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琴走得很快,他伸手拉了下,却被用力的甩开了,只好默默的跟在后面,走了大概百十来米的样子,杨琴渐渐放缓了脚步,他[连城
杨琴惨然一笑:“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失态,让你见笑了。”
他未置可否,而是斟酌着说道:“你可能误会了,其实,得知你和少刚大哥要回来的消息,我就问过吴迪,是不是会趁这个机会把你们也抓了,他当时很明确的告诉我,压根就没有的事。”
杨琴轻轻叹了口气:“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况且,你知道被定性为组织黑色会犯罪意味着什么吗?”
他微微一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全部财产都要被罚没,吴迪跟了我爸爸四十年,是爸爸最信赖的人,包括我,甚至对他的感情都超过了我哥,想不到,他下手如此之狠,真是彻底颠覆了我对这个世界和人性的认知。真的,感觉我这三十多年,活得太可笑,太幼稚了。”杨琴一口气说道,可以听得出,她的情绪还很激动。
“其实”他本来想说,其实,你父亲做的很多事情,恐怕你未必知道,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咽回去了,算了,杨老大已经死了,自己不好去评价一个并不算熟悉的逝者,于是轻轻叹了口气,临时改口道:“其实,他也没办法,谁让他是个警察呢?”
杨琴听罢,苦笑着道:“是啊,要是没有我爸,他根本就不可能穿上这身警服,更不可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结果可好,爸爸精明了一辈子,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如今想来,真是既可笑又可怜啊。”
他一时无语,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吴迪与杨老大之间的恩恩怨怨,略微思忖了片刻,还是试探着问道:“你哥在万方国际招待大家,这个场合,你不去不合适吧,要不”说完,回头看了下,见自己的车就停在不远处,司机也正朝这边张望着,于是便接着道:“要不,咱俩还是去酒店吧。”
杨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久久的凝视着他,那目光中蕴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复杂情感,半晌,这才喃喃的说道:“你能陪我呆一会儿吗?”
他略微犹豫了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确实有事要对你说。”杨琴缓缓说道:“是关于那两块玉的。”
“两块玉?”他立刻瞪圆了眼睛,不解的问了句。
杨琴苦笑了下:“是的,回家里说吧,那处房子估计很快就要被罚没了,我和我哥明天把爸爸的骨灰下葬,如果我们俩不被抓的话,那后天就离开中国了,恐怕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回来。所以,我现在哪也不想去,就想回家里多呆上一阵。”
“好吧,我陪你回去。”他道,转身朝司机招了招手,司机见状,赶紧将车子开了过来,他拉开后车门,待杨琴上车之后,自己则转到副驾驶的位置,开门上车,然后指挥司机往杨家的大别墅方向开去。
半年前,当他第一次见到这座富丽堂皇、宛如宫殿般的建筑物时候,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再看到院子里停着的宾利和保时捷卡宴等豪车,更是深深慨叹有钱人的生活是如此的丰富多彩,以至于羡慕到眼珠子差点掉在马路上。
可时隔不到两个月,当车再次停在别墅大门口,却有一种物是人非之感,放眼望去,整个别墅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尘,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精美的铜制大门紧闭,杨琴下去按了门铃,过了一阵,大门才缓缓打开,让陈曦大吃一惊的是,开门的人竟然是谢天宇。
见了陈曦,谢天宇也吓了一跳,愣了足有五秒钟,油光铮亮的大脸上这才露出了谄媚的笑容,颠颠儿的跑过来,点头哈腰的说道:“陈总,您怎么来了?”
没有跟之前似的,见面就亲切的喊大侄子,这说明这位三大爷对他已经有了敬畏,以至于不敢再充大辈儿了。
陈曦并不是个爱记仇的人,谢天宇固然粗鄙可憎,但毕竟还是帮过自己一些忙的,尽管是出于某种目的,但那又能怎么样呢?换言之,这年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谁能保证是出于纯粹的友谊呢?
“三大爷,你怎么在这里?”他笑着问道。
一句三大爷,谢天宇不由得一愣,随即苦笑着道:“陈总,您可别埋汰我了,当年我那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可再也不敢了,您还是喊我老谢吧,或者叫谢老三都可以。”
“我没有钥匙,所以才给三哥打电话让他过来开门的。”杨琴在一旁低声解释道,从韩莉那儿论,他喊谢天宇三哥,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点了下头,示意司机把车开进去,谢天宇则殷勤的替他拉开车门,小心翼翼的问道:“您这是”
“哦,我来送杨叔最后一程。”他平静的道。
谢天宇的眼睛立刻就瞪圆了,直直的望着他,满脸写满了匪夷所思,好一阵,才讪笑着道:“陈总,您是真爷们,我谢老三彻底服了,要不,我干脆认你当干爹算了,还是那句话,从今往后,我就跟着您混!”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简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实在不愿意多看那张油腻的大脸,跟着扬琴迈步往楼里走去。
相比起外面,别墅里面收拾得还是很干净的,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杨老大的书房,在那张巨大无比的黄花梨条案前坐下,谢天宇又跟个伺候局儿的小厮似的,麻利得给沏上茶水,这才快步退了出去。
见谢天宇走了,杨琴这才轻声说道:“三哥其实也挺不容易的,我知道你瞧不起他,其实,我也并不喜欢他,但相比而言,总比那些背后下刀子的人的要强很多。”
他当然知道,所谓背后下刀子的人指得是谁,于是不软不硬的回了句:“我并没有瞧不起他,恰恰相反,以前是太瞧得起他了,你要是知道了他做过的那些缺德事,就能理解我此刻的态度了。”说完之后,心中暗想,或许在杨琴心里,好与坏,善与恶、对与错,完全是另外一个标准,果真如此,那对这个女人的同情和怜爱,恐怕就要打些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