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真是……
她一口气没换上来,刚想在心里骂上两句,就听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师傅,你今天来这么早?”
回头一看,果然是郭小六,这会他刚从马路那边走过来,看样子也是刚到。
时音应了声,和他并肩往店门口走,还没走出两步就听见他问:“刚刚那个送你过来的是谁啊?”
她抬眸看了郭小六一眼,见对方神色无异,似乎只是单纯问问,但很明显,他看到她从祁嘉禾的车上下来了。
郭小六是知道时音没有车的,平常上下班都靠双腿,有时下班晚了才会叫车或者打车,而刚刚那辆很显然不是网约车或者出租车。
“一个朋友。”时音不想节外生枝,简短地解释道,“路上遇到了,顺便载我一程。”
郭小六对她的情况其实不算很了解,他只知道时锦程去世后,她借住在一个朋友家里。至于具体是什么朋友,他问过,但时音总是三言两语就带过,次数多了,他也就知趣的不再多问。
“你朋友挺有钱啊,开宾利?”郭小六打趣道,“他做什么工作的?”
时音其实有些想回避这种问题,但出于礼貌还是答了一句:“自己开公司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在路上开车都能看到你,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郭小六笑嘻嘻。
时音微微蹙了蹙眉,有些反感他这样追根到底的问法,干脆不再搭理他,直接一个转身钻进了后厨。
郭小六还在后面嚷嚷,时音充耳不闻。
其实她不是很喜欢这个聒噪的徒弟,之所以让他在自己手下学习,也实在是被磨得受不住了,外加觉得他对做菜这回事似乎挺执着的,觉得他这份心很难得,就收下了这个徒弟。
他学东西倒是认真,只是这会起步未免有些晚,再加上他天赋也不算高,很多东西时音要讲许多遍他才能记住。
时音也算有耐心,对他没有太过苛责,只是这份耐心到了郭小六眼里,似乎就变了味了。
主厨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清点食材、检查后厨设备。
寻味坊不提供早餐,中午用餐时间之前都比较清闲,成框的食材按时从后门被送进来,时音掀开盖子一一检查过,又和送菜的人核对了数量之后,这才腾出一点空闲来。
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来自宋蓉的:给你的期限快到了,钱呢?
时音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指,心里一股怒气油然而生。
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手指飞快地编辑了一段话回过去:今天下午三点,你带着东西去新美咖啡厅,钱货两清。
合上手机,时音抿唇在原地站了一会,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挫败感。
刹那间,她觉得自己简直没用到了极点,连父亲留下的遗物都守不住。如今被宋蓉拿捏着命门要挟,她却只能任人摆布,那种无力感让她厌恶至极,却又毫无办法。
她其实不是多么脆弱的人,只是一旦遇到和时锦程有关的事情,她总能轻易慌了阵脚。
她的生母在她五岁那年就不幸去世了,之后十年的时间里,一直是时锦程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她一手拉扯大。三千多个日夜,她比任何人都更能体会到相依为命这个词所包含的重量。
直到后来,宋蓉的出现才稍微缓解了时音心里对于“母亲”这个角色的渴望。
只是谁能知道,宋蓉不过是个伪装得十分优秀的猎手,时锦程一去世,她立刻就露出了最尖锐的爪牙。
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就是为宋蓉量身定制的。
不等时音再往细处想,她攥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脑海里的第一想法是宋蓉回电话过来了,时音本能地蹙了蹙眉,视线落在屏幕上的时候,她却出乎意料地看见了“祁嘉禾”三个字。
他打电话给她干嘛?
时音有点懵,这还是祁嘉禾第一次主动给她打电话。
她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祁嘉禾平寂无波的声线就从话筒那头传了过来:“晚上回祁家吃饭。”
不是询问,也不是邀请,是一句简单又强势的命令。
从领证到现在,除了祁老爷子祁峥嵘以外,时音也没正式和祁家人见过面,据说大家族的人数都很多,规矩也不少。
祁嘉禾自己也不喜欢和家人住在一起,不知道这次是为了什么要带着她回祁家吃饭。
“是有什么事吗?”时音问。
“爷爷生日。”祁嘉禾回答得十分简短,像是不愿意多说。
这个时音倒是没想到,下意识就问了句:“我需要准备礼物吗?”
“做什么,向他暗示我和你关系不好,礼物都得分开送?”他在电话那头几不可闻地笑了一声,语气一如往常一样充满讽意,“昨天还找我借钱,你能送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本来只是好心问上一句,莫名其妙又被他怼了一句,时音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不是那个意思。”
“少操点心,好好想想晚上怎么表现才能让我满意。”祁嘉禾显然懒得跟她废话,说完这句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时音:……
倒不是她多想,她明白祁嘉禾的意思是让她在祁老爷子面前装出两人很恩爱的样子,可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另一边,祁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祁嘉禾收了线,目光落在坐在办公桌对面的年轻女生的脸上。
对方长得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姣好面庞,大约是继承了祁家人的优秀基因,她连挑眉笑起来的样子都充满了媚意。
“三叔啊,你最后那句话可太容易让人瞎想了。”祁佩佩笑得一脸促狭,冲他使了个“我都懂”的眼色。
祁嘉禾微微蹙了蹙眉,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最后那句话,面色顿时有些阴沉。
“好的不学,净整些歪门邪道。”
大提琴般深沉的声线响起,祁嘉禾的语气里含了几分不耐与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