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是在送医院的途中苏醒过来的,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立刻挣扎着坐了起来。不由分说,推开身边坐着的一个警官,便嚷着要下车,却被坐在前面的吴迪厉声喝止了。
“马上躺下,再胡闹,老子对你可不客气了!”吴迪沉着脸道:“下车干嘛?打算凭两条腿跑回平阳嘛!都告诉你,平阳警方已经赶去解救你女朋友了,一有消息,我马上会告诉你,还闹个屁啊?能不能像个成年人似的思考和处理问题!警告你啊,再无理取闹,就给你打一针安定,让你睡上十多个小时,看你老实不!”
陈曦还有点不服气,可听吴迪这么一说,顿时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坐在那里,除了急得一个劲搓手之外,只剩下连声的长叹了。
“余振海怎么样了,死了没?”沉默了片刻,他冷不丁想起这个魔鬼,忙不迭的问了一句。
“送医院了,伤得挺重,现场的救护人员说,那一刀把肺刺穿了,引发了肺气泡和水肿,抢救不及时很有可能送命。不过,我祈祷他别死,如果就这么死了,那简直太便宜他了,这种人必须上法庭,最后被五花大绑、押赴刑场,这才算罪有应得,也是对这十年间,被他杀害的受害人的一种告慰,真要是被你给打死了,我都恨不能给你小子个处分!”吴迪头也不回的说道,说完,却又转过身来,上下的看了几眼陈曦,忽然咧嘴笑着继续道:“不过你确实有两下子,赤手空拳,以一第三,重伤两个,打跑一个,我看你别在华阳公司当什么经理了,来我们警队当警察算了,这身手,做个老百姓实在太可惜了。”
陈曦苦笑了下,将当时的情况大致讲了遍,听得一车厢的人都面露惊讶之色,实在难以想象,这个稍显瘦弱的年轻人,居然有如此的身手,硬是赤手空拳降服了这个横行多年的悍匪。
“得感谢安保公司,给了这个防弹背心,他们说是美国货,对手枪射击的防护效果极佳,要没这宝贝,估计余振海的那一枪,我就交代了。”他笑着说道:“还有那一刀,这背心等于是救了我两次,回去之后,我得把这宝贝供起来,早晚三炷香,感谢它的救命之恩。”
大家都笑了,笑过之后,吴迪又问:“这么说,我在山下听到的那一阵枪声,都是你打的?一共打了几发子弹啊?”
他略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哪里记得多少发,就是一个劲扣动扳机,连子弹打哪里都不清楚。对了,那枪的后座劲儿可大了,第一枪应该就打天上去了。”
“那种枪就是我国五四手枪的原型,在r国已经被淘汰了,但民间和黑市上还有很多,优点是射程远威力大,缺点就是后坐力大一点,不怎么好控制。对了,你从来没打过枪吗?”吴迪问。
“玩cs的时候打过,生活中这算是第一次。”他无奈的道。
“哦,那没伤着自己就已经不错了。”吴迪开了句玩笑,众人又笑,可陈曦的心里却跟着火似的,根本就笑不出来,只是勉强咧了下嘴。
又往前开了一段路,车子刚一进入市区,吴迪的手机便响了,他接起来说了几句,随后转过身,微笑着对陈曦说道:“让你稍安勿躁吧,这不,平阳那边来消息了,你女朋友已经获救了,同时还抓捕了两个犯罪嫌疑人,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
他大喜过望,连忙追问顾晓妍的现状,吴迪只是说,顾晓妍受了些伤,已经送医院救治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具体情况还不甚了解。他听罢,迫不及待的拨打了顾晓妍的手机,但发现还是处于关机状态,刚刚放下的心,不禁又悬了起来。
“别着急,去医院检查一下,要是没什么大碍,你可以马上回平阳吗,别紧张兮兮的,就好像我们都没女人似的,至于急成这样吗?”吴迪见他还是一脸焦虑,便逗了他一句。
到了医院检查了下,基本没什么大碍,最严重伤就是后心被子弹射中的地方,皮肤淤青了一大块,现在已经呈深褐色,估计至少要个把月才能彻底消退,再就是双拳,由于搏斗时候出拳用力过猛,目前两只手已经肿的跟小馒头似的,看上去有点吓人。
只有一名年轻警官陪在他身边,吴迪和其他办案人员都关切的守在手术室外,等着余振海和另外一个匪徒的手术结果,那位年轻警官见他没什么大事,也就主动告辞了,搞得他还有点失落,啥意思,折腾了半天,咋没人管我了呢?余振海可是我抓住的呀,不说敲锣打鼓、披红戴花、领导接见,起码得有人陪一下吧!
见警方的人走了,老魏这才陪着笑脸迎了过来,刚询问了下他的伤情,却见杨老大和安保公司的老板郑勇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陈曦见了,连忙起身相迎,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老魏将事情汇报给了郑勇,而郑勇得到消息之后,又通知了杨老大,结果两个人就不约而同的赶来了。
连声道谢之余,免不了又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听得二人也是连连咂舌。
“我得马上回公司一趟,跟家里交代下,然后立刻赶回平阳。”他道。杨老大和郑勇听罢连连点头,那台帕萨特已经被警方一并开了回来,但他目前双手肿成这个奶奶样,开车是不可能了,老魏临时安排了个人当司机,将他送回了办事处。
一见院门,小周大牛等几个人便呼啦一下涌了出来,围住他嘘寒问暖的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没心思细说,只是简单聊了几句,便急匆匆冲回房间,换了身衣服,简单收拾下,又把小周喊了上来,说自己必须马上赶回平阳,叮嘱他一定要多多费心,工作上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小周当然连声应允,他则喊上大牛,开车便驶出了单位。
这一路上,他不停的拨打着顾晓妍的手机,但始终处于无法接通状态,直到下了高速公路,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晓妍!你怎么样了?”他急切的问。
顾晓妍先是一愣,随即呜呜的哭出了声,他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连声安慰,好一阵,顾晓妍才止住了哭,哽咽的道:“我没事,你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伙人是什么人啊?”
“我也没事,放心吧,我已经进入平阳了,正往医院赶呢,咱们见面再说吧。”
放下电话,他这才算彻底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经总算缓解了下来。
谢天谢地,晓妍没什么事,否则,我真没脸活下去了。他默默的想道。车子到了医院,他让大牛在楼下等着,自己三步并着两步冲进了门诊大楼。
推开观察室的门,一眼看见了正躺在病床上的顾晓妍,没等开口说话,眼泪便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事实上,顾晓妍所受的惊吓,远比她的外伤要严重得多。见陈曦进来了,她立刻挣扎着坐了起来,仔细一瞧,却见陈曦的脸上和双手也是伤痕累累,不由得心疼不已,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柔声问道:“你个瘪犊子,之前没见你这么能惹祸啊,你快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他们为什么要绑架我?”
他抬眼望去,却见顾晓妍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额头和下巴还都缠着纱布,腿上还有伤,心里不由得如同被刀剜了似的难受,既心疼又愧疚,张了半天嘴,最后竟然支吾着问道:“警察没跟你说啥吗?”
“什么也没说啊,他们把我安置在这里就走了,估计是审问那两个坏蛋去了,我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那个负责的警察说,具体情况他们也不了解,是协助安川警方抓捕嫌疑人的,说是等我身体恢复了,自然会有办案人员找我了解情况的。”
陈曦听罢,微微点了下头,脱口而出一句话:“哦,要是这样就好办了。”
顾晓妍听罢却把眼睛一瞪道:“什么叫这就好办了,咋的,警察没说,你就想随便糊弄我呀!”
“我哪敢糊弄你呀,我的姑奶奶,我的意思是,既然警察啥都没跟你说,那就好办了,我从头到尾跟你详细讲。”他嘿嘿笑着道。
顾晓妍这才噘着嘴点了点头,他略微思忖了片刻,没说正事,而是试探着问道:“对了,公司方面知道你被匪徒绑架了吗?”
顾晓妍茫然的摇了摇头:“反正我是没说,但闹成这样,估计很快就会有人知道,怎么,难道这个事跟公司的人还有什么瓜葛吗?”
“暂时看是没有,谁知道以后有没有呢?”他若有所思地道。
“到底啥意思?”顾晓妍几乎被他搞糊涂了,忽闪着两个大眼睛问道。
他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淡淡一笑,先从在洗浴中心遭遇袭击的事讲起,将事情从头到尾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当然,还没傻到将杨琴硬拽着他去安保公司的事实话实说,而是临时撒了个谎,来了个张冠李戴,将联系安保公司的事放在了谢天宇的脑袋上,虽说心里略感不安,但也算是说得过去。
当讲到昨天晚上,接到余振海的电话之后,他下决心要用自己去换顾晓妍的活命,甚至写好了遗书等等之际,顾晓妍早已哭成了个泪人,扑在他的怀里,用手轻轻擂着他的胸口,呜咽着道:“你个傻瓜,你咋就没想过,万一余振海杀了你,也不肯放过我,那岂不是白死了吗?”
“我当然想过。”他轻抚着顾晓妍的秀发,柔声说道:“我心里清楚,余振海那样的悍匪,真要杀了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可我不能报警,一命换一命,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报警,那你就死定了,真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自己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顾晓妍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低声问道:“不是还有个安川首富的大小姐暗恋你吗,我死了,你们俩正好能成双配对。”
他伸手掐了下顾晓妍的脸:“谁让我一时冲动,就把你给睡了呀,现在可好,沾手上抖搂不掉了,只能跟你耗一辈子了啊!没办法啊,你以为我愿意呀!”
顾晓妍听罢,气得哼了一声,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打得他差点疼晕过去,顿时就出了一脑袋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