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从西南朱天撕开虚空裂缝一路前来的钧天君,而她怀里的女婴,是先前收为弟子的新一任朱雀圣女——凤七。
地上的侍卫们和玉灵族族人看到天空顶端犹如神明一般出现的钧天君,皆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可侍卫们一想到他们是夜影大人的手下,又急忙站了起来。也只是钧天君没有散发其道成境威压罢了,不然下面哪还有人能清醒到现在。
钧天君紫衣身影飘然落下,玉灵族族长满怀期待地抬首望时,看到来人与他们供奉的玉灵神明容貌相差甚远,而且从玉灵面具内观其身形,还是一位女子。
玉灵族族长脸上现出失望之色,他暗自摇头,内心苦笑道:“果然玉灵神明什么都是不存在的。”
钧天君扫过在场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玉灵族族长身上,对其道:“玉灵族近百年来可有王族金面诞生?”
听到“王族金面”四字,那老者激动道:“前辈可是我们玉灵神明的朋友?”
钧天君眉头一皱,她只喜欢别人答不喜欢别人问。
见钧天君神色有异,那老者自知失态,忙回道:“我族已经很久没有诞生王族金面了。我族受夜影大人的庇护,每二十年要贡献三张玉灵面具,品相稍好些的早就被挑了去。莫说是王族金面了,就连下一阶的无暇白面也很少了。”
“那就无用了。”钧天君失望道。
就在钧天君要离开之际,那老者突然说道:“如果上仙能救一救那个妇人的话,说不定还有机会。”
“嗯?”刚要离开的钧天君转身望去,看到了被那些侍卫用长枪架着的拥有无暇白面的妇人和她高挺的肚子,她也明白了老者的意思。
钧天君右手轻弹,那五个侍卫就被轰飞了出去,他们几个都是管辖这片区域的夜影大人府上筑基期修士,可对上眼前的紫衣道者,竟然连对方一指之力都接不下。那个手上拿着玉质匕首的老尤见形势不对,顺势躺在地上装晕过去。
“你过来。”钧天君对着那拥有无暇白面的妇人道。
那妇人见那些侍卫都已被轰开,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确定他们不敢再抓她之后,她拖着大肚子走到了钧天君身边。
钧天君看向玉灵族族长道:“你的条件。”
玉灵族族长握紧拳头道:“我们要自由,我们要真正活着,我们要一片可以修炼的地方。”
钧天君环顾四周,这西北幽天与中央钧天的交界处是灵气最稀薄的地方,怪不得这些人看起来更像是凡人。而且这种地方是最不安的,一旦双方之间发生摩擦,这些生活在交界处的人第一个遭殃。所以这也可以看出,管辖这里的夜影大人并没有那么好心,他纯粹是把玉灵族当成自己的家畜在饲养着。
钧天君看了看即将临盆的拥有白面无暇的妇人,答应老者道:“如果她能生下一个拥有王族金面的孩子,那她孩子的玉灵面具我要了。作为补偿,你们玉灵族可以迁入我中央钧天,我给你们一片至少可以修炼出元婴境的灵气之地。但如果生不出来,那你们耽误我的时间,每一息就用一条你们族人的命来抵。”
听闻要取自己孩子的玉灵面具,那妇人怔怔后退,大着的肚子越来越疼了。
钧天君见之道:“你这族人好像不愿。”
玉灵族族长赶忙上去劝道:“玉流萤,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有这位上仙,你跟你肚子里的孩子刚刚都已经死了!现在只是要你孩子的玉灵面具,这可以拯救我们族上下甚至于你孩子后代的命运。你想想你丈夫是怎么死的,你再想想你孩子的孩子被这帮子人当畜牲一样挑来挑去的样子。你难道不想他们可以呼吸自由的空气,真正地活着么!”
玉灵族族长说得老泪纵横。玉流萤听了也是心中酸楚,她想到了为了多挖一块灵石而超过划定界限被那些侍卫活活打死的丈夫,也想明白了即便这个孩子出生之后被取了玉灵面具,但他可以和族人们真正地活着,再也不用过这种畜牲一样的日子。想到这里,玉流萤坚定地点了点头。
玉灵族族长见劝住了玉流萤,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第一步。他不知道他这次赌得对不对,可他真的受够了,受够了这种像家畜一样被人挑选宰取的日子。所以在看到钧天君的实力,又知晓她要获取王族金面的时候,他选择搏上一搏。钧天君也给了他一张赌桌和一个筹码,他收下筹码之后就把族人压了上去。
玉灵族族长振臂一呼,命令族人都去玉灵神明的供奉祭坛,然后让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稳当地抬着玉流萤去了祭坛的位置。
那侍卫队长是个金丹修士,他不知道眼前的紫衣道者是什么境界,可听到钧天君说话的语气,想来是一个炼神期的高手,刚刚天空中的异象也肯定是用的障眼法宝。他内心冷笑,想着自家夜影大人才是真正的高手,这紫衣道者也就敢在他们这些筑基金丹修士面前逞能罢了。
侍卫队长一想到有从圣境的夜影大人撑腰,这片区域又都是他们管辖的范围,这么多年还没受过这等窝囊气,不免心中生怒道:“前辈,我们乃是夜影大人门下鬼兵卫,您擅自掳走夜影大人看中的人,夜影大人知道了必定会追究的。从前辈方才言词中可以确定,前辈乃是中央钧天之人,到时候如果引起两界摩擦,怕是钧天君也会怪罪于前辈!”
“安静。”钧天君不想跟他们废话,直接一语落,鬼兵卫们皆像石头一样被封在原地,连舌头和眼睛都不得动弹。他们现在才真正意识到这紫衣道者的深不可测。
钧天君轻轻摇晃哄着怀里的凤七,小丫头现在睡得很香,只是眼角带着泪痕,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伤心事。
远处玉灵族的族人已经部到了祭坛附近,这是一个螺旋向下的圆形祭坛,拥有无暇白面的玉流萤正躺在祭坛最中心的位置。祭坛延伸出去的地方站满了玉灵族的年轻人,他们都知道这次是关系族群存亡的大事,一个个皆是准备贡献自己的血液。
族长告诉玉流萤,根据玉灵族古籍记载,若是玉灵族百年之内没有诞生出拥有王族金面的孩子,可以行血祭之法,取三百个以上年轻族人的族血滴入祭坛之中,混合凝聚之后将他们血液中带有的玉灵之力部灌输到拥有无暇白面的临盆孕妇体内。但这个过程会极度痛苦,非常人可以忍受。如果玉流萤能承受住这份玉灵之力,那就有极大的几率生下拥有王族金面的孩子。若玉流萤承受不住,她会直接死于祭坛之上。这是非常之法,亦是他们的玉灵神明留给玉灵族的底牌。
玉灵族族长也跟玉流萤说了,这次要么成功获得自由,要么族人一起给她陪葬。玉灵族族长知道以钧天君方才的作风,肯定言出必践。
“献祭!”玉灵族族长一声令下,祭坛旁的年轻族人纷纷划破手腕,鲜血直直地流入祭坛之内。就在年轻族人们的血接触祭坛之时,圆形祭坛开始若隐若现地闪着光芒。随着流入的血液越来越多,祭坛之内的光芒也变得越来越耀眼。那些血液不断盘旋凝聚,流至祭坛最中心的位置。玉流萤的身后光芒大盛,这些血液汇聚形成了一张诡异的血图腾面具。仔细看去,这张血图腾面具跟远处玉灵神明雕像脸上戴着的一模一样。
玉流萤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召唤的声音,可当她捧着阵痛的肚子艰难地向后看时,那张血图腾面具吸收了祭坛内所有的玉灵之力直接窜入玉流萤身体。
“啊!”玉流萤痛苦地叫出声来。一股来自于血脉的觉醒力量以极快地速度流遍她身,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突然,这股力量像是终于找到了目标,猛然融入玉流萤腹部的胎盘之中。
“啊!痛!好痛!啊……”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痛,玉流萤咬着牙,指甲更是为了转移疼痛掐进了她自己的肉里,可根本没有一丝缓解。她有一种被人生生撕裂又慢慢拼接起来的感觉,这种感觉比直接杀了她还痛苦。
“撑住啊!”玉灵族族长紧握的拳头也握出了血,他知道血祭之法非常人能承受,可现在关系着族人的命运,他真的希望玉流萤能成功。
不知是谁先唱出了玉灵族的祭祀歌谣,周围玉灵族的人也一起为玉流萤祷告,祈求玉灵神明能护佑玉流萤,护佑他们玉灵族。
听到周围族人的祷告声,承受着极度痛苦的玉流萤也一字一句地跟着咏颂祷告。
玉灵族的祷告声响彻在玉灵神明的雕像之前,玉流萤的腹部开始出现透明光芒。她的无暇白面也开始渐渐出现细纹,这些细纹一丝一丝地蔓延扩散,进而崩裂出一小块,一大块,直至整张无暇白面黯淡了下去,部碎成粉末。
“哇——”伴随着一声婴孩的啼哭,一道金光直冲天空之上。而这婴孩的脸上,是一张金色的玉灵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