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么含蓄地说,她是他的光。
祁嘉禾对她的感情有些复杂,最开始不熟识的时候,他只是厌恶,到后面了解了她的性子,他便带了些试探,开始逐渐欣赏她的时候,他却又发现了一切的真相,于是内心又被亏欠与歉疚所蒙蔽,而今时间久了,她竟然已经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部分。
他从未如此在乎过一个人,他甚至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她突然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极度的愉悦过后便是极度的虚脱,两人几乎闹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才相拥着睡过去。
祁嘉禾是铁打不动的作息,第二天依旧照例去上班,他起身的动作很轻,丝毫没有惊动到熟睡的她。
原本她是要早起给他做饭的,可今天实在是累极了,明明意识模糊间知道他可能已经起床了,可就是醒不过来。
等到她睡够睁眼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偌大的卧室里空无一人,地板整齐干净,昨晚被随手扔下的衣物这会都被收了起来,热烈的阳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空隙洒落在室内,亮得刺眼。
她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赶紧起身准备做饭给祁嘉禾送过去,下床的刹那险些没站稳。
这几天她都有潜心研究菜谱上的药膳,并精心给祁嘉禾制定了一套完善的饮食方案,周一到周日都不重样,她在每道菜上都花了极大的心思,虽然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成效,但起码有人准时投食,祁嘉禾倒是吃得很开心。
时音也知道治病这回事急不得,她准备改天约祁嘉禾的私人医生好好聊一聊,看能不能从中打听出一点什么有用的信息。
脑海里不断思考着今天的菜谱,刚给自己套好衣服的时音转头就接到了一通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两句什么,她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她站在衣柜前沉默了许久,唇瓣一点点抿了起来,唇色也泛出淡淡的青白色,脸色更是越来越难看。
直到电话那头的人说完,她才绷着一张脸,声线僵硬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她掐断通话离开房间,脸也没洗牙也没刷,顺手把一头秀发挽起扎在脑后,转身便抄起包包出了门。
等她赶到“嘉时”的时候,门口已经围了一圈人了。
现场的负责人一眼看见她的身影,赶紧越过人群护着她往门口的方向走。
靠的近了,时音才看清门面的样子,一瞬间,她的双目都被眼前的一片暗红所浸染,脑子里像是被人点燃了一把火,理智刹那间被焚烧殆尽,她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愤怒瞬间冲昏了头脑。
“嘉时”的招牌昨天才刚被挂上去,木质烫金的中式牌匾,桃木的底色,点缀着精美的暗纹。
而现在,整块牌匾都被人刻意泼上了暗红的血,大片的暗红色顺着纹理浸到了木材的深层,空气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现在温度很高,血液已经彻底干涸了,几滴还未来得及低落的暗红凝结在牌匾下方,形成不规则的形状,地上一大片汇聚而成的已经干涸的暗红血液,和沙土混合在一起,分外触目惊心。
不仅是牌匾,连周围的墙体也未能幸免。
刚被粉刷完毕的墙上也被泼上了大片大片的血,和露出来的白色墙体一对比,形成鲜明而刺目的对比。
时音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一切,耳边全是周围人指指点点的声音,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家店的老板得罪了谁,怎么会遭到如此报应。
“嘉时”的整个项目过程,时音一直在跟进,所有事情都要亲自过目一遍才放心,说是呕心沥血也不为过,可如今开业在即,却莫名突逢这样的变故,她根本接受无能,当即便双腿一软,险些直接瘫倒在店面前。
好在她还不至于完全失去理智,在脑子空白了半晌之后,她迅速理清思绪,打起精神来,走进店里开始准备清洁工具。
店面虽然还没有开张,但白天都是有负责人看场的,见老板准备亲自动手清理,一个个也都没闲着,赶紧上前来帮忙。
围观群众见有人来清理血迹了,一时看得更加带劲了,似乎这样的一幕比先前店面被泼血的场景更加具有戏剧性。
时音挽起袖子,无视周围人指点的目光,咬紧牙关一点点擦拭掉牌匾下方凝固的血迹。
她本就生得纤细,哪怕最近已经长了些肉,可挥舞起抹布来,手臂看起来还是有些弱不禁风,像是轻微一折就能断掉。
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落入她的耳朵里——
“这也太吓人了,什么仇怨呐,做这么绝。”
“店都还没开张,肯定是老板得罪别人了。”
“这不能是人血吧?”
“肯定不可能是人血了,这么多,至少也得有两大盆了,得是猪血吧?”
“这也太缺德了。”
“就是,这比砸人招牌还过分呢……”
时音听在耳朵里,没有做声,兀自擦着,额头被烈日灼得细汗密布。
午后的温度实在有些高,她抬眸看了一眼明晃晃的太阳,又转头看了一眼努力想要擦去血迹的员工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墙上的血迹掺着水浸透了原本洁白的抹布,手上所戴的清洁手套这会也被血水染了颜色。
再一看自己刚刚擦拭过的地方,血迹已经渗透到了木纹里面,根本擦不干净。
时音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气,怒意在胸口乱窜,惹得她心情烦躁,恨不能把幕后黑手揪出来痛扁一顿。
眼下她只庆幸只是门头被毁,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虽然还不知道背后的人究竟是谁,但不管是谁,她都绝对不会放过这个人。
门头按照她的要求进行装修,风格是偏中式的,多是木质结构,防水涂层还没上多久,就在这次的事件中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基本上已经无可挽救了。
眼看着门头已经没有办法修补,时音也不再做无用功,干脆扔了抹布,直接心一横,叫来了拆迁队。
她要拆掉整个门头,重新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