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元武为徐修平找了一座比较偏僻的房屋,这里相较前院,人迹罕至,很适合徐修平和他的两个徒弟居住。
关于徐修平到了东王府之事,皇元武并未第一时间和皇宇辰说。之前和皇宇辰说了打算将他送去沧兴宗,而现在这件事,却是要从长计议了。
安顿好徐修平一行,已是深夜,东王府一片寂静。
几只夜莺在远处的林间轻啼,皎洁的月光洒下,照亮整个东王府前院。
皇元武静静的站在前院中,看向已修整完毕的大殿,这一幕,略显寂寥。
此时这月色,和月色下的前厅,好似正预示现在东王府的处境。看似前路广阔,但却看不真切。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隐藏在朦胧的雾气之中,每次皇元武感觉自己抓到了这秘密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个新的消息,让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原点。
到现在,皇元武收到的有用的信息,只有这么几条。
首先,帝都之前的三王之乱,仍在继续,而这争斗,怕是和北王府有莫大干系。
其次,关于之前在东王府内出现的骚乱和对皇元武的袭击事件,是北王府主导的,但却弄不清他们真实的用意。
再次,之前所有的线索现在都指向了赤虹宗,而之前出现在东王府的许风,肯定也是重要人物。
这所有的一切,好似都能穿成一条线,但皇元武绞尽脑汁,也不知这线应该怎么穿。
现在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因为祈天的内乱,周围所有的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不光是周边世俗国家,这其中还包括之前不出世的宗门,甚至可能还有祈天的民间组织。
皇元武有能力保证东王府治下二十城的稳定,但其他的,他也无力更改。甚至到了现在,东王府的安危,也不是那么容易保全的了。
想着之前徐修平和自己说的话,皇元武就不由眉头微皱,事情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徐修平身为沧兴宗的宗主,现在住进了东王府中,要直接插手为东王复仇的事宜,这就不可避免的一定要参与到祈天帝国的争斗之中来。由此也能看出一点,祈天境内宗门联盟的制约,现在可能就是一纸空文,根本没人把这约定当回事了。
想想也是如此,祈天乱成这个样子,身为戍边的王府尚且不能自保,又哪里有实力抗衡整个宗门界。当时祈天有足够的实力,能和整个宗门界平起平坐,也是因为相互有实力制约。宗门有顶尖高手,可以刺杀皇室成员,但祈天帝国强大的军队不是单独一个宗门可以抗衡的,发动军队,可以轻易的将一个宗门抹去,剩下几个顶尖高手,又有什么用。
而现在,祈天内乱,打破了这个平衡,整体实力无法和整个宗门界抗衡,那帝国和宗门之间的协定,也成了一纸空文。
祈天内乱直接导致了宗门界内部和帝国与宗门之间的两道协议破损,而没了这两道屏障,祈天帝国和宗门之间,就剩下了赤裸裸的利益关系。
由此分析,皇元武也不再觉得宗门界插手帝国争斗是什么不可理解之事了。没有了相互制衡的力量,任何协议都是可以轻易撕毁的。
现在可能不止北王府,其他两王的王府也肯定联络了不止一个宗门,提供可以让他们心动的利益,让他们加入到帝国争斗之中来。
祈天帝
国幅员辽阔,虽然在每个行省都驻扎有军队,但帝都之乱,却没有任何一个行省将军有任何动作,他们在看不清形势之前,肯定不会轻举妄动。
若帝都之前的战斗一直悬而未决,再向后发展,三王必然会联络这些行省的军队,用以扩充己方部队,从而增加争霸的筹码。
如果真的发展到那个时候,原本的三王之乱,很可能会发展成一场波及整个祈天疆土的内战。而被卷入这内乱之中的人,再也没有宁静可言。若发生如此内乱,必然动摇祈天根基,当年先祖创业的根本,也会断绝。
想到目前情形可能发展到的情况,皇元武眉头紧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身出了前院,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尽可能的保全东王府,拿下飞地之后,让东王府有一条退路而已。剩下的,并不是他能够左右的了的。
皇元武一直有一丝疑虑,当初自己父王进入内城,到底是为什么。这一切情形都十分离奇,他不能分析出原因,自己父王到底为何离开大军,只带少量人马进入内城,他是去做什么了?
他这样的疑虑不是第一次有了,当初知道父王被困帝都内城的时候,皇元武就有这样的疑虑,只是经过了这一系列的事之后,他越来越觉得此事蹊跷。现在发生的一切,所有的起始点好像都是因为帝都,三王到底为何忽然发兵帝都,这好像是商量好的,而后面发生的一切,好似都和自己父王有关,而自己父王殒命内城之后,所有的事情,才继续发展。
隐约间,皇元武感觉自己好似又抓住了什么核心的东西,但这一切又好似只漂浮在空中,无论如何也抓不到。
他甚至考虑,现在占据帝都内城的杨勤,都并不是罪魁祸首,这背后,很可能还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晃了晃有些疼的头,皇元武将这些烦乱的思绪清出脑海,迫使自己安静下来。
自从得父王被困内城之后,皇元武几乎就没怎么休息过,一直马不停蹄的布置,同时也在不停的分析,想弄清这一切。但到现在,他却发现自己之前将一切都想简单了,事情的真相,恐怕远远不止他知道的这一点。
“这些事,可能最清楚的人,就是那许风了。”皇元武微微皱眉,脑海中浮现出许风的样子,从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皇元武就感觉他无法看透,到了现在,更看不透了。
许风之前明明有击杀自己的机会,完全破除东王府的威胁,但他却放弃了。好似和击杀自己相比,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而之前一切针对东王府的手段,以及最后要达成的目的,都不是要击杀自己,而是另有原因。
“难道……”皇元武心绪飞转,仔细想到:“是东王府中有什么我都不知道的隐秘,许风过来,是为了这秘密?”
但转念一想,自己就生长在东王府,整个东王府最核心的机密就是皇宇辰,而许风偷袭东王府的时机,选在了皇宇辰不在府中的时候。
那王府中,还有什么秘密,能引的许风亲自前来,不惜血本。
皇元武仔细回想之前父王和自己说过的一切,但却并未在其中找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除却皇宇辰的身世以外,就只有王府暗卫算是东王府机密,这九人来去无影,连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的身世,许风难道是冲他们来的?
“无论如何,许风到王府中来,第一要务肯定不是取我性命。但他究竟是为何而来,却无从得知了。”皇元武想到这里,无力的摇了摇头。
这种好像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让皇元武十分不舒服,但他却有没有什么破解的方法。他感觉现在好似有人正在用祈天帝国下一盘棋,而自己只是这盘棋上的一颗棋子,还是微不足道的那种。
有棋,自然就有棋手,那在下这盘棋的人是谁呢?许风吗?
皇元武的心情,有些苦涩。东王府作为祈天顶尖的战力,本以为可以掌控很多东西,但皇元武有些悲哀的发现,自己能掌控的事情,太少了。
整个东王府,在祈天帝国的动荡之中,风雨飘摇,像是一叶浮在海面上的孤舟。而自己身为这孤舟的舵手,亲尽全力,也只能让这孤舟不至于被狂风卷起或被海浪倾覆。
自己的力量,太小了,甚至都无法保全家族成员。
东王府小王爷,真是个笑话。
皇元武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窗外的月光。
天空中,一轮圆月仍安静的挂在那,千百年来,一直如此。
这一夜,沉闷无比。
燥热的天气憋得人发狂,但却无可奈何。正如皇元武此刻的心情,无可奈何。
即便分析了这么多,即便知道了这事情并不简单,即便明白了这后面可能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但皇元武仍旧无可奈何。
这一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自己的能力不足,修为不够。
如果自己也有尊者势力,整个东王府也不会这么被动了。
但,那也只是如果。
陷入了这漩涡之中,此刻的东王府,只能如一叶浮尘,任漩涡搅动。
皇元武,一夜未眠,他记不清最近自己有多少次静静的看着外面暗夜散去,骄阳升起。
他心中迫切的希望,东王府的暗夜,快点过去,快点迎接新一天的骄阳。
但东王府的夜,好似没有尽头。在暗夜中行走,看不到一丝曙光。
同样一夜未眠的,还有徐修平。
他没有皇元武想的这么复杂,只是坐在东王府的府邸之中,想着自己和师弟之前一起的情形,就这么,枯坐了一夜,直到黎明。
关于宗门界,徐修平并未和皇元武全盘脱出,现在的宗门界,何止是不太平,还未陷入骚乱之中,已是不错了。
之前的宗门联盟早已名存实亡,这在祈天内乱之前很久就开始了,毕竟没有共同的利益,任何联盟都不会长久的存在下去。
宗门联盟,也正是如此。
每个宗门,现在几乎都是各自为战,想方设法的发展宗门势力,为吸收资质更高的弟子,或更高品级的天财地宝,宗门之间拔剑相向之事屡有发生,甚至出现过杀人越货之事。这在之前的宗门联盟之中,是不可想象的。
沧兴宗,身为一个小宗门,在这样的波涛之下,也只能勘勘自保而已。
目前,整个沧兴宗,除却宗主徐修平外,只剩下了两个弟子,其余的长老,各门的门主,走的走,死的死,沧兴宗,已是名存实亡了。
和沧兴宗一样的,其他小宗门的处境也大相径庭,在大型宗门的扩张中,只有两条路:臣服,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