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很清楚,若是任由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这将会意味着什么?
皇权将会不断地上升,直至完全压制他们手中的权力,而凭着在军中的威望,凭借《烈士法》这一法令,皇上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威望推向顶峰。
若是放在以前,文官集团对武将有着绝对的压制,使得后者不得不低头,成为依附的存在,自然而然地,军权旁落,为他们这些文官所实际掌控。
平时,将领统帅军队,那些最底层的兵卒,地位不显,只是炮灰的存在,朝廷的权力再如何的更迭,不管是谁当权,是谁上位,对他们几乎没有丝毫影响。
打仗之时,依旧是炮灰;无仗可打之时,只能拿着那微薄的军饷,还要经常面临着被拖欠,最为恶劣之时,还有可能饿肚子。
即便是大战在即,也有可能存在这种情况,粮饷短缺!
所以,以前的时候,对于这些兵油子而言,他们不在乎王朝的更替,也不在意哪个党派上位,在意的只是那微薄的饷银,能否顺利拿到,能否吃饱肚子,不挨饿。
然而,换了一个皇帝又一个,东林党与阉党轮流得势,相继掌权,他们这些毫无地位的兵卒,随时都有性命危险,处境却没有丝毫的改变,反而越来越不好。
从饷银微薄,再到拖欠饷银,最后就是粮饷短缺,不仅没有银子拿,还要时常饿着肚子,即便如此,还要硬着头皮去打仗。
可是,现在都变了,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不仅他们的顶头上司,那些武将的地位得到提高,就连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兵卒,也跟着沾光,生存的条件与环境也在不断改善,几乎是一天一个变化,一个又一个利好消息传来。
先不说那些惠军的政策能否长久,单单是粮饷不再拖欠,每月足额发放,不时地还能改善伙食,就足以让他们兴奋不已,前所未有的感觉满足,可谓是幸福满满。
因此,在这些最底层的士兵之中,崇祯的威望极高,他们对皇上充满着感激之情,忠诚之意,也随之越来越强烈。
不难想象,随着《烈士法》的风波愈演愈烈,皇上要是操弄这件事的话,进一步地压制他们这些文官,就算逼得他们不得不起兵造反,或许有一些将军会跟随,但那些最底层的兵卒,可就很难说了。
最大的可能还是,临阵倒戈,反戈一击,那些将军难以掌控自己的军队。
毕竟,这种情况又不是没有过。
脑海里不断盘旋着这些想法之时,对于霍维华所讲的那些内容,屋子里的众人不是不知道,不是没有过了解,相应地,他们还很清楚。
可是,亲耳再次听到,又是另一回事儿,就像被重复强调一般,心里甭提多不是味儿,分外的难受,犹如被掐住脖子的鸭仔,悬在了半空。
“霍大人,这背后一定有人在捣鬼,从中推波助澜,将所有的矛头引向咱们这些文官的身上,将那些士兵的仇视与怨念,全都转移到咱们的身上,从而好让《烈士法》尽快出台。”
对于吏部尚书韩一良的这番信誓旦旦,甚是笃定的言词,其他人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都选择了漠然,都保持了沉默,就算是喋喋不休的兵部尚书霍维华,此时也住了嘴,没有任何的回应。
每个人的心里都知道,那个捣鬼之人是谁,更是明白,那个捣鬼的人想干什么,打得什么主意,不仅仅是想要催促《烈士法》的尽快成文,出台,推行天下,更是在提高个人的威望,从而好让士兵更加拥护他。
说直白一点,就是自上而下地逐渐掌控军权。
转瞬之间,看到众人的默然不语,气氛变得有一些诡异起来,韩一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当即就意识到,自己的那番言语,根本就是一堆废话。
在场之人,哪个不是在官场浸y了数十年,个个都是官场的老狐狸,狡猾无比,面对天下形势的转变,舆论被人刻意引导,尤其是军中的舆论,更是明显至极,又怎能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只要不是太过愚笨,稍稍动动脑子,回味一下形势急转直下的过程,就能猜到,皇上就是这一切的背后操纵之人,暗中指挥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配合着大明日报的报道,散播着各种言论,从而达到控制舆论的目的,为己所用。
想通了这一点,韩一良的心里就有着莫名的紧张和忐忑,暗暗长呼了一口气,缓和一下心情,让自己平复下来,脸上的那种义愤填膺之意也早就消失不见。
“各位大人,现在这个时候,趁着负面的言论还未在天下传开,只是仅限于军中,咱们内阁与七部的主政官员,必须进行表态,出一个告示,稳住天下人,稳住军中的那些将士。”
“否则的话,一旦咱们真的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沦为百姓口诛笔伐的对象,先不说咱们的名声如何,仕途很有可能就此终结,单单是因此而演变出什么民变,绝不是你我所能够承担的。”
“而且,大明日报乃是皇上所创,不隶属于任何的衙门,现在还在继续连载着《烈士法》的内容,皇上的诸多构思想法,这种舆论风潮,只会愈演愈烈,绝不在咱们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若是拖得过久的话,很难保证情况不会有”
渐渐地,随着韩一良的讲述,大堂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起来,在他话音戛然而止的那一瞬间,这种紧张的氛围,更是被推向了顶峰,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冷峻不已,甚至有一些难看。
这个时候,身为兵部的霍维华,最先按耐不住,沉不住气,满脸的焦急之色,接下来的话语,很是有一些光棍,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各位大人,如果三天之内,大家还不能达成一致的意见,还不能形成《烈士法》的初步文稿,本官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兵部将会率先表态,最起码是要给大明的各个军队一个文书,承认有《烈士法》这一回事儿。”
一口气说出了这番话,就好像宣泄了心中的淤积之气一样,霍维华的神色反而好了许多,看到众人的神情有一些错愕,进而又补充道:“不管是军中的那些将士,还是分布于天下各地的所有战死之人的亲属,本官可招惹不起,也无法承受他们的怒火,只能如实告诉他们所有的真相,为何《烈士法》迟迟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