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瑶柱国境内,崖子姜所在山脉凶险,一山靠一山,一脉连一脉,如果不熟路就很容易迷路,统称为(绕)尧山,山势险峻无比,常有狼出没,不过尧山地理位置很好,北面下了山,东北方向过了关就是襄邢。
尧山东面有一条宽敞的河流,西边就是果州城,南面下去是南云石窟,从这里过去就是南璃,离火墙就是从这里开始蔓延至东尽头,南云石窟也是西外与南璃唯一一条通路。
崖子姜也不是身在何处,几乎是迷路状况,不过他隐约认得一些印象深刻的地方,因为受了伤,只要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就会停下来歇一歇。
听到有流水的声音,崖子姜沿着小径去到河边,河水冰凉触手很舒服,他双手捧起一把清水洗一洗脸再擦洗一下身上的血迹,就这时,河里飘来了一件白布,类似于丝巾一样的物体,崖子姜顺手捞起来,拿来擦洗血迹,可是他拿在手里,愣着看了好久,这丝巾好眼熟,“这么巧的?”
这一条随波漂流的白丝巾居然是那一晚一个女人赠送自己却让自己当场扔掉的面纱,时至今日巧妙的从眼前流过,又意味着什么?
“隔着大老远跑过来嘲讽我?真够意思!”
静静地,崖子姜苦心思索良久。
一百骑卫跟着残留地面丝丝缕缕的血迹找到崖子姜先前的藏身之所,但是崖子姜已不见了踪影。
“人在这里!”
“人受伤了,跑不了多远,一定就在附近”
“咋们继续往山里围捕,他受了伤跑不了多远!”
正要继续搜捕,一名骑兵上报,“要不要多加人手,封山处理?”
指挥官嗤之以鼻,“区区一个小毛孩,需要大费周章?丢人不?”
“是……”
一百银光鳞甲骑卫军,一支精锐小行军,分为十支小队对尧山展开搜捕,在血迹不再延伸的落处逐步扩大范围搜查,一直到了傍晚依然找不到崖子姜踪迹。
这个时候已是近黄昏了,晚霞如秋落,一片金灿灿。
这时机很好,总算熬过来了,入夜了,他就安全了。趁夜色躲开了这支小军队,崖子姜躲在一个山洞里歇着,静心待平气了,脑海里还是那个问题,一直挥之不去。
好的不灵坏的灵,他真想抽自己一巴。
“我这乌鸦嘴挺出类萃拔,比人优秀多了,我这条小命值得那些人处心积虑的去加害?”
先想自己,再想人人,尽管自己再小心,却终究还是挡不住灾祸的降临。
那么是谁在诬蔑自己?
洞里养伤,趁如今有时间,他仔细捋一捋记忆,依然想不出谁在搞鬼,印象里与自己有关联的也只有那件事了,整理一下,崖子姜便联想到那个曾好几次对自己下暗下手段的女子。
“那么一定是那样子不会错的,阳奉阴违的小人……那么她是谁?”
崖子姜本身就没想救那个女人,是灾祸终究是躲不了,这一趟他只想来祭拜爹娘而已,顺便查一查自己身世问题,如今捅了娄子,几乎陷入困境,从瑶柱退回襄邢也是办法之一。
不过……
知人智,自长人智。
他起身站在洞口处,晚霞很美,高山看流水,越看越舒服,也治愈了心灵一样,另外却陷入迷惘的局面。
山上人不知山下事,第一次出门去玩,就遇到了不讲道理的山下人。
刚出门就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以后绝对是个笑话!爹娘始终在某个角落里饱受风雨,十二年了,身为儿子却从未尽过孝道,一次坟前祭奠都没有。
“退回襄邢,难不成我要一辈子缩头乌龟,不敢踏入瑶柱国了?”
前面是深渊,可退可进。
退了视为不孝,自己也会看不起自己,一根筋的勇往直前也许小命会弄丢了。
这问题很困扰人。
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以后还有什么勇气背着小布包说出去玩。
“可是……我的这条小命好悬!”
阴差阳错的糟心事还要不要继续阴差阳错下去,这个问题很纠结人。
“好想站在那个地方叫一声爹,一声娘!”
这一趟是浑水,不光是为了爹娘,还有自己,他也希望找出自己的身世之谜。
这个问题更是折磨人。
只因犹豫不决,心情越发焦灼,自己把自己给整复杂了。
以往不顺利的时候,他会把心里话说出来给风听。
虽然风给不了自己答复,但是有风在身边伴着,慢慢的就会自己排解心中苦恼。
果真是糟了个糕,望天望地不如问一问风,朝天朝地不如朝自心。
风不会说话,给出的答案只限意会。还不如扪心自问,还是那一句话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该认的怂那就得认,他可不想因为初生牛犊一般的迷之自信而丧失了性命。
寒风凛冽中摇曳,刺骨寒啸刺激着脑海,意识无比清醒,是走是留崖子姜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
只有废物才会一蹶不振。
自己现在就是半个废物。
腰间突然锵锵锵响。
崖子姜拿出腰间小骨刺轻轻抚摸,骨刺上有四个小洞现时有些古怪,仿佛给一只吞噬血元凶兽盯着一样,一会更像是一种混沌无声的呼唤,几乎时时刻刻就要唤醒某一只尘封已久的混沌古兽。
“没有血,我已经够烦了!别闹了行不行?”
“我的血?你是看我福大命大死不掉,要往死里整我是吧!”
骨刺上四个小洞能吞不尽的鲜血,完全就是无底洞,一旦嗜血了就会散发出暴戾之气,诱人丧失理智,他从小就带在身边,当它朋友一样对待,才懂得怎么控制好骨刺饮血之后的噬血狂袭。这玩意平静的时候又能当作小乐器一样吹小曲子玩,能杀人又能吹小曲,小骨刺怪就怪在这里,时至今日崖子姜都没搞懂这玩意算是个啥。
他将骨刺放在嘴巴,几根手指按着三个小洞,上下按压,有轻有重,浅浅的吹响了骨刺,比吹哨子多了几分热血。
这一首小曲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哼唱几句,自己为自己排解烦恼,小曲调子配合小骨刺却能谱出很励志的响音,每一次吹响都会振奋内心。
一曲如浪海潮汐般,哨子音很灵动。
现在他正需要鼓励。
顺便安慰一下这个暴躁的小伙伴。
“听到吗?有人吹曲子”
“我看到了,那小鬼头就在前面!”
“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可是,尧山夜里有恶狼!”
指挥官斥骂,“有狼就屠,来虎就杀,这些不是咋们应该做的事?”
“是……”
心血来潮吹一曲却暴露了踪迹,他望着一支身穿银甲精壮的骑兵小队逐渐围捕过来,自己受伤了,不好对付这些骑兵,目前还是养伤要紧!敌进我退,崖子姜只能选择了避让三分。
他避开锋芒后,躲在暗角,有机会就停在一边歇着,这是何等狼狈,奈何这一支骑兵小队并没有退走的意思。
崖子姜对此哭笑不得。
第一次背着小布包出门闯荡天下,是给自己长长见识,如今却要他做好背着自己坟墓出门的觉悟,老爷子说过,不管放不下,还是放得下,有些东西注定要带入坟墓的又何必在此纠结。
目前遇到的窘境与老头子讲的所差无几。
崖子姜臭骂一顿,“他怎么会知道我一定有危险?这死老头,净是教一些会应验的东西,那有人像他那样专门教坏小孩子的?”
即使势均力敌,崖子姜也真没打算招惹他们的意思。实在不行就退回襄邢,这已经是崖子姜最坏的打算了。
臆想也莫由己啊!给这些骑兵追得无止无休,现在他都找不着回去襄邢的路了。
有不想正面对敌。
遇事不对,能让的他都选择让了。
他还在纠结当中,一幕幕的追杀,一直忍让,他有自己的道理,自然是不愿拿命奉陪,除非……
现在还未到那一步,无奈敌人一步步紧逼,也在消磨他的耐心。
“我是走人?还是……走吧……”
刚出门就像只过街老鼠一样缩回襄邢,老头子一定会说自己丢尽他的脸面。
一旦人没有了耐心,谁会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月黑高夜,一夜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一只狼也没见着,似乎很平静,又似乎意味着会有更危险的事情即将要发生。
白天搜捕当中一名骑兵又发现了一只小身影,不管是人,还是野兽,孤军作战一点作战能力都没有,这名骑兵果断选择支援请示,他秘密发出了一个属于精骑军的暗号。
这一切,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都看着眼里。
信号传开后,骑兵队也迅速赶了过来,看着这一支精装出巡的骑兵队一步步逼近,崖子姜再次选择了退让三分,闪速穿过丛林,脱离危险了,他傻愣愣的坐在一块石头上面,迟疑观望,望着林子里,绿叶婆娑,听闻鸟语花香,自言自语说,“原本是一小段快乐的小时光,非要整那些打打杀杀的玩意,整得那么压抑,不累人?”
搜捕依然在进行,毫无撤退的意图,再一忍了以为这事就过去了、再二罢了总有消停的那一刻、再三再四就真的过分了。
给逼成一只过街老鼠一样,从来不轻易生气的崖子姜这下子真的生气了。
他是真的生气了。
“不就是命?有本事就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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