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的营地,大帐之中,朱一冯威风凛凛的站在那里,面对着众人,冷峻的面孔之上,荡漾着属于军人的傲然气质,目不斜视地一一扫过诸将。
“各位,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以及结合收集到的种种信息,若无意外的话,那个刚到任不久的汉斯·普特曼斯应该会出城投降,答应朝廷的那些条件,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大军向北方进发,占领台湾北部的鸡笼等地,也将西班牙人赶出岛外”
此时此刻,听着朱一冯的徐徐讲述,回想这一夜的战斗,谁也没有想到,行动会如此顺利,顺利地让人难以置信,就像做梦一样,几乎是没有多少士兵折损,就已经占领了台湾南部区域,也就剩下了荷兰人仅存的一个城池,热兰遮城,也是最难啃的骨头。
不过,所有人都对接下来的行动自信无比,将西班牙人赶出台湾岛,最多三天,大军就能控制整个岛屿。
用四个字来形容众人的心情,对于热兰遮城,乃至于整个台湾岛,那就是志在必得,或者是手到擒来。
这个时候,郑芝龙忽然站了出来,神色并不像其他人那般轻松,那般兴奋,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而是凝重无比,有一丝忧虑之色,朱一冯的话音刚落,就接过了话茬。
“朱元帅,末将觉得,咱们还是速战速决的好,不能给荷兰人过多的时间。”
郑芝龙的这一句话,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上丢了一块巨石,引起了极大的反响,瞬间引起了所有人的命令,毕竟,这与朱一冯的命令有一些相左,像是在置疑朱一冯的指挥一般。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大军之所以迟迟按兵不动,没有发动总攻,强攻热兰遮城,朱一冯就是打着“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主意,逼迫荷兰人主动出城投降。
如此一来,己方的伤亡也就少得多,自然而然地,功劳也就越大!
“哦~郑将军,为何这么说?你为什么这么着急?”
朱一冯神色依旧,还是那么的平静,并未立即回应郑芝龙的言语,而是连连反问了一句,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表达太过笼统,进而又补充道:“郑将军,你这样说得依据是什么?不管怎么样,变动行动计划,总要给本元帅一个合适的理由吧~!”
“元帅,是这样的,不管是荷兰人,还是西班牙人,亦或是其他国的洋人,虽然他们都是远渡重洋至此,他们的国家距离大明都有着万里之遥,但他们都在南洋的那些岛屿之上,或多或少的,都有着各自的殖民地,亦或是在天竺靠近大海的区域。”
寥寥几句话,所有人都是听得很认真,不时地轻轻点头,都了然了,明白了郑芝龙的意思。
此次行动,虽然行动顺利无比,但也有着漏网之鱼,荷兰人的几艘戎克船得以逃脱,向着南洋仓皇而去,毫无疑问,不出几日,荷兰人的援军一定会到来。
迟则生变,不外如此~!
如果岛上的战事拖得过久的话,一旦洋人的援军到来,即便占领了台湾岛,但朝廷依旧会陷入无休止的海战之中,被洋人的海军所袭扰,海上贸易将会遭到重创,不得不中止或暂缓。
毕竟,如果海上到处都是海盗的话,来往的商船被洋人的海军劫掠,谁还敢到厦门和金门两个地方经商。
完全控制住台湾岛就不一样了,结束战争,也就意味着,可以俘虏很多的洋人,作为人质,逼迫洋人的那个什么东印度公司的总督不得不进行和谈,遵守大明制定的东南沿海规则和秩序。
在这个时候,听到郑芝龙的这番话,朱一冯那平静的面庞之下,眉头为微蹙了一下,转瞬又恢复了正常,进而回应道:“嗯这样吧,再等一个时辰,如果荷兰人那边还没有动静,不答应出城投降的话,咱们就强攻热兰遮城,哪怕是炸毁这座兴建不久的城池?”
“到时候,五虎游击郑芝龙为前锋,南路副总兵高应岳为左翼,泉南游击张永产为右翼,率领各部人马,向台湾的北部推进,一一拔出洋人的据点。”
“是,元帅,末将遵令!”
三人立马站了出来,异口同声地回应了一句,话音刚落,似乎想到了什么,朱一冯进而又补充道:“好了,你们立即就去准备吧,不管那个汉斯·普特曼斯答不答应出城投降,你们都要行动。”
就在这时,郑芝龙等人刚一走出营帐,邹维琏站了出来,面露不解之色,询问道:“朱元帅,本官实在有一些不明白,咱们活捉的那些洋人之中,其中有不少在福建和广东等沿海之地为非作歹,烧杀抢掠,干着土匪的勾当,罪大恶极,为何不将其立即处斩呢~?”
“邹大人,本元帅知道,在朝廷之中,您是最为反对开放海禁的官员之一。”
朱一冯的答非所问,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其他人或许不懂,但邹维琏听出了其中的深意,而朱一冯接下来的话语,正好验证了他心中的猜测。
“当然,邹大人,俘虏的那些洋人之中,于我大明而言,有一些人确实是罪大恶极,着实该杀,但也莫要忘了,如今之时,朝廷准备逐渐开放海禁,与外国人进行海上贸易,还不能与那些洋人的关系弄得过于紧张。”
“如果就这样将那些人给杀了,给本就紧张的关系,无异于雪上加霜,还如何和他们通商呢?”
“而且,就算是没有这一点,但也不要忽略了现在的情况,正处于战时,如果将那些俘虏的洋人全部杀了,无异于在向荷兰人释放一个信息,投降不投降,他们都没有了后路。”
“如果这样的话,或许可以发泄胸中的恶气,为那些被迫害的百姓报仇,但同样地,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格外惨烈,咱们的士兵折损,也会大幅度增加,洋人可不同于那些海盗,他们手里也有威力不小的火器。”
这个时候,朱一冯的话语忽然顿了顿,毫无征兆地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就在邹维琏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之时,却被他给打断了,话里满满的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