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南城戊子街,就能闻见一股极香醇的酒气,这条街本是南城最繁华的地方之一,街上遍布客栈茶楼酒肆,茶香酒香饭香胭脂香混杂在一起,很难分辨出某一种单独味道,但随着太古蜂攻城,商人也大批南下离城,戊子街就冷清了很多,三竹坊的酒香就成了这条街上唯一的香气。
三竹坊很大,呈回字形,正中搭了一个很高很宽的木台,用来唱戏讲书,四方的客人都能很清楚地瞧见台上的人,除了正门的入口外,三竹坊还有两个侧门,进门就是专门卖酒的柜台,那些想打酒回家喝的人都可以从侧门出入。
现在已是傍晚,三竹坊虽然灯火辉煌,但客人还是比前几日少了很多,有些店小二很清闲,聚在侧门前闲聊,三竹坊的主事很会做生意,养了很多跑腿的,专门给那些不方便来南城的客人送酒,据苏启所知,在星辰塔防守不严的时候,三竹坊甚至常去星辰塔大帐送酒。
李扶摇背着双手,晃晃悠悠地领头进了三竹坊,大堂宽敞明亮,一眼就能看见木台上正讲书的说书人,有小二迅速迎上来。
“两位客官想喝点什么酒?”
三竹坊是专做卖酒的,店里除了一些熟食瓜果外,没有别的下酒菜,所以这里店小二的招呼也很有特色。
“不喝酒,”李扶摇抬头看了一眼二楼,那是大多数客人聚集的地方,“将你们掌柜叫来。”
店小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李扶摇,有些为难地问道,“这位客官,不知你有何......”
李扶摇抬起手,打断了店小二的话,他取出天机阁的令牌,在小二面前晃了晃。
店小二脸色一变,“您稍等。”
李扶摇点点头,看向苏启,“怎么样?”
“没有妖气。”苏启摇了摇头,他已经开启了灵眼,三竹坊内灵光烁烁,“不过这里灵气很杂。”
“有很多修士,”李扶摇朝着二楼努了努嘴,“看到那个靠着栏杆的了吗?对,就是那个黄衣服的少年,极道阁的人,这一门上下都酷爱喝酒,我听说这家伙自从进了天王关,几乎就没离开过三竹坊。”
极道阁。
中州顶级大宗,可与皇庭山、长留山并列。
“两位贵客,不知来我三竹坊有何要事?”
正在说话间,有一个中年男子从二楼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名贵的丝绸衣衫,腰间挂着的玉佩也价值不菲,手里把玩着一枚鱼形玉佩,炯炯有神的双眼在苏启和李扶摇的身上快速划过,他迅速换上了一副明媚的笑容,拱手说道,“原来是天机阁行走,真是让小店蓬荜生辉。”
李扶摇眯起眼睛,“你认识我?”
“三年前曾在一场拍卖会上见过扶摇子,”中年男子笑了笑,“虽是惊鸿一瞥,但扶摇子给小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抬手一邀,指着二楼说道,“在下三竹坊大掌柜谭秋山,扶摇子可愿上去喝一杯?我这里有上等的竹花白。”
“谭掌柜,今日来不是为了喝酒,而是有事要查。”
谭秋山怔了一下,眉头微蹙,“查事?三竹坊只是一家酒坊而已,莫不是有客人惹了麻烦?若真是如此,扶摇子还请放心,小人必定尽心帮忙。”
“不是客人,是三竹坊请的戏班。”
“戏班......您是指徽记?”
“嗯,他们是谭掌柜请来的吧?”
谭秋山似乎有些疑惑,“徽记戏班的确是小人请来的,他们在中州也小有名气,而且实不相瞒,小人与徽记戏班有些关系,小人的一个妾室就曾在戏班里唱过戏,所以得知他们也来了天王关,便邀请他们在三竹坊里唱戏,怎么,徽记戏班惹麻烦了?”
“还不知道,”李扶摇微微摇头,没有细说,“他们也是住在这里的吧?”
“对,住在后院。”
“带我们去看看。”
“没问题。”谭秋山痛快答应,领着苏启两人直奔大堂角落里的小门,穿过门扉,是一条两侧都是墙的小路,谭秋山走在前头,有些抱歉地说道,“这条路直通后院,平日里多是杂役和戏子用的,所以有些灰尘,还请两位莫怪。”
“无妨,我听说徽记戏班是两个月前来天王关的?”
“嗯,”谭秋山点点头,“本来到的会更早一些的,但路上出了点麻烦,耽搁了大半个月的时间。”
“麻烦?”苏启和李扶摇对视一眼,“什么麻烦?”
“被山贼袭击了,虽然有护卫,但还是死了七八个人,戏班还有些人被抓走了,幸好徽记戏班的班主与当地城主的关系不错,花钱请了兵,这才把人夺回来,要不然戏班都得散了一半,”谭秋山有些无奈地说道,“因为这事,徽记戏班亏了不少银两,所以给我抬了不少价,但看在以前的香火情,我也就答应了。”
“山贼袭击,这么巧?”苏启嘟囔着,“那个白苏苏该不会也是被抓的一个吧?”
“白苏苏?”谭秋山怔了一下,“两位贵客认识她?”
“我们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查她。”
谭秋山面色大变,有些懊恼地说道,“原来是她,我就觉得她有些.......”他又住嘴不言,半晌后道,“唉,就是个爱惹麻烦的。”
“谭掌柜不妨继续说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谭秋山叹了口气,“和这位贵客猜的一样,白苏苏当时也被山贼抓了去,所以回来后就变得有些胆小,这也在常理之中吧,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但白苏苏和其他人都不一样,不仅变得胆小,连人也不爱见了,两位也知道,这戏班的女子除了唱戏外,平日里常常也要陪一些贵客喝酒的,若是被某些贵人看上,花钱赎身,那也是一条不错的出路,白苏苏长得漂亮,戏唱的也好,但自从那件事后,白苏苏就极少出来陪贵客喝酒了,徽记的班主也很头疼,但戏班毕竟不是青楼,不做那等强来的事,她不愿意,也就随她去了。”
“不过还是惹出了麻烦,曾有几次,有听戏的修士看上了她,想让她陪着喝喝酒,但却被她拒绝了,惹得那几位修士很不满意,差点要砸了我三竹坊,幸好有常在此地喝酒的修士帮衬,才没有出乱子。”
“不爱见人......”李扶摇沉吟片刻,“或许是怕那些修士看穿她的身份,而被抓受惊的确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苏启点点头,这白苏苏的嫌疑越来越大了。
“这就是徽记住的地方,”小路的尽头是一片房舍,谭秋山指着右手边一间小院说道,“白苏苏和另外几个女子一起住在这里。”