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徐弘祖再施一礼,“公子久坐也会无聊,恰好在下与公子有同好之处,就让在下说一些游玩趣事,也算没有白拿你的三十文,还望公子允可。”
郝俊已经对他有了点好感,确实一个人久坐无聊,既然他想讲故事,还是一些本时空的游玩趣事,就让他说说吧。
郝俊一点头,徐弘祖就近找了块石头坐下,就开始讲述了。
他讲完了游天台山,又开始讲雁荡山,特别震撼于轰然下捣的大龙湫瀑布,心目眩怖。
徐弘祖讲述的跌宕起伏,就像是再次畅游,郝俊听得津津有味,却觉得他的语句似曾相识。仔细一想,下意识的问道:“你认识徐霞客么?”
徐弘祖满脸的惊讶,“在下徐弘祖,字振之,号霞客。公子从何处得知?”
郝俊没想到真是他,“你一边游玩,一边撰写了《徐霞客游记》?”
徐弘祖更是惊讶万分,“公子真乃神人也!在下有随手记录的习惯,命之为游记,但未曾公之于众,公子如何知道?”
就在这时,徐弘祖的肚子响了起来,他不免有些尴尬。
郝俊赶紧把炸鸡腿、卤猪耳、核桃酥放到他面前,还从棉布袋里拿出了一个热水杯递给他。
吃的,徐弘祖当然认识。
那个热水杯,却是现代社会的高档的不锈钢保温杯。
徐弘祖猜到是水杯,而且还尝试着拧开了,但觉得内盖很精巧,怕弄坏了,就不太敢动了。
郝俊当然不会袖手旁观,立刻给他做了一个示范,教给他怎样倒出一杯水来。
徐弘祖猜到棉布袋是为了保温,却没想到水是烫的!很显然杯子也有不凡的保温功能。
郝俊见他爱不释手,文凤岐也不会在乎这只杯子,就告诉徐弘祖杯子送给他了,以后风餐露宿就不用只喝凉水了。
徐弘祖赶紧婉拒,连说这杯子如此神异,太贵重了。
郝俊把另两只杯子也展示给他看,以证明没有他想的那么贵重,要不然自己也不会随身带三只。
徐弘祖这才郑重地道谢收下。
郝俊让徐弘祖吃饱了肚子再说。
徐弘祖笑呵呵地拿了两壶酒出来,递给郝俊一壶。
郝俊拿过去闻了闻,觉得度数不高,不至于喝多,而且喝了酒还容易麻痹别人,便和徐弘祖对饮起来。
有肉有酒,两个人相谈甚欢。
徐弘祖游玩的地方,许多地方属于野游,也就是说开放的地域远没有现代社会多。
郝俊根据自己的旅游经历和电视上看来的内容,只要确定不是这个时代之后才出现的人文景观,就讲了一些给他听。把他听得两眼放光,恨不能再回去游历一遍。
徐弘祖拿出了笔墨纸砚,把郝俊所说的要点记了下来,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郝俊忽然听到山路上响起了脚步声,回头一看,远远地走来锦衣卫镇抚使魏钦辅!
郝俊立刻起竿,那条钩上的鱼儿在空中摇头摆尾。
魏钦辅走上前来,“两位钓者好惬意啊!”
徐弘祖见他身穿锦衣卫的官衣,便起身拱了拱手,“草民徐弘祖,并非钓者。”
魏钦辅停下了脚步,脑门微微一皱,“哪个徐弘祖?”
“草民乃江阴人士,生来只想探寻名山大川,从未求取过功名,只怕大人的耳中没听说过草民的名字。”
魏钦辅的脑门舒展开了,“就是家有万亩良田,却只愿醉心于山水地理的徐弘祖、徐振之?”
徐弘祖惊讶万分,“大人竟然也知道我的名字?”
魏钦辅又前行了两步,看了看徐弘祖正在写的东西和酒壶、肉食,刚要说什么,却看到郝俊把钩上的鱼儿取下来扔到了溪水里,起身对他拱了拱手,“见过大人。”
魏钦辅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把鱼放了?”
“太小。”
“得有大半斤了吧?这么浅的溪流,你想钓多大的?”
“我与朋友相约在这里钓大鱼,他钓了一条一尺半的,我就不信钓不着两尺长的!”
“这里竟然有一尺半的大鱼?好兆头啊!在哪里?”
“我朋友带走了。”
“带走了?可惜!可惜!我跟你讲,厂公素好山中渔趣,你若是钓到两尺长的,可送到山下营帐之中,厂公必有重赏!”
“大人,可别对草民期望太高,只怕被你说中了,这么浅的溪流,见到大鱼没那么容易。”
“哈哈,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魏钦辅转身离去,拐过了一道山崖,魏孝鼎和二十名锦衣卫正在咽喉要道等着他。
魏钦辅摆了摆手,“咱们去别处看看吧。”
魏孝鼎朝着郝俊、徐弘祖那边努了努嘴,“你有几成把握?”
“一个自报是江阴徐弘祖,一个是无聊垂钓的公子哥,我觉得基本属实。他们正在纵情山水,饮酒玩乐,徐弘祖刚写下的几张纸还墨迹未干呢。”
“那个到处游山玩水的江阴徐弘祖?嗯,那倒是没什么问题了,但凡与东林党有密切交往的,绝不敢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还自报家门。”
“我也是这样的考虑。既然厂公不想在周边见血,怕不吉利,只要他不玩幺蛾子,懒得剁吧他。”
郝俊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已经开启了手眼观天,随着魏钦辅移动视线,不但发现了暗藏的锦衣卫,还从他们的口型上大致看出了“徐弘祖”“东林党”“怕不吉利”等关键词语。
等到魏钦辅他们走远了,郝俊下意识地问徐弘祖:“你和东林人士有来往?”
徐弘祖刚一点头,马上醒悟道:“刚才忘记了,锦衣卫和东林人士已经交恶!我竟然自报家门!难怪他连我家有万亩良田都知道!看来与东林人士有密切交往的,都被他们记录在案了!会不会连累你?”
郝俊没想到他在这种时候还惦记着自己的安危,摇了摇头说道:“没我什么事,你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估计是山脚下要为皇帝修建游乐场,怕不吉利,不想无故杀人,只是保障周边安全即可。”
徐弘祖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徐弘祖重新坐下,继续回忆着郝俊说过的话,写着最后一段要点。
郝俊从木箱里拿出那五十两银子,放在徐弘祖的行李上,把徐弘祖吓了一大跳!
“公子,你我萍水相逢,已经得了你的好处,怎能再拿你这么多银子?”
“你正在进行的,是一项前所未有的伟大事业,一定要善待自己,身体最要紧,没有富余的银钱可不行。我也帮不上你太大的忙,身边只带了这些银子,也只能尽这么多力了。”
徐弘祖站起身来,一躬到地,“多谢公子成全!请公子一定告知姓名住处,容当后报!”
“徐先生不要太放在心上,如果知道了我的姓名住处,必然会时刻惦记着如何回报,反而唐突了你踏遍山河的初衷。如果你执意谈什么报答,我可就收回这些银子了。”
“公子千万莫称徐先生,万万当不起!我实在是无功不敢受禄,要不然,公子多少接受在下一点儿东西,也让在下心里稍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