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凤岐打开木箱,取出了一些竹节,组合成了两副钓鱼竿,又接连拿出了两条活鱼,分别钩在了两副钓鱼竿的鱼钩上,垂到了下面的溪水里。
郝俊不由得奇道:“活鱼?你什么时候弄来的?”
“我让车夫今天一起床就从店家那里买几条,木箱的隔层里还有五条。朱由校小的时候喜欢玩水,魏忠贤会钓鱼,就教他钓鱼,至今皇宫里还有多处供朱由校垂钓玩乐的地方。魏忠贤觉得是钓鱼游戏让自己和朱由校的关系更深厚了,所以对钓鱼的一直有好感,路遇钓鱼的,经常一看就是小半天,还经常重金买下,这也是我用钓鱼来掩饰你行动的原因。”
郝俊一惊,“你是说,魏忠贤可能上来看我钓鱼?还有可能一看就是小半天?”
“不不,那是以前了,他现在没有那份闲情逸致了。我的意思是,他对钓鱼的一直有好感,通常不乐意怀疑钓鱼的对他有什么不利的企图,也知道钓鱼的一钓一整天,甚至连续多日在一个地方垂钓,你就算在这里待个十天半个月的,他也不会怀疑你。”
郝俊看向了木箱,一眼看得到的是几包油纸包裹的东西和一堆棉布袋似的东西,还有一个竹筒、两个小竹篓。
文凤岐告诉他,油纸里分别包裹着牛肉干、炸鸡腿、卤猪耳、核桃酥,都是客栈里的新鲜货。棉布袋里是三个热水杯,得保证他不喝凉水,要不然肉食遇到凉水,有拉肚子的可能。
旁边的竹筒里是钓鱼的蚯蚓,总得装装样子。
竹篓等一下“钓”到了鱼,就把鱼装进去沉到溪水边。
文凤岐把开启隔层的方法教给了郝俊,告诉他隔层不是全封闭的,不用担心鱼儿憋死,只是为了防止水溅出来,看上去像是毫无缝隙一样。
车队离开了官道,越走越近了,竟然要从他们正前方的山脚下经过,可见文凤岐算计的如何精准。
文凤岐看向郝俊,“据说你目力非凡,能看清第九辆车面对着咱们的车体上是什么图案么?”
郝俊看了看,“飞蟒穿云,一共有九条蟒。”
“不错,那就是魏忠贤的座驾。”
“前面的车里都是他的亲信?”
“通常来说,四辆车里是吃的用的,两辆车里是弓弩手,两辆车里是女人。”
“女人?他不是太监么?带那么多女人干什么?”
“太监?太监更会玩花样!更爱折腾女人!”
此刻车队正在从他们正前方的山脚下经过,文凤岐开始给他作介绍。
骑着马的有比较显眼的七个人,在魏忠贤左前方的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左后方的是锦衣卫指挥同知魏孝鼎,右前方是锦衣卫指挥崔应元,右后方是锦衣卫镇抚使魏钦辅。
另外三个是左都督及其心腹和东厂理刑官。
其中许显纯、崔应元和另外三个,号称魏忠贤的五彪,相当于五员忠诚的武将。
另有“五虎”为文职,包括工部尚书、左都御史、兵部尚书、太常卿、左副都御史,应该是坐在后面的车里。
后面还跟随着号称“十狗”的拍马逢迎之徒。
再后面是所谓的“十孩儿、四十孙”,相当繁杂。
郝俊当然是着重记住了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锦衣卫指挥同知魏孝鼎、锦衣卫镇抚使魏钦辅三个人的模样。因为文凤岐早就告诉了他,这三个都是硬茬子。
文凤岐和郝俊高坐在山岗溪边,与车队相距只有三百多米,自然也会引起车队的注意。
魏孝鼎看向了他们两个,文凤岐马上一挑竿,鱼儿被提到了空中,在空中跳跃挣扎。
魏孝鼎马上策马前趋,敲了敲魏忠贤的车篷,说了几句什么。
车篷上的布帘一挑,露出了一张鞋拔子脸,五六十岁的样子,长眉低垂,嘴角低垂,面白无须,嘴上像抹了口红似的,分外醒目。
文凤岐一边把钓钩上的鱼收到竹篓里,一边对郝俊说:“看清楚了么?正在向外张望的就是魏忠贤!”
郝俊点点头,“估计刚才魏孝鼎向他汇报说这里有钓鱼的,而且正在起钩,所以他忍不住向这里张望,似乎还带着笑意,看来你的这步设计非常安全啊。对了,他们对你并不陌生,不会认出你么?”
“三百多米呢,咱们还是在树荫下,他们又没有咱们这样的好眼神,我穿的也不是出入宫廷的衣服,怎么可能认出我来?”
“你百分百的确定许显纯、魏孝鼎、魏钦辅三个也看不清?”
“他们的强项不是目力,你不用担心。”
魏忠贤放下了布帘,车队缓缓经过。
营帐里锣鼓同奏,号角齐鸣,上百个锦衣卫列队出迎,恭迎魏忠贤的大驾。
营帐的另一侧,郝俊和文凤岐的视线之外,涌出了上百个锦衣华服的官员豪绅,振臂高呼,齐声赞美魏忠贤。
车队停了下来,马上有健夫过去蹲在魏忠贤的车门外,有婢女用玉杆挑开了车门帘,魏忠贤踩着健夫的后背下了车,有婢女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他,花瓣铺地,香薰拱卫,一步三摇地向前走去。
官员豪绅们依次见礼,五彪围护着他进了中心大帐。
文凤岐看向郝俊,“我要走了,这里就交给你了。马车和车夫会一直停留在那个地方,你有什么需要可以过去找他。魏忠贤很怕死,更怕寒风呼啸的黑夜,所以天黑之后的防范比白天紧张得多,高攀龙他们不可能晚上来搞事情,应该是日出之后到日落之前。而且他们办事很小心,不可能一出现就动手,至少也得观察一两个小时。不论他们从哪个方向过来侦查魏忠贤的营帐,你都能看得到,你就按下发射器的按钮通知我。天黑时,你就可以坐着马车回客栈,日出前到这里就行了。”
郝俊想起了刚才视线之外涌出的那些官员豪绅,“高攀龙他们会不会从左边的视线死角出来?”
“那里是营区的正门,是眼睛最多的地方,他们不会那么莽撞,你只需要注意眼前的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