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谁都没想到,谢牧竟然决定将消息告知全体百姓,但同时,四人却都也找不到反对的理由。
“如果没有什么意见,就将消息散出去吧,顺便告诉百姓,三日后,月神谷将彻底对外开放。”
说完这话,谢牧便起身回了内宅,只留下四大守区人面面相觑。
“都别瞎琢磨了……” 孔老道站起身,冲着四人冷笑:“我们家主并没有骗你们,他是外界人,注定会回外界的,大漠留不住他,小小的月神谷就更不可能留住他。”
说罢,孔老道背着手,悠哉悠哉地溜达出了门,既然三天后百姓们都可以自由离开了,那谢牧估计也不会在这里待太久。
“终于可以回奈何城喽!”
想到这里,孔老道忍不住嘿嘿直笑。
…… “诸位,咱们怎么办?”
苦婆婆看着其他三人,忍不住问道。
三人对视一眼,无奈摇头。
“还能怎么办?”
谢老慢表情复杂,“人家都发话了,要告知全体百姓,咱们能拦着吗?”
谢老慢眯着眼,意味深长:“这个时候谁敢拦?
谁拦谁就站在了百姓们的对立面上,谁拦谁就是月神谷的大罪人。”
说到这,他咂摸咂摸嘴,忍不住抱怨:“谢牧这小子倒是鬼的狠,直接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咱们了,真是郁闷呐!!”
烫手山芋?
听到这话,老秀才脸上闪过一抹异样,冷声道:“人家把方案说的已经够清楚了,咱们只要照着做,就能收获无数掌声,所有百姓都会对咱竖大拇指,这是积攒名声的大好事,怎么到你这里却成了烫手山芋了?”
谢老慢一听不乐意了,冷笑:“呦呵,我差点忘了,咱们吕先生是人家的岳丈老泰山,当然不愿意听别人说自家姑爷的不是啦,哎,某些人啊,早就跟咱们不是一心喽!!”
老秀才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随即讥讽:“刚才孔道人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谢牧的不是?”
谢老慢顿时大怒,骤然起身:“你!”
“我怎么了?
!”
老秀才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黑着脸,“你绑架我闺女的那笔帐,我还没跟你算呢,我劝你把尾巴收起来,别逼我动手!!”
“你!”
谢老慢顿时吃瘪,但最终却还是悻悻坐了回去,表情阴晴不定。
老秀才也没有再咄咄逼人,转而起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 “权力这东西的确诱人,但是我劝某些人在争权夺利之前,先想想自己的身体,想想自己还能活多久!”
说罢,老秀才径直走出门,根本不去看谢老慢那张涨得通红的老脸。
显然,老秀才的话戳中了他的心思。
贪恋权力的人从来不是谢牧,而是他谢老慢。
当然,他很清楚自己糟糕的身体状况,他只是逼迫自己不去想而已,但今天老秀才临走时的这番话却是将那块遮羞布彻底撕了下来。
是啊,我还能活多久呢。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
荒冢一堆草没了。
呵呵呵,可笑至极啊。
谢老慢时哭时笑,状若疯魔,脚步踉跄地走出了谢府。
苦婆婆担心自家哥哥,赶忙追了上去,扶着哥哥,混入人群,直到消失不见。
从那天以后,就再没人见过这对兄妹。
有人说,他们已经离开了月神谷,回原来的家去寻找亲人了。
也有人说,他们曾在药草村的荒林里见到过一间木屋,里头住着两个腿脚不灵便的老头和老太太,但不确定是不是他俩。
…… 月神谷要开放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整个山谷,所有人都陷入了思考当中。
思考的问题很简单,是一道选择题。
是走,是留。
两个选项各有各的理由,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解释。
接下来的三天里,月神谷难得的陷入了沉默当中,街上见不到行人,田里见不到农夫,所有人像是约好了一样,将自己关在家里,直到三天之后,大量的百姓从家里出来,带着行李和包袱,跟随着人流朝出口汇集。
月神谷的出口是座阵法,功能类似于传送阵,不过距离有限,只能将人传到悬崖上头。
谢牧专门研究过这座阵法,得出的结论让他很震惊,这座具有传送功能的阵法与明珠大师创立的大传送阵几乎同源,只是略显粗糙,远没有现在谢牧掌握的大传送法阵精密。
可以这么说,眼前的法阵只能算是测试版。
“据我所知,这座阵法乃是当年谢凡身边第一谋士—奇人沐远山布置的,至于他是从哪里得来的阵法图,以及这图的下落就不知道了。”
老秀才站在阵法外,看着一批又一批的百姓登上阵法台,然后消失,眼中满是复杂意味。
“爹?”
谢小曼看着老爹,有些担忧。
老秀才笑笑,拍拍闺女的手,示意自己没事,笑:“小曼……算了,还是叫你闺女吧,小曼这个名字我还是叫不习惯,其实当年你不叫这个名字,你姓吕,叫吕觅,知音难觅的觅,名字是你娘取得,希望你能觅得知音,觅得如意郎君……” 说到这,老秀才转而看向谢牧,然后郑重的将闺女的手放到谢牧的手上,无比认真:“小子,不许欺负她!”
谢牧重重点头。
谢小曼表情羞涩,含羞低着头,但转瞬却是意识到什么,猛地抬起头,吃惊看着老爹:“爹,你不跟我们走?
!”
老秀才笑,指着身后的月神谷,喃喃:“你娘就睡在这里,爹走了,她会寂寞的。”
说到这,老秀才突然眼窝含泪,拉着闺女的手,哆哆嗦嗦:“闺女,我能替你娘喊你一声……觅儿吗?”
看着老爹热泪滚滚,谢小曼顿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也忍不住哭出来:“爹,我就是觅儿,我叫吕觅。”
父女俩哭成一团,看的人忍不住也眼窝发酸。
“你呢?
也不走了?”
孔老道扭头看着弓王问。
弓王点点头,惜字如金:“不走。”
“你也舍不得权力?”
孔老道讥笑道。
弓王摇头,望着月神谷深山方向,闷声:“墓在那,走不了。”
深山里,两座新坟安静无声,在墓碑上清晰写着墓主人的身份,一个叫谢添岁,一个叫谢润。
孔老道有些难以置信:“我听说,谢添岁对你出过手,你差点丧命,你确定要替他守墓?”
弓王望着深山方向,惜字如金:“是。”
孔老道顿时肃然起敬,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这个不善言谈的汉子,最后突然朝他深深鞠了一躬:“那天……得罪了。”
弓王愣住了,然后脸上突然露出笑容,然后朝孔老道伸出手,笑:“下次见面,我请你喝酒?”
只是一句话,孔老道就觉得眼窝子被人重重给了一下,差点流出泪来。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以弓王的身体情况,那时候的他,多半已经躺在坟里了吧。
分别,既是永别。
在那一瞬间,孔老道突然非常不舍,不舍和自己这个才认识的朋友分别。
强忍着酸楚,孔老道重重点头,紧紧握住弓王的手: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