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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师侄,这老怪不安好心,何不直接将他抽干了事!”
“且慢!”安期扬话才出口,陶万淳便出声阻拦,“此人也是我道门前辈,于情于理,都应先行招呼一声。”
“师兄未免太过迂腐!此人被困雷域数千年,如今见得仙府,好似溺水之人抓到救命之物,哪会给我等好果子吃?不若趁其不备,径直出手拿下,也省了许多波折麻烦!”
这两人争论,各有一些人赞同,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许听潮和敖珊却早已暗自骇异!
这雷霆绝域中,处处充斥死寂毁灭气息,旁人习以为常,进了这处灰蒙蒙的所在,虽然觉得多出些生气,也不觉得奇怪,只当出了雷域,理应如此。他们却不知,这灰蒙蒙的云雾,赫然是虚境老怪见了也要垂涎三尺的混沌灵气!
当年血妖被杨锦擒到神碑门,入了紫府镇魔碑,误将那冥府夔牛放出后,就从这藏身碑中的灰不溜秋灵气内习得和光同尘之术,借以将镇魔碑完全炼化,脱离杨锦的掌控!许听潮更因此不得不半路停滞,与血妖一同参悟。当时敖珊就在身旁,还被殷老道引来无数妖兽试探了一番。两人怎不对这东西记忆犹新?
混沌灵气的可怖之处,血妖和许听潮最是清楚,若非当时得了紫府镇魔碑最粗浅的祭炼法门,且一个为血气元神,体型不定,另一个是五行灵魅,天赋异禀,说不得就要被那承载和光同尘之术的混沌灵气撑得爆体而亡!
眼前这老怪在混沌灵气中滞留了数百年,一身修为不知强横到何种程度!且随身宝物有混沌灵气滋润,只怕比之上界真仙的法宝,也不逞多让,委实小觑不得!钧天仙府虽为仙界之物,但许听潮修为太过低微,持之相抗,能否挡住真仙法宝,犹是两说!
两人将这般担忧说了,众人不禁相顾骇然。
安期扬沉声道:“许师侄和珊丫头也只是猜测,究竟如何,打过才见分晓!”
虽为猜想,但此事也八九不离十,仙府中众人心中早有了定论,若换作自己身陷这般宝地,也会如此做。
“陶师兄,就照小弟的主意,让许师侄暗中下手,否则我等只怕凶多吉少!”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陶万淳蓦然一叹:“罢了!”继而神色凝重地对许听潮说:“许师侄,可有对策?”
“小侄欲静观其变,待此人出手破除仙府禁制的关键时刻,再忽然出手,师伯以为如何?”
“此计大善!”
……
此刻,那青袍道人已然来到仙府北门,注视门上两头闭目酣睡的玄武,面色阴晴不定。走了三道门户,他如何不知这仙府的四门,正是按照玄天四相排布,思来想去,也只这玄武门相对容易破除,虽说玄武擅防,但他有的是时间慢慢消耗,若选择其余三门,只怕方才出手,就要被门上神兽反击,落个重伤逃遁的下场!在这绝域中重伤,到哪里去寻那灵丹妙药,也不知何时才能康复。
玄武门好应付些,也只相对而言,神兽毕竟是神兽,若当真惹怒于它,只怕也不会好过!至于从仙府别处破禁而入,他根本就不曾想过,其凶险艰难,定然远胜门户数十上百倍!
犹豫许久,知晓这数月来,自己日夜运起真气祭炼,只怕都做了无用功,这道人才朝大门躬身一礼,翻手取出一柄白光闪闪的羽扇,对准两头玄武中间的门缝使劲一扇!
但见一道橙黄狂风从扇面上盘旋而起,往仙府大门门缝刮去,竟吹得虚空一阵水波般地晃动!
仙府中,众人不禁心头一沉,此处被混沌灵气滋养了不知多少年,虚空应当稳定异常,却被此风生生吹得抖动,足见许听潮方才的猜测已然成真!那道人手中的白色羽扇,赫然是一件堪比真仙宝物的法宝,威能远超仙府奇珍数十倍!
大门上,两头玄武也缓缓睁开了眼睛。天地五行土克水,玄武正是五行属水,如今有人土行神风来吹,如何能够忍受?
吼——
两声怒吼自门上玄武口中发出,那橙黄狂风尚未触及门缝,便蓦地倒卷而回!
青袍道人大惊失色,羽扇一挥,在身旁布下一层青色旋风,才将手中羽扇往旁边一引,黄风呼啸而过,冲入混沌灵气中,搅起一阵紊乱!
顾不得身旁青风被刮开一道数尺大的缺口,连肋间也掉了一大块皮肉,青袍道人羽扇连扇,五色灵风交替盘旋,将自身牢牢护住,空着的左手更不闲着,法诀连变,束住仙府的紫色雷网收缩而回,化作一件紫色长袍,透过五色旋风,罩在他身上!
如此变化,看得仙府中一干人等摸不着头脑,正自疑惑,就见灰蒙蒙的混沌灵气中忽然闪现出一道明亮的灰色雷霆,粗如麻线!霎时间,众人只觉天地尽成齑粉,浑身真气乱作一团,除了一众元神,以及敖珊,许恋碟等聊聊数位有至宝护身的炼气修士,余者无不重伤呕血!那凡人老者和敖琲,更是喷血倒地,昏迷不醒!
“混元寂灭神雷!”
陶万淳,钟离晚秋等老一辈元神,无不惊骇欲绝地呼喝出声!就连仙府大门上的八头神兽,也无不面露惧色,浑身气势大放,在仙府四面显出数十丈高下的虚影,白黑青红四色霞光闪耀,瞬息布下一座气势冲霄的大阵!
许听潮面色阴沉,挥手散去阴阳五行池上方的图像,割断仙府与外界唯一的联系,众人心头那天崩地裂般的压抑才消散不见,赶紧分头救治受伤的同门晚辈!
身为仙府之主,许听潮并未参与,而是全神贯注地留意府外动静,好及时做出应对!
青袍道人并未遁走,因此也被护在阵中,不自禁地松了口气。
那灰色雷霆几个盘旋,就将方圆数十丈内的混沌灵气吸噬一空,变作儿臂粗,十余丈长!这才忽然掉转方向,往青袍道人击来!
那道人蓦地神色大变!
此雷纵横睥睨,一头扎进钧天仙雷大阵中,瞬间就引得数十道白黑青红黄各色霞光刺目的雷霆连连轰击!这些雷霆,每一道都威能浩大,便是虚境老怪也可数击而灭,劈在灰雷身上,却半点涟漪不起,好似被生生吞噬了一般!
大阵覆盖的数十里范围,只瞬间就被其穿过!此雷肆无忌惮地穿梭而前,轰隆一声击在四象神兽布下的护府大阵上!
五色屏障厚达数十丈,此雷轻易就洞穿了小半,才被四面八方蜂拥而来的四色光芒阻滞,游窜的速度瞬间缓慢数百倍,直如蜗行龟步!尽管如此,这道灰色寂灭神雷依旧缓缓而前,一点点往阵中那青袍道人靠近!
许听潮把一切看在眼里,稍稍权衡,就决定放任仙府阻挡这混沌神雷。其实即便有心,他也做不得什么,连钧天仙雷大阵都不能掌控,何况这八头不知何等境界的守门神兽?之所以如此放心,只因八头神兽灵智不低,知晓若不卖力阻拦,放任这道混沌寂灭神雷灭杀了青袍老者,就轮到自个儿遭殃!如何消磨此雷的威能,使其剩余威能正好重创或者灭杀青袍老者而不伤及自身,须得好生拿捏!
这般僵持了足足三刻,那混沌寂灭神雷才最终穿过四色屏障,虽说只余头发丝粗细,却依旧朝青袍道人劈去!
见仙府大阵也不能完全阻挡此雷,这道人惊惧异常,取出一座紫光莹然的三寸小塔,眼中满是心痛不舍,抖手将其往劈来的纤细灰雷扔去!
这小塔迎风便长,顷刻变作数丈高下,其上大小不一的裂纹密布,道道深紫雷霆从中噼啪溢出,相互交织,往那灰雷迎去!
灰雷好似与这紫塔是生死仇敌,霎时间气势大盛,轻易破开雷网,击在紫塔塔身最大的裂纹上!
只听喀喇喇一声脆响,紫塔瞬间光芒黯淡,顺着那裂缝碎成七八块!青袍道人也是满脸鲜红,张嘴喷出一大口精血,被身旁五色灵风绞散,眼中神采瞬间淡去大半!
本命法宝损毁,心神相连之下,青袍道人不免重伤,但他面上反而露出庆幸的神色,看向仙府的目光又灼热了几分。
许听潮将其神情看在眼里,正想趁机出手,却忽然面色大变,忙不迭御动仙府,往后方雷霆绝域中飞遁!
原来是那混沌灵气中闷雷滚滚,三道麻线粗的灰色雷光又自闪现!
青袍道人也是看到了雷光,正面露绝望,仙府忽然破空遁走,不禁乐得哈哈大笑,直赞“好仙府”!
只眨眼间,仙府就遁入雷域数百里!青袍道人却忽然满面焦急不舍,频频往后方眺望,好似有什么万分贵重的东西遗落。
许听潮心念一动,便将仙府停在雷域中,一面注意府外道人的反应,一面监视那三道混沌寂灭神雷是否追来。
以灰雷的速度,片刻就应当劈至,后方却并无半点动静,反倒是青袍道人满面欣喜,继而肉痛地将紫塔碎片收起,也不撤去护体灵风,就这般手握羽扇,离地三尺盘膝而坐,闭目修养起来。
此人真当仙府是囊中之物么,竟敢这般大意?
许听潮双目微眯,却并未立刻出手。道人身旁那五色灵风,自己使出符剑之术,倒有五六分把握打出几个缺口,再施展和光同尘,这道人便只有任由宰割的分。但于旁人来说,即便有仙府奇珍级数的宝物在手,那五色灵风也是不可逾越天堑!
这等雷霆绝域中,青袍道人如此做法,好似是为了防止忽然出现的凶险,想来也合乎情理,但未尝不是示人以弱,好引得藏身暗处的修士来攻……
一转眼,大半月时光已过,八头四相虚影早已淡去,那四相阵法自然也无声消散。那一动不动的青袍道人却忽然睁眼起身,观其形貌,精气神已然恢复七八成。这道人四下打量一阵,忽然面露疑惑,继而不放心地架了遁光绕着仙府盘旋,忽正忽反,行迹不定。如此数个时辰后,才终于心满意足地消停下来,遁回玄武门外。
青袍道人双目白光闪闪地盯着仙府大门看了半晌,却是半点头绪也无,索性不再费神,手中羽扇一晃,一道阴冷的玄黑狂风自扇面生出,往门缝呼啸刮去!
唔……
若有若无地呻吟自门上传出,道人不禁面色一滞,定睛看时,两头玄武似乎比之前更懒散了些。莫非自己耗费真气扇出的癸水神风,竟被这两头孽畜当成了享受?
心中暗叫晦气,这道人羽扇一兜,玄黑阴风顿时折返而回,没入扇面,再一扇,一道青蒙蒙的木行神风呼啸而出!他也不闲着,将羽扇一抛,任由其悬浮半空扇出青风,自身却双手掐诀,将青风分作两道,各自对准一头玄武呼呼旋转!
水能生木,青袍道人这般做法,正是打算将玄武体内的灵气吸噬而出,作为滋长木行神风的养料,使青风逐渐壮大,继而生出更强横的吸噬之力,如此这般,总有时候能将玄武吸干,若万一不行,也正好削弱其实力,方便之后行事。
许听潮嘲弄一笑,这道人算盘打得不错,奈何不知仙府有阴阳五行池供给灵力,且钧天仙雷大阵时刻都在吸纳雷霆,转化为五行灵液,积存在阴阳五行池中。这数月来,灵池几乎已被五色灵液溢满,有此补充,任他狂(蟹)抽猛吸几百年,只怕也半点不惧。
然而许听潮还是小看了青袍道人手中的宝物!这羽扇被祭炼得强横异常,威能远超仙府奇珍数十倍,扇得十余扇,十几道木行神风融合,竟搅得虚空一阵扭曲褶皱,两只玄武体内的灵气,好似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即便阴阳五行池可时时补充,也顶多支撑两三年,就会干涸得涓滴不剩!
两头玄武好似根本不曾察觉,依旧闭目酣睡。青袍道人见状,自然欢喜不尽,正好说明仙府乃无主之物,假以时日,必定落入自家手中!许听潮却神色阴沉,不欲再多作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