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突发皎洁,拨开云雾光明现,淡淡月光照下来,崖子姜也看清楚他们的服饰,人很多,一个个不是骑马便是骑着古怪骑兽,出行阵势很大。
消灭了一群蚊子,又来了一堆苍蝇,多事之秋啊。
天道厌生,回逐无常。
好人坏人不能光看外表。
崖子姜可以确定这帮人不是本地人。
一抹面纱半遮脸,不敢以真面目见人的女人会是什么好人,尤其是显露在外的那双眼睛,眸光带着丝丝闪闪,水灵灵的非常好看,跟俏气仙女一样,少年郎却很反感,倔强倨傲,内心发笑,“我不需要女人这样的绊脚石!”
普世间还有男人不好女色的?
也许真的有。
“有点意思!”看样子小鬼头也不过十来岁,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身手,凭实力骄傲,一点毛病也挑不出,光是一敌数十的勇气,也值得拥有这份傲骨。一直听说西外民风彪悍,如今亲眼目睹,果然一回事,就怕这份属于娇子的傲气还没羽翼丰满就给人抹杀了。崖子姜处事方式狠,心狠才是做大事的人,崖子姜引起了女人的兴趣,她有心栽培这么一个后起之秀。
不懂礼貌的玩意,瞬间惹火了旁边一人,这人怒喝,“混账的东西,不知好歹!”
“二哥……”貌美女人出言制止旁边男人,她生怕男人的冲动坏了事,他们出门时办事不是惹事,女人自然没给男人好脸色,“出门之前说好了,听我的,你是想我现在就请你回去了?”
“哼!”男子脸色很难堪,心里很不爽,不过苍茫的野外没人看见而已,男子骂骂咧咧的走远,女人漠不关心,她只盯着少年郎,眨眨如水一样清澈的眸子,“弟弟,对于女人这回事,你现在还小,也许不太了解,你仅仅是一开始是拒绝,也仅此而已,若是品尝出了味道,你以后就会难舍难分了!”
少年郎不懂她的意思,他反问,“给她一刀,一刀两断,不就分了?”
匪夷所思的答复,把话说没边了,女人好奇问,“你一直在笑什么?”
突然狂风怒骤,仍然吹不走这满山的腥气,反而更加血戾。
“我没有笑,也许我给了别人一种错觉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我像是在笑,与生俱来就这样,你问我,那我去问谁呢?”还是那句话,崖子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也许因为第一次杀人而兴奋的原因,让似笑非笑的脸容愈发真实,他又说了一句,“不知道,我可能只是纯粹的想笑一笑而已!”
纯粹的笑一笑而已?
就目前状况,小鬼头杀了那么多人一点愧疚感都没有就知道有问题,天知晓小鬼头背后有什么势力。即使再大的势力他们也无需担忧,担心的惹了事端因此耽误了紧要事情。
女人也嫣然一笑,“你的笑容很诡异,和寻常人不一样,你笑起来并不是以笑声去感化别人,而是把人心推向了黑暗!笑里藏刀的笑容很吓人,这样的笑容也告诉我,你也想杀了我们!”
一眼望穿心计,美丽不仅仅跃然于纸张画上,这样的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
害怕是多余的,将死之人必然活不了。
少年郎一声不吭,对目相视,眯了眯眼,暗沉的眼眸里蕴含着一缕杀气。
崖子姜时刻准备着。
就那一瞬间,杀气就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娑风沙沙,烛影如月,山林间树影呼呼。
这帮人里头隐藏着很厉害的人,白衣服外披着一件蓝外衣,高人逸士眼光独到,蓝衣先生隐约发现少年郎右手停在腰间握着的骨刺并非凡物,感觉比人还凶,杀气就是从骨刺发出来的。煌煌睛光一扫,小骨刺很怪异,似乎掩藏着一股以杀人为乐的邪气,无休无止境,就好像每杀一人,小骨刺都会饮血一滴,以血祭祀,化成戾气再左右持有者意识。
精益求精。
一滴血,即可代表所有。
蓝衣先生倒是希望是错觉。
一言不合就动了杀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再细心探视仿佛散发出来的不止是一股煞气,厉害的宝器往往需要祭品来引活。
蓝衣先生认定此物一定是世间罕有的宝物,他暗中发出神念探知到底,却什么都没有发生,他试图再发力却仍然探不出究竟,屡试无果便放弃了。崖子姜轻手按着骨刺,以心念安抚,一时间阴森寒息从骨刺弥漫开来,仿佛给山林幕落下寒潮,凉意渗入肌底,顿时让人毛骨悚然。
这一刻,蓝衣先生笑了,他的猜测没有错。问题是,以杀人饮血为意诣,天下有这样的邪器?
兵器比人凶,这已经是坠入魔道征兆了,看起来这少年郎也并无迷失心智的样子,这点就让人琢磨不透了。他对崖子姜说,“你的兵器很特殊,以你的修为压不住它的反噬之力,不如……”
他不明说,意思摆在那里,看崖子姜怎么做抉择。
“不!”崖子姜果断拒绝。
听老头子说,这骨刺名为‘削心’,是一只上古大恶兽的獠牙打造而成,小骨刺看起来很平常的兵器,骨刺继承了大恶兽饮血的意志,所以才会看起来骨刺比人凶。
老头子这样子说,崖子姜是信了。
主要还是骨刺是爹娘流下来的东西,爹娘也只有这玩意留给自己,他必须留在身边。
蓝衣先生亲自劝说无结果,半遮面女人从骑兽下来,旁边的一位高修为随从紧忙遏止,“少主,小心!”
女人不理会,慢慢向少年郎走去,“来,弟弟,姐姐给你一件礼物,就当是见面礼!”
收不了人心,收纳人情。
拿出诚意来,万事皆有可能。
女人摘下面纱,天仙之貌,绝代风华,少年郎始终不为所动,女人把面纱交给少年郎,“笑里藏刀的笑脸,会引来杀身之祸,姐姐把这面纱送给你,希望你用它遮着容易惹来灾祸的笑脸!不知这份礼物合不合你心意?”
第一次收到外人的礼物,很特别,是意义上的特别,某种意义上又像是对自己的一次衷告,少年郎当着她的面,用面纱擦去脸上的血迹,然后随手一扔,掉落到地上。
面纱轻如羽毛,缓缓落地。
不识趣的小鬼头,桀骜不驯,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头一次遇见敢勇于反抗自己的人,女人并没有因此而生气,这点气度都没有,还能做成什么事!
虽有杀心,女人的直觉告诉自己,少年郎不会对他们下杀手,此行要事在身不便在此多逗留,她奉劝一句,“小弟弟再见了,姐姐言尽于此,你爱听不听!”
女人摇摇头,带着部下离开了。
崖子姜识趣,给他们让路了。
绝影飞尘不留踪影,走就走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不该以血还血。
看着他们离去,少年郎突发奇想,做贼要有做贼样子,他从盗匪尸体上收刮一番,没搜到几个钱也走了!半响,他又回来了,捡起地上染了血腥的面纱,他走到河边用手搓洗一番,拧干水之后,并且收入衣襟里。
他犯傻了。
崖子姜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随手可弃的面纱又捡回来。
“这,真能遮脸?”
月下夜行,匆匆过客,一行人足有一百人之多。
“少主,刚刚怎么杀了那小贼为民除害?”
女人没有回话,一名中年人却说,“估计你不是对手”
那人不服,“开什么玩笑?就那小屁孩,小身板细胳膊细腿,又有何惧?”
蓝衣先生只摸一摸胡子,没说什么。
然而蓝衣先生的其中一名弟子开口说,“你在他这个年纪,单独面对一群有修为的土匪,依我估计你连刀都不一定拿得稳,更别说杀人了!气势上你已经输了。我在前面为你们打点开路,那一幕幕的杀戮,我都一清二楚,他的气随着风而凌厉,势也完全融入暗夜里面化身为暮夜的寂影,隐约掩藏着很暴戾恣睢的煞气,表面上看起来很虚,实际上很玄!看不清底细的人才算得上一个杀手,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小孩”
女人也开口说了一句,“这,就是我想招揽此人的原因”
“哈哈……”一位从来不说话的老人听闻,哈哈一笑,这一笑等于是认同了那个说法,很少见老人这么去认可一个人,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小毛孩,就连最受尊敬的老师也都这么说了,他也认了,不再倔气。
迈着小步伐,走在绝对静谧的山涧小道,他抬头看看明月,自言自语,“我活到现在,好像是就凭一句,小心背后的人!”
他点头,对水面很认真,“额……好像就是这个道理……”
崖子姜把衣襟里的面纱取出,直接扔到河里了,站在河岸,看着那一条已然让流水淡化了血迹的面纱随着流波,慢慢飘远,他留意到脚边有一块颗拇指大点的小石头,于皎月照射下显得晶莹透亮,色泽就如一块很普通的小石头而已,他灵光一现,自言自语说,“有趣了!”
他以为的结束原来是另一个开始。
他捡起那颗牵动心灵的小石子攥在手里,起身就走了。
一颗路边小石头毫无价值可言,他从宋仁?哪里学了很多小石头玩法。今日,崖子姜领会了另一种有趣玩法,石子源于大好山河,情谊,仁义,回忆,友爱,这些通通以一颗小石头为印迹串连起来,一颗石子又能代表一段故事仿佛把全天下都衔接起来,山河因为有故事才会有人喝彩,只属于意义上的东西,那便不是价格就能衡量。
一个无意间举动越往后越无价,承载着毕生故事的小石头若能串连一起,成为一段佳话,也许会胜于任何。
串小石头链子听起来很幼稚,的确是小孩子玩意,但同时也是无价。
好奇怪,一切仿佛注定好了。
应了老头子的那句话,一段故事的开始只为了延续下一个更精彩的故事,他好像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个故事了。
皎洁月光倒垂于河面,一面粼白,一段流话,如那块流走的面纱浮荡起波光粼粼。
流逝如水!
转个头再回首就变得不一样了,渐渐的走心了,也渐行渐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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