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维,朕知道,刚一到任十府巡抚,巡抚安庆、应天等地,就主持兴建繁昌、太湖二城,还准备疏浚松江、嘉定、上海、无锡等地的河道,以及有修筑吴江、江阴、江苏等县桥、塘堰、漕渠的意向,这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朕不反对,还会鼎力支持。”
“可是,你也不要忘记了,离京之时,朕的那一番嘱托,对于江南的商人,都要统计上来,凡是前往东南经商的商贩,都必须登记在册,密切监控丝绸、茶叶、瓷器等货物流向东南的动向,不能让他们浑水摸鱼,漏缴赋税。”
“而且,你的那些民生工程,虽然能够造福于后世子孙,有利于江南的发展,但是你不能忽视一点,这些建造工程不仅耗资巨大,收益还甚微,朝廷得到的反哺也少之又少。”
听到这些话,就在其他人惊叹于张国维的大手笔之时,真是年轻有为,很有干劲,上任还没有半年,就做了这么多的利民之事,以及一些准备要做的惠民之事。
然而,张国维却是一阵后怕,暗暗心惊,皇上知道的越多,了解的越清楚,他反而越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毕竟,这些事情还未上报朝廷。
知微见著,张国维几乎是本能地反应,心中想到了锦衣卫和东厂的存在,天下各地,密布皇上的眼线。
一想到自己的身边,有着锦衣卫和东厂的潜伏之人,怎能不心惊?怎能不后怕?
同时,张国维心里很清楚,皇上虽然有敲打的意思,但更多的是在提醒,该加快动作了,端掉通往东南的黑市,将那些东南沿海贸易所追捧的物品,洋人所喜欢的商品,都纳入监管的范围之内,密切控制他们的流向。
准确的来讲,就是切断郑芝龙搞海上贸易的货物来源渠道,将海上的贸易控制在朝廷手里,而不是某个人或某个家族。
如果是深明就里之人,知道其中所蕴含的意图,怎么都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狡兔死,走狗烹,毕竟,朝廷刚刚招抚郑芝龙招抚,这边就对人家下黑手,背后捅刀子,切断人家主要的经济来源。
张国维甩了甩脑袋,心里没有一点不好的感觉,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之所以有这样的看法,不仅是因为东南海上贸易所蕴含的惊人利润,比朝廷的每年财政总收入还多,主要还是在于,与洋人的贸易,已经牵涉到外事权,不是那个人或家族所能私自染指的。
所以,皇上的这番要求,就是在为收回对外的外交权做准备,没有什么不合理的。
何况,一个武将或家族,不仅手握军权,还有着生财之道,堪称富可敌国,这本身就已经威胁到了朝廷的统治,换做是谁,都会对郑家下手,或是剥夺军权,或是切断经济来源,不管是哪一种做法,都已经非常仁慈的了。
事实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当众挑明,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张国维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的回答也很有技巧,很是隐晦。
“是,皇上,微臣遵旨,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微臣的主要任务,就是落实那些商贩的生意经营范畴,销往何处,将其全都登记在册,不能让他们有丝毫偷税漏税的机会。”
“嗯,好”
崇祯赞许地同时,频频点头,露出满意之色,进而继续说道:“而且,张国维,你乃是朝廷的二品大员,十府的巡抚,不是那些商人的父母,没必要总是婆婆妈妈的好言相商,该硬的时候还是要强硬,没有一些惩处之策,那些商人不会据实以报。”
“请恕微臣愚鲁,还望圣上点拨一二,何为惩处之策?”张国维再施一礼,这样恭敬地询问之时,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商人的地位虽然不高,投机取巧的行为常常为人们所诟病,但还是属于大明百姓,对他们用强,张国维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抵触感,并做了辩驳的准备。
“呵呵这有何难理解的?”
就好像没有察觉到张国维的神色细微变化,崇祯爽朗地轻声一笑,反问了一句之时,满脸的轻松之色,不等张国维回话,进而继续说道:“凡是隐瞒经商范围,或者少报贩运到东南的货物数量,皆以货物价值的十倍惩处。同时,建立举报制度,一经核实,举报人可以得到罚金的四成作为奖励。”
“是,皇上,微臣随后就着手此事,细化其中的细节,明确其中的赏罚制度。”
回答之时,张国维的心里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像以前那样对待商人,形同于杀鸡取暖,他就能够接受。
何况,这样的奖罚措施,本就是无可厚非,将会省去他许多麻烦,张国维非常乐意这样干。
这个时候,满脸笑意的崇祯,心里反而格外的期待起来,一旦切断了郑芝龙的经济主要来源,并将其手中的水师完全控制在朝廷的手中,那么,就可以在东南大规模开放通商口岸。
到时候,大明的财政不仅可以一下子骤增数倍,还多了一个粮食的来源渠道。
毕竟,不管是台湾岛,还是南洋诸国,亦或是暹罗、脚趾等国家,都是盛产水稻之地,丝毫不比江南差多少。
一旦打通了通往南洋的海上商道,不仅多了一个粮食的来源渠道,还能为大明面向世界,进行海外殖民,打下坚实的基础!
天下安定之时,恢复国力之际,只要再现大明的往日雄风,并灭了建奴之后,就是大明舰队走向深海的最佳时机,不再像永乐年间那般,不再想郑和下西洋那般柔和,而是要在地球各地建立属于大明的殖民地,进而与西方诸国争霸!
想到这些,崇祯就是一阵失神,有一种摩拳擦掌的冲动,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但在其他人眼里开来,这毫无因由的傻笑,却充满诡异的味道,让他们感觉心里怪怪的。
此刻,胸怀壮志的崇祯虽然踌躇满志,被自己的想象弄得很是激动,很是兴奋,但他的心里也很清楚,要想与西方各国在海上争霸,派出自己的海上舰队,征讨四方,就必须建立一个绝对的基础之上,那就是富强的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