于一些有名的历史事件,虽不至于了若指掌,但也算是知之甚详,有所研究。
因此,听到崇祯这番话之后,略微沉默一下之后,露出深思之色的同时,户部尚书毕自严紧接着说道:“皇上所言甚是,任何恶性事件的发生,绝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而是有着一个渐变的过程,而是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在某个时间,因为某个事件的诱发,才会结出那么一个恶果。”
“在当时,尤其是胡人聚集的北方,由于土地兼并极其严重,还有买卖人口的日益泛滥,汉人与胡人之间的矛盾不断升级,而当地的官员却是无所作为,任由这种情况发展。”
“再加上,西晋实行的还有分封制,致使诸王有着莫大的权力。即便是那些没有实行分封制的地方,当地的官员,也是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利用胡人与汉人的矛盾,也就衍生出了后来的五胡乱华。”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并不代表毕自严就认同崇祯的做法,话语顿了顿,话风忽然为之一转,前后相差却是那么的大,几乎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态度。
“可是,皇上,西晋的时候,之所以实行少数民族内迁之策,就是因为,经过三国时期的频繁战乱,北方的人口为之锐减,不得不内迁那些少数民族,从而好充实北方的人口。”
“可以说,少数民族的内迁之策,若非是实在太过于无奈,对于胡人抵触的态度,堪称是畏惧如猛虎,西晋绝不会允许那么多的胡人内迁。”
“如今之时,虽然朝廷向辽东移民近百万,但大明的总人口却是将近两亿,就算只是北方地区,现在少说也有一千万,这种情况下,朝廷根本就没有必要内迁关外的蒙古人啊——”
“毕爱卿,霍爱卿,谁跟你们讲,朕要内迁蒙古人了?”
崇祯笑吟吟地打断了毕自严的同时,目光再次转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三人,慢悠悠的语气,不以为然的样子,还有话语里带着的深意,都使得三人为之一愣,一时有一些摸不着头脑。
“朕不过是说,那些付不起药钱的蒙古人,可以用他们的劳力作为抵扣,充当苦力,为大明做一些事情,为期两到三年,工期到了之后,可以任意去留,决定是否定居在关内,朕何尝有说过,朝廷推行少数民族内迁的政策?”
“可是,皇上,这有区别吗?”
商部尚书林宗载接过了话题,问出了三人共同的心声,更是补充道:“毕竟,蒙古人那么的穷,十之七八都买不起那些药材,最终还是不得不出卖个人的劳力,抓药治病,如此一来的话,等同于内迁蒙古人。”
“呃——”
这次轮到崇祯有一些无语了,一副被他们的这种逻辑所打败的样子,也没有再分辨什么,而是转而说道:“好吧~就算是如此,但那些蒙古人也弄不出什么乱子来,根本就不可能再次出现五胡乱华的那种情况。”
“试想一下,五胡乱华的时候,胡人的人口有着数百万,和北方的汉人数量相差不大,再加上西晋内部的原因,在匈奴和氐族叛乱之初,才没有得到有效地平叛,才会给胡人以可乘之机。”
“如今的大明王朝,已经渐渐步入正轨,国力日隆,莫说是漠南的蒙古人只有百万左右,即便全部内迁,也无法对大明造成任何的威胁,更不可能会出现五胡乱华的那种情况。”
“何况,朕购买的那些蒙古人,作为短期的雇工,又不是聚集在一个地方?”
听着崇祯的侃侃而谈,言语中所散发的那种自信气息,霍维华三人不禁有一些动容,可是,听到最后的反问之语时,被问住的同时,都露出了一副疑惑之色,越来越不明白崇祯想表达什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脑回路?
似乎是看穿了他们的心思,崇祯的解释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